起初，祁淩說給石大亨找十個人，在工廠裏喊了一圈，除了李蒙和朱文，沒找到第三個主動報名的家夥。

她好說歹說，苦口婆心地解釋：“這件事對咱們廠子很重要，石科長說給咱們找渠道搞資金。”

工人主席王有利振振有詞：“我們廠出了大能人是好事，大家要鼓勵支持啊！大家相信，祁廠長一定能帶領我們走出困局，有了祁廠長，隻要靠祁廠長，也隻有祁廠長能做到這點啊！”

嘩啦啦啦——

廠房裏響起了轟鳴的熱烈掌聲，響成一片，久久不息。

“有沒有人……”

嘩啦啦啦——

“聽我說完……”

嘩啦啦啦——

祁淩鬧了個滿臉通紅。

她不是羞的也不是臊的，是被活活氣的。旁邊設備科科長張老爺子，找了個高處，吧唧着旱煙，悶聲不響，突然冒了句：“報名的得算積極分子吧？”

“是是是！”祁淩聽見這話，順着張科長的意思往下撂：“而且按加班計工資。”

話音未落。

祁淩就看見了一片手心拍得通紅的手臂，正高高舉起。再望去，則是一雙雙期盼的眼睛。她輕輕歎了口氣，心裏在想，如果是老廠長在這，她會怎麽做呢？

“還是讓石科長自己親自來選吧。李蒙、朱文，你們兩個先來我辦公室。”

韓一倫很好奇石大亨的花樣。

他以平靜的心态，等待着下個月發放工資的那天。工廠賬面上的錢已經不夠支付全廠七百多人的工資了，以他對人性的了解，再良善的人在吃飯的問題上也會變得野性蠻橫起來。

上頭會追責他這個正廠長的責任。但被拖欠工資的工人們最終鬧起來，他隻要扛過去，最終責任還得被歸咎到祁淩身上。

韓一倫不急，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情形。他甯願讓自己清清白白的。因此，他打算在石大亨的計劃失敗後，再去套套那三百萬投資的事。

至于祁淩打算做什麽，他不會管。

廠長辦公室。

祁淩對李蒙和朱文說道：“你們是石科長的室友，他肯定最相信你們。所以我要交代你們一件事。”

李蒙疑惑：“什麽事？”

“如果你們感覺有人在故意找麻煩，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是我的電話号，也是我的微信号，兩種方式都能聯系我。”祁淩告訴了他們一串号碼。

她似笑非笑。

“這件事過後，你們來做組長。懂了嗎？”

李蒙有些生氣：“祁廠長，你是故意讓我們走後門嗎？我憑能力，憑經驗，哪怕是當組長也是理所應當，我努力我應得。太埋汰人了吧！”

“他最愛開玩笑。”朱文急忙圓場，嬉笑道：“十……石大亨他的事，就是我們事，祁廠長您就瞧好吧。至于組長什麽的，您願意給就給，不願意給也成。但您肯定是說話算話的，我們大家都知道。”

祁淩嘴角微微上揚：“明白就好。”

等他們兩個人出去以後。她才低聲，以自己都沒察覺的羨慕語氣說：“他還真有幾個不錯的朋友。”

工廠門口。

“你這答應的啥破事，給領導當奸細？”李蒙的粗眉毛氣得擠在了一起，恨不得給朱文個腦瓢。

朱文安撫着炸毛的李蒙，說：“你懂什麽，這叫賣友求榮……”

李蒙瞪眼睛。

“這叫曲意逢迎、順利轉進大别山。”朱文說道：“祁廠長不找咱們也得找别人。咱幫着留意就是了。不過我想不通，誰會來找牛逼哥的麻煩——”

說着說着，他忽然停住了，盯着前邊一動不動。李蒙順着他的眼神，也望過去，同樣愣住了。

沒多遠，拐角的地方，一少年正被狂毆。那群人把少年狠狠打了一頓後，直接扔到了馬路邊的排水溝裏。

噗通！

水花崩了半條馬路。

打人的人冷冷道：“以後離姓石的遠點，明白了嗎？”

少年爬上來，勉強擡起身子，憋了半天憋出三個铿锵有力的音節：“尼瑪币！”

咣當！

少年又被踹回到水溝裏。打人的流氓興緻勃勃地離開了。李蒙這下才認出來，這夥人和上次打朱棟的人是同一夥的。

爲首的叫沈三，是附近廢品回收站的老闆。

算是個有名有号的人物。

廢品回收，在很多發達國家裏，都會被歸類到灰色領域。因爲資源回收行業大多被集社和團夥把持，而政府很多時候對此默許，不鼓勵也不打擊。

李蒙小跑過去，把人從水溝裏拉了出來。爛泥的腐臭味道撲面而來，嗆的他差點吐了出來。

他讓朱文去買了一桶2L的蔚藍大水，幫少年稍作沖洗：“咋整的，怎麽惹到那幫流氓了？太不小心了。”

少年咬牙切齒：“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等我有錢的！”

“喂，問你話呢！”朱文不客氣的喝道。

咕噜……

少年肚子響了。

李蒙又去便利店買了點面包，在樹根底下，他把飲料和面包遞給少年。少年感激地接過來，然後狼吞虎咽起來，他吃的很急，噎得翻白眼。

稍稍吃了點，他說起了他的遭遇。

少年長出一口氣：“剛才我才找到這裏，一路問路過來，問到了那群流氓頭上，他們二話不說和我扭打在一團，我拼勁全力兩拳難敵四手……”

“明明是你單方面挨揍。”朱文咧嘴道。

少年沒好氣地瞪了朱文一眼，說：“我來投靠石師傅的。而且有很要緊的消息要通知石師傅。可能就因爲提了石師傅的名字，才惹到了那群人。大師傅的仇家真是多啊！”

李蒙和朱文面面相觑：“石師傅？”

“嘿，你們當然不知道了。一群普通人而已，哪裏明白那個領域的事。”劉禹辰往嘴裏塞着面包，道：“能把劉嘉琦那種傻子教成雲雀級的師傅，這樣的能人，傻子才不來投靠呢！”

李蒙聽不懂了：“你說的都是什麽和什麽。”

劉禹辰說：“媚兒姐的囑咐，跟你們講了也不懂。看你們像是認識石師傅，告訴我他老人家在哪，我以後有能耐了，一定會報答你們！我真有要緊的事，若是不信，你就跟他提三個字，他肯定願意見我。”

“哪三個字？”朱文問。

劉禹辰左顧右盼，踮起腳尖，悄悄在朱文耳邊說道：“饕餮宴。”

朱文看向李蒙。

“祁廠長說要找十個人，沒說非得找廠子裏的。咱們把這小子帶去，是不是也算一個人頭數？”

李蒙說：“随你。順便叫上三号倉的朱棟和他的兩個兄弟，他們可是恨沈三恨得牙癢癢。”

“就這麽定了！”

劉禹辰樂不可支，用力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