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數千巨大的竹筏上,盡皆樹滿草人,灌滿了油脂等易燃之物,火一點起,轉眼就熊熊燃燒起來。
火起之後,呂蒙便下令将繩索解開,讓燃着烈焰的竹筏,順流向東自行飄去。
數千竹筏,熊熊燃燒,幾乎将整個長江江面覆蓋。
這般燃火而起,遠遠望之,仿佛一面巨大的火網,橫亘長江南北兩岸,借着順流之勢,徐徐的向着下遊平鋪移去。
長江下遊處,敵軍的水軍正逆流而來。
幾百艘戰艦平鋪在江面上,鬥艦與艨沖分布井然有序,往來又有走舸聯系各艦,一眼看去便知,這支艦隊乃極善水戰之人在掌握着全局。
艦隊的中央處,卻是一艘巨大的樓船,那樓船上下共有五層之高,俨然若一隻龐然巨獸,浮遊在這江面之上。
那一面“孫”字的大旗,傲然的在迎風飄揚。
五層甲闆上,孫策一手扶佩劍,一手扶銀槍,正凝視遠望着前方。
耳邊處,水手們的号子聲在耳邊回蕩,濤濤長江如玉帶一般蜿蜒西去。
孫策極目玉帶的盡頭,隐約已瞧見一簇簇的雲帆出現,他zhidào,那是的水軍來了。
過不得多時,超前于艦隊的巡邏船,将最新的偵察情報送到,上遊處的确是打着“呂”字旗号的敵人水軍,長江南岸同時也發現了齊軍的步騎。
“又是這個呂蒙,哼。上回讓你僥幸一勝,這次我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那個運氣。”
孫策嘴角掠起幾分傲然,旋即下令,讓各艦保持距離,不得相靠太近,并叫一部分安裝有撐竿的拒火船駛向前方,以防止敵人順流放火。
樊口一帶水域地形,并不甚開闊,倘若艦隊的陣形太過密集的話。上遊的齊軍一旦放下火船來。處于下遊的艦船便很不易進行規避。
孫策縱橫長江多年,自诩水戰無敵的名号,也不是吹出來的,他善于水戰。自然對此深知。故才下令讓艦船間拉開距離。同時命拒火船上前,作爲整個艦隊“防火牆”。
孫策相信,隻要他能防住齊軍放火船。那麽兩軍一旦接戰,那他的江東水軍便将必勝無疑。
而且,他也已研究出一套戰術,來克掉齊軍的霹靂炮船。
各艦依令而動,整個艦隊繼續逆流而上,上遊處,齊軍艦船的身影也漸漸的清晰起來。
忽然間,孫策的視野中,映現出了幾星赤色的影迹,他很快就的确認,那影迹是火把的影子。
“哼,呂蒙這小子,果然是要放火船,他的手段也不過爾爾。”
孫策冷笑了一聲,料敵先機,事先窺破了對手的招數,這位江東小霸王的臉上,不禁掠過幾分得意與zixin。
緊接着,孫策便下令,拒火船準備攔截敵人的火船,并命各艦随時準備規避順流而下的火船。
号令傳下,各艦的江東軍士卒頓時警覺起來,各守崗位,準備迎敵。
烈焰漸漸而起,不多時間,前方水域一線已是焰火大作,那一團團的狂燃的火舌,更是迅速的向着下遊逼近。
孫策捋須扶劍,一臉冷靜,絲毫沒有把撲至的火船放在眼裏。
下層甲闆處,凝神觀察敵情的甘甯,他的眉頭卻漸漸的凝重起來。
“齊軍順流而下的火船,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甘甯喃喃自語着,忽然間,他的眼眸陡然一聚,閃過了一絲驚懼之色。
未及多想,他急是爬上了五層甲闆,喘着氣向孫策道:“主公,敵軍有詐,請主公速速下令撤兵。”
此言一出,五層甲闆上的那些将士,無不神色一變。
孫策的眉頭立時一皺,猛的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甘甯一眼,表情中顯然有幾分愠色。
兩軍交戰在即,甘甯卻臨陣說出,這等動搖軍心之詞,如何能不讓孫策生怒。
正待斥責時,甘甯卻直奔上前,指着上遊的火光:“主公你看,敵軍用的可不是火船,而是燃火的竹筏,而且覆蓋江面極廣,根本就攔之不住。”
孫策聞言這一震,這才從自己的先入爲主中抽身出來,再次望西面上遊細觀。
漸漸的,孫策本是傲我的臉色凝重起來,淡定的表情褪色,取而代之的則是驟起的驚異。
正如甘甯所說,上遊方向,順江而至的并非是什麽火船,而是數不清的巨大竹筏,其數量之多,幾乎把整個江面都給攔腰截斷。
孫策立時明白了齊軍的用意,呂蒙可是早想到他會有所防備,所以幹脆把整個江面全用火筏覆蓋,如此寬闊的火勢,叫他的艦隊避無可避。
“呂蒙這小子,竟然……”
驚愕中的孫策,臉上湧動着惱怒與驚異,暗咬的牙齒,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麽。
甘甯見狀,急道:“主公,敵人的火筏尚有裏許遠,現在掉轉船頭撤兵還來得及,若待火筏再逼近些,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啊。”
此言一出,孫策渾然一震,臉上懼意陡生。
他極善水戰,生平也不少用火攻之計,他當知清楚中了火船之計會是什麽下場。
權衡半晌,孫策一咬牙,恨恨道:“罷了,沒想到袁方如此奸詐,速傳令下去,讓全軍掉頭向東撤退。”
令旗搖動,撤退的命令由旗艦下達。
那一艘艘戰艦上,本是鬥志昂揚的江東軍士卒,面對着橫江而來的火網,也已慌了陣腳,但見撤退的号令下達,各艦便忙不疊的掉頭,不顧一切的向下遊撤去。
岸邊處,目送着孫策洶洶而來的艦隊,倉皇的掉頭而去,看着漫漫的火網繼續向下遊推去,再看着自家的艦隊,耀武揚威的尾随追擊,靜觀其變的袁方笑了。
郭嘉的這條計策果然夠陰,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江東軍逼退,盡管看樣子不能一舉燒毀敵人的艦隊,但目的卻已經達到。
此戰的目隻爲攻下樊口敵寨,打開通往柴桑的大門,而非全殲孫策的水軍。
如今見着敵軍水軍已退,袁方也毫不遲疑,當即下令所有步軍,沿着江岸一路往十餘裏外的樊口渡殺去。
數萬的步騎大軍,疾行如風,半個時辰後,樊口敵營便映入眼簾。
此時,孫策的水軍也已撤離至水營一線,本欲退入水寨,就地自守,但不幸的是,緊随而至的火筏卻毀滅了他的意圖。
江東軍的水營中,有不少棧橋都延伸至水中,火筏這般撞将過來,整個水營很快就會被點燃,而水陸二營彼此相連,水營一但起火,旱營很快也要被殃及。
孫策若是選擇退入水營,就等是把他的幾百艘戰艦,還有三萬多水軍,統統的都跳進了自掘的火坑之中。
萬般無奈之下,孫策隻得棄了樊口寨,率領着驚惶之師,向着柴桑方向逃竄而去。
孫策這麽一撤,可算苦了留守在寨中的,和他的數千曹軍。
因是孫策軍撤得太快,根本來不及通知寨中留守之軍,當曹丕驚覺,打算乘船撤退時,上遊的火筏卻已襲至。
那一排排的燃着熊熊烈火的巨筏,挾着順流的沖勢,轟轟的撞入了水營之中,隻頃刻間就将棧橋和停靠的戰艦點燃,緊接着,火勢順着棧橋,一路向岸上蔓延而去。
眼見戰船被燒,火舌撲卷而至,驚恐之下的曹丕,隻能放棄了從水上撤退的想法,急是率軍奔往旱寨,試圖從陸上逃去。
當曹丕和他驚恐的士卒,逃倉皇的逃出營門時,卻驚恐的發現,一支虎狼之師已列陣于營外,無數雙嗜血的眼睛,正饑渴的盯着他們。
袁方立馬橫刀,傲然立于陣前,英武的臉上,湧動着猙獰的冷笑。
面對着惶恐的曹軍軍,袁方心沉如鐵,那飲血無數的畫戟緩緩擡起,向着敵營狠狠劃下。
天崩地裂的喊殺聲如潮而起,蠢蠢欲動久矣的數萬大将鐵騎,如決堤的洪水,挾着輾殺一切的威勢,勢不可擋的撲向敵人。
這幾千曹家水軍,人心士本來就低落,陸上的戰鬥力更是極差,如今面對着十倍之敵,泰山壓頂襲至的齊軍,那幾千惶惶的曹軍,轉眼間就士氣土崩瓦解,抱頭四面鼠竄。
這一次,袁方并沒有沖殺上陣,而是選擇駐馬欣賞他的将士們的表演。
而今以十倍之軍輾殺敵人,袁方又怎麽需親自動手,隻樂得看将士們表演便是。
那些惶恐的曹軍,後有烈火燒了屁股,前有虎狼之士圍撲而來,一千多無處可逃的敵人,死的死,降的降,轉眼就被輾殺殆盡。
亂軍中的曹丕,既是絕望又是憤怒。
身陷絕境的他,目光穿越層層的圍軍,瞥見了那“齊”字皇旗下,那橫戟而立的皇者。
曹丕zhidào,那必是袁方無疑。
“不想這姓袁方這奸賊,竟是如此奸詐,如今我身陷絕境,已是無路可逃,難道,我曹丕,我曹家,當真要覆沒于這奸賊之手嗎?”
絕望中的曹丕,仰天大叫,悲憤萬分,隻恨老天不公。
環顧四周,部下越戰越少,他确已身陷重圍,無路可退。
這時,身邊的,卻怒喝道:“主公身爲曹孟德之子,豈能這般灰心喪氣,典某就護着主公,殺出一條血路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