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潑墨,大營一片安靜,除值守将士外,大部分将士皆已入睡。
軍大帳内,卻是燭火通明,袁方立于帳,方天畫戟平鋪在雙掌,閉目靜思。
他在回想着當曰與典韋交手的過程,從淬取精華,爲我所用。
每一名練髒武道高手,都是當世鳳毛麟角的存在,能與這些人交手,雖然兇險萬分,卻是一種難得的機會。
袁方的生化之軀,已從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自行學習了許多經驗,袁方現在要做的,就是領悟那些經驗,提煉出精華,助他的武道,更進一層。
空蕩蕩的大帳,袁方的氣息悠遠無聲,呼吸間相隔的時間,已遠超于常人。
他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内髒已經相當的強大,隻要再突破最後一層桎梏,就可以進入一種全新的境界。
那就是練髒的境界。
進入這種境界,他的内髒五腑,就将遠超于鍛骨境界,擁有綿長不絕的體力,戰鬥持續的時間,更将五倍于鍛骨。
這就意味着,他可以毫不停歇的使出千招,然後體力才開始虛弱。
“隻差一步,卻如此困難,即使我有生化之軀也不容易,似關羽、趙雲和典韋這樣的人,能在壯年就達到練髒,甚至逼近易髓,看來這些人的體質和天賦,都是世間罕有的存在……”
正自感悟時,蓦覺身側有空氣擾動。耳更傳來輕碎的步聲。
袁方猛然開眼,想也不想。方天畫戟就斜刺而出。
“啊~~”一聲女子的尖叫。
重戟至半路,袁方蓦然收招,那戟鋒懸于女子跟前寸許,隻消稍稍再進,就能一戟洞察她的喉嚨。
甘梅,手端着一碗熱湯,正驚慌的立在那裏,吓得臉色都發白。
“阿梅。怎會是你?”袁方将長戟一收,放回了兵器架,笑問道。
甘梅這才回過神來,忙将湯碗放于案上,撫着心口,心魂未定的抱怨道:“我見你還沒睡,就去炖了一碗滋養身體的湯藥。巴巴給你送來,卻給你吓了一跳。”
“這是武者的本能,吓到你了。”袁方歉我一笑。
說着,他将那碗湯拿起,一飲而盡,啧啧贊歎甘梅的手藝甚佳。
聽得袁方的誇獎。甘梅如吃了甜似的,抿嘴淺笑,甚是開心。
忽然,她卻又想起什麽,奇道:“顯正。我一直很好奇,你經常這般徹夜不睡。又時常暴飲暴食,就不怕傷了身體麽?我卻怎覺得,你精神一直都很好,好似完全都不受影響似的。”
甘梅師從華佗,醫術高明,從一個醫者的角度,方才看出點袁方的特殊之處。
她當然不會知道,袁方有生化之軀,哪怕十天十夜不睡,也不會感到疲憊。
當然,前提條件卻是,他需要“暴飲暴食”,來提供足夠的能量,以保持身體精力的旺盛不衰。
“這個嘛……”
袁方指尖敲打着額頭,正琢磨着如何“敷衍”眼前這位女神醫,這時,諸葛亮卻帶着一股寒風,步入了帳。
“師父,适才營外的巡騎,抓到了幾名俘虜,我審問之下,覺得有異常,就送了過來。”
諸葛亮有事前來,正好幫袁方解了圍,他便繞過甘梅所問,命将那些俘虜帶将上來。
片刻後,幾名惶然的俘虜,便被押解了進來。
“這幾人是從梁縣偷出,想穿過我軍防線,前往東南曹艹主營,卻被我巡騎所獲,我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了這道書信。”
說着,諸葛亮将一道書信,奉于了袁方。
袁方接過來一看,這書信表面看起來,乃是于禁寫給曹艹的恢複,信内容,大抵是請曹艹放心,他會依計行事。
别的内容沒什麽特殊,唯有這“依計行事”四字,卻引起了袁方的懷疑。
目光掃向了那名俘虜,袁方眼睛一瞪,厲聲道:“老實交待,于禁跟曹艹有何約定,不然,我就将你們就地斬首!”
說着,袁方眼神一示意,諸葛亮便召呼左右親軍,作勢要動手。
幾名俘虜大駭,匆忙伏跪于地,恐慌的向袁方求饒。
其一名俘虜顫聲道:“回齊公,一天前,我家曹公派人秘密潛入梁縣,命我家于将軍在兩曰後從東面突圍,曹公将率大軍前去接應。小的們乃是奉于将軍之命,想穿過圍兵,回去給曹公回複,怎料卻給齊公捉獲,請齊公開恩饒命啊……”
這些俘虜們甚是惶恐,被袁方一威脅,便統統都交待。
袁方爲免他們說謊,當即開啓讀心瞳,侵入到他們的思想之,很快就辨明,這些俘虜并沒有撒謊。
曹艹要撤兵?于禁要突圍?
袁方精神一振,當即喝令,将俘虜們押解出去,又命速傳郭嘉和劉晔前來議事。
未久,郭嘉和劉晔二人,相繼前來。
“主上啊,這深更半夜,天寒地凍的,你把我們召業,莫非是有什麽緊要之事嗎?”郭嘉打着冷戰問道。
袁方一笑,便将先前之事,都告訴了他二人。
“看來主上斷其糧道的計策,終于收到了成效,曹艹糧草不濟,總算是要退兵了。”劉晔甚是欣喜。
袁方卻不語,隻笑看向郭嘉:“奉孝,你怎麽看?”
“這個嘛,曹艹糧道被斷,退兵是意料之的事。”郭嘉話鋒一轉,“不過,嘉卻覺着,這其存有幾分可疑。”
郭嘉到底是勝劉晔級别的謀士,他和袁方一樣,都覺察出了其蹊跷。
“于禁既得到了曹艹突圍之命,隻需依計行事便是,又何苦多此一舉,派人出城回複?此疑點之一。”
“其二,曹艹既有這個本事,派人偷越我軍防線,将他的密令送入梁縣,那于禁所回複之人,卻怎反而會被我軍抓住?主上不覺得,這很可疑嗎?”
袁方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郭嘉便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有這兩處疑點,我猜想,曹艹是故意想讓我們知道兩樁事,其一就是他準備退兵,這第二件事,就是他将在梁縣東面,接應于禁突圍。”
話音方落,一旁的諸葛亮,猛似恍悟:“奉孝你的意思,莫非是曹艹想告訴我們,兩曰後他大營将兵力空虛,我們可以趁機去劫營。而且,他還想告訴我們,兩天後,他的大軍會盡在梁縣東面,好讓我們增兵去防範于禁突圍?”
“但事實卻完全相反,介時曹軍主營定會嚴陣以待,強弓硬弩架好,等着我們去踢鐵闆。而梁縣方面,于禁的突圍方向,也不會是東面,而是我兵力最薄弱的西面。這樣一來,曹艹不但能救了于禁突圍,還能讓我們兩處失利,他就算退兵,也是挾着得勝之威,風風光光的退回。”
劉晔亦省悟,跟着諸葛亮之後,道破了玄機。
三員絕頂謀士,你一言來我一語,将曹艹的意圖給揭穿。
而三人所說,跟袁方的猜測,一般無二。
一聲冷笑,袁方那英武的臉龐上,冷絕如冰的殺機,悄然升起。
“曹艹,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盤,哼,我豈能叫你所願!”
……
兩天後,深夜。
月黑風高,天寒地凍。
冬寒的寒風,凜烈刺骨,呼嘯着撲向梁縣城頭。
寒風穿透了厚厚的衣甲,讓于禁感到後背一陣的發涼,他下意識的束緊衣甲,擡頭向着黑漆漆的城外望去。
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時間差不多,該動手了吧。”于禁心暗道。
“則,時機已到,突圍出城吧。”身後,許攸氣喘籲籲,爬上了城頭。
于禁沉默了一下,臉色凝重道:“此計若是失敗,你我還有一萬兄弟的姓命,可就危險之極,許子遠,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司馬懿那小子雖然有點自以爲是,不過他這道計策倒也精妙,袁方那小賊是決計識破不了的,你就放心突圍吧。”
許攸甚是自信,卻又恨恨道:“你可不知道,那袁方心狠手辣,連自己父兄都不放過,我們若落到他手上,不知要死得如何凄慘,隻有突圍才有活路。”
身爲袁紹舊部,許攸深知自己是袁方必誅的仇人,當然一刻也不敢逗留于梁縣,隻恐重蹈袁紹和袁譚的覆轍。
于禁身形一震,不敢再有猶豫,當即下令打開城門,率不到一萬的兵馬,向着梁縣西面而去。
這一支滿懷期望的曹軍,借着黑夜的掩護,向着西面齊軍圍營一線,小心翼翼的奔去。
策馬奔行,于禁擡頭看一眼天空,依舊是烏雲密布,不見星月。
這般天色,正适合突圍。
“主公智謀多端,這條計策又天衣無縫,袁方啊袁方,你想圍住我于禁,休想……”于禁凝重的臉上,不覺揚起一抹自信。
身邊處,那許攸也暗自得意,心道:“到現在也沒半點動靜,想來那小賊是全無防備。袁方,你能殺袁紹父子,想殺我許攸,卻是作夢,隻要有我活着,我必叫你不得安甯,嘿嘿~~”
于禁和許攸,各自得意,一萬曹軍也漸漸放松了緊繃的神經,以爲突圍在即。
他們卻渾然不覺,黑夜的那一頭,一雙冷絕的目光,正撕碎空間的阻隔,穿透黑暗,如死神的眼神,悄無聲息的注視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