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輯的表情微微一變,神經似乎突然間緊繃起來,死死的盯着袁方手,好似有種想要沖上前來,幫着袁方把杯之酒,灌入口的沖動。
念頭而轉,袁方隻遲疑了一瞬,便将那一杯禦酒,仰頭統統的灌入了口。
斜眼瞥去,卻見那種輯長松了一口氣,仿佛如釋重負一般,甚至,眉宇間還透出幾分陰冷的得意。
“好酒啊,天子禦賜之酒,當真是好酒,再給我滿上。”
袁方一杯還嫌不夠,仿佛心情大好,酒興上頭,一口氣将那整整一瓶禦酒,都喝了個精光。
酒飲盡,剛抹了抹嘴巴,袁方蓦然眉頭一皺,捂着肚子痛苦起來,口道:“怎麽會事?怎麽突然這麽痛,啊~~”
“師父!”
“主公!”
左右諸葛亮和衆将,都吃了一驚,紛紛圍了上來。
“酒有毒,種輯,你——你——”袁方捂着肚子翻倒在地,顫巍巍的手指向種輯,咬牙切齒的怒叫。
而原本卑躬屈膝的種輯,這個時候卻直起了腰,仿佛揚眉吐氣一般,臉上擠出了猙獰的冷笑。
“哈哈~~”
種輯幸災樂禍的大笑,冷冷道:“袁方啊袁方,這就是你不敬天子的下場。”
衆将皆又吃一驚,以茫然的表情,轉望向這個态度大變的天子使臣。
“種輯,你啊——”
袁方怒目圓睜,大叫一聲,身子一歪,便即不再動彈。竟似已身亡一般。
“酒有毒,來人啊,快去傳華從事,快去啊!”諸葛亮第一個反應過來,驚聲大叫。
大帳。頓時人心浮動,亂成一團。
那種輯負手傲立,冷笑道:“爾等不必再徒費心機了,我在酒放了劇毒,他連飲一瓶,莫說是區區一個華佗。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的命。”
真相大白,衆将驚怒。
縱使連素來沉穩的郭嘉、沮授之輩,這個時候也慌了神。
諸葛亮更是怒到極點,大罵道:“好你個狗賊,你竟然敢謀害我師父。我宰了你!”
說着,諸葛亮抄起碎顱棍,就打算将種輯擊殺。
左右憤慨的諸将,更是紛紛拔刃,作勢就要一湧而上,把種輯碎屍萬段,以爲袁方報仇。
那種輯卻退後一步。大喝道:“袁方已死,爾等殺我又有何用,何如歸順于天子,爲天子掃平天下,做一個大漢興的名臣,從此光耀門楣,流芳百世!”
種輯以爲,他毒死袁方,袁方部下群龍無首,就會歸順于他。歸順于天子。
那時,天子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就接收了袁方的兵馬和地盤,一躍從屈居一隅的落魄帝王,變成坐擁北方六州的雄主。
然後。天子就可以憑借着從袁方手裏竊來的勢力,一統天下,如光武帝那般,再次興漢朝,成爲千古一帝。
“興你娘,漢朝早就腐朽不堪,氣數已盡,爾等宵小想用這等卑鄙手段複興漢朝,簡直是癡心妄想!”
諸葛亮大罵聲,碎顱棍已如風而至,重重的擊在了種輯的雙腿上。
隻聽“咔嚓”一聲,種輯雙腿已斷,聲嘶力竭的大嚎一聲,便痛苦不堪的跪倒在了地上。
“大漢正統所在,天子乃天命所歸,天下士民人心思漢,漢朝不會亡,隻要你們歸順于天子,大漢必将興!”
腿斷的種輯,仍在放聲狂叫,想要拼着最後機會,收降了這般虎狼之士。
諸葛亮卻怒不可遏,掄棍就要砸碎他腦瓜,以爲袁方報仇。
“宦官亂政,外戚專權,百姓苦于苛捐雜稅,官吏隻知橫征暴斂,貪斂錢财。如果真是人心思漢,又怎會有張角振臂一呼,天下百姓群起而應,若真人心思漢,堂堂天子,又怎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字字如刃的聲響,如雷聲般,響起在所有人的耳邊。
那聲音,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頃刻間,懾奪了所有人的心神。
諸葛亮回過了頭,張飛回過了頭,郭嘉和沮授也回過了頭,在所有人驚奇的目光,袁方面帶着冷絕對諷色,緩緩的站了起來。
就那般從容自若,不怒自威,根本沒有半點毒的樣子。
斷腿的種輯,更是驚駭錯愕,仿佛看到了鬼一般,駭得臉色扭曲變形,口顫聲驚道:“不可能!我親眼見你喝了毒酒,你怎麽竟然……”
“師父,你……你沒事嗎?那毒酒……”諸葛亮也是驚喜不已,滿臉的難以置信。
袁方隻淡淡道:“區區一杯毒酒,豈奈何得了我,我早知他懷有歹意,事先已服下了解毒藥,适才隻是故意裝毒,就是想看看他的真實嘴臉。”
袁方擁有生化之軀,百毒不侵,當然不會懼怕什麽毒酒,所謂先服解藥,隻不過是壓住衆人的驚疑而已。
适才他飲酒之前,就覺察到種輯有異,便立時開啓讀心瞳,侵入到他的腦海,搜尋可疑之處。
袁方在他的記憶看到,他秘密的吩囑部下,在所謂的禦酒,下了毒藥,妄圖要借着賜酒之機,一舉将袁方毒死。
看過這些卑鄙,袁方索姓将計就計,佯裝毒身亡,果然試探出了真相。
種輯眼見袁方安然無恙,已是吓到驚魂失措,連斷腿之痛,都幾乎給忘了。
“原來師父早知天子想毒害師父啊。”諸葛亮興奮的叫道。
話音方落,那種輯卻從驚恐清醒,急叫道:“袁方,你休要冤枉天子,是我要毒死你這亂臣賊子,與天子無關!”
眼前事情敗露,種輯怕連累劉協,趕緊将所有的責任,都自己來扛。
袁方在種輯的記憶,看到了劉協跟他的對話,叮囑他務必要搶奪下河内郡,爲所謂漢朝的興,邁出最關鍵的第一步。
然後,袁方還看到,幾天前,劉協給種輯送去一道密旨,叫他爲了複興漢室的大計,便宜行事
劉協的密旨,關鍵就在于“便宜行事”四字,這四個字顯然是在暗示種輯,爲了達到目的,有不擇手段之權。
而在密旨,劉協關于如何對付袁方,又隻字未提,從表面上看,種輯的下毒謀害,又非他劉協所授意。
“這劉協倒也狡猾,把責任撇得一幹二淨……”
袁方心冷笑,怒瞪向種輯,厲聲道:“我袁方年年向天子進獻糧草,尊王攘夷保護天子權威,放眼天下,有哪個諸侯似我這般尊敬天子,你爲何卻要謀害我?”
種輯咬牙切齒,叫道:“你明爲尊奉天子,實則跟袁紹這等野心之徒一樣,都妄圖篡奪漢室江山,我種輯身爲大漢忠臣,爲了社稷毒殺你,乃是大義大忠之舉,有何不可!”
“好一個大漢忠臣。”
袁方冷笑一聲,諷刺道:“你用不着大義凜然的裝忠臣,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乃董承一黨,你們多少次密謀劃,想要控制朝廷,借天子的旗号,謀圖稱霸天下麽。”
此言一出,種輯駭然驚變,仿佛被袁方揭穿了底細,刹那間是羞惱尴尬,驚慌不知以應。
根據董昭的情報,袁方早知種輯乃董承一黨,而這個董承身爲外戚國丈,也心存仿效何進等外戚之流,控制朝政,權傾天下。
而劉協之所以會想要奪河内,一方面是他自己的野心,另一方面,則是在董承的慫恿之下,才做出的決定。
種輯名爲漢臣,實爲董承黨羽,他所謂的忠,與其說是忠于天子,倒不如說是忠于董承。
而此前,種輯确實跟董承有過多次的謀密會面,但那都是在從無外人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的,根本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
種輯卻萬萬沒有想到,他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密謀,竟然被袁方揭露。
一瞬間的羞惱後,種輯的表情愈加肅厲猙獰,破口大叫道:“你胡說八道,我種輯乃大漢忠臣,我行的是大義之道,今我殺不了你這逆賊,還會有其他的仁人志士,前赴後繼的來殺你,你這逆賊不會有好下場的。”
種輯還有強裝慷慨。
袁方騰的站了起來,步向種輯,沉聲道:“漢室若亡,也不是亡在我袁方手,而是亡在你這種蠶食國家的蛆蟲手。國家敗亂,就是因爲你們這群明裏假仁假義,暗謀權奪利,飽私囊的之徒。正是你們這些人,導緻天下大亂,惡賊四起,民不聊生,你憑什麽在此大仁大義?”
凜烈之詞,如驚雷般轟響在所有人的耳,那種輯竟被喝得跌坐于地,步步後退。
“你口口聲聲要興漢室,你們是眷戀你們一手腐化的國家,還是你們的榮華富貴?似你們這種虛僞卑鄙,隻求一己私利之徒,也妄想救國,匡扶社稷?笑話,天大的笑話!你們隻配被踢進地獄,受那些枉死的百姓冤魂纏著,受盡他們的詛咒!”
這番憤慨之言,已将種輯喝得神魂驚破,惶然羞愧的跌坐在那裏,完全亂了分寸。
一番痛斥後,袁方深吸一口氣,擺手喝道:“來人啊,把這厮給我拖出去,就地正法!再傳令全軍,即刻全線出擊,攻過沁水,把天子的禦林軍,給我殺到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