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高坐于上,一臉的春風得意,目光中,毫不掩飾那種藐絕天下的霸氣。
階下處,鮮于輔、閻柔等劉虞舊部,逐一上前來參拜,拜見他這位新主。
袁紹則一一撫慰他們,爲他們封官進爵。
易京攻破,公孫瓒覆滅,袁紹的大軍終于可以長驅直入,踏入這座幽州的州治所在。
此前,鮮于輔等劉虞舊部,爲替劉虞報仇,已群起反叛公孫瓒,将幽州半數以上的郡國,統統都攻陷。
今袁紹擊滅公孫瓒,整個北方已無他的敵手,鮮于輔等叛衆,自是紛紛趕來薊城,來向袁紹這個新主宣示效忠。
可以說,袁紹在攻破易京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就傳邀撫定幽州。
“苦戰數年,終于讓我拿下了整個河北,天下間,誰還是我袁紹的對手……”
袁紹心潮澎湃,思緒翻滾如潮,眉宇間的傲色愈烈。
“主公,今整個河北,已納入版圖,主公的實力,已是天下無人能匹敵。如今聽聞天子已東遷至洛陽,主公何不将天子迎往邺城,挾天子以令諸侯,何愁天下不定。”
階下處,謀臣沮授獻計,打斷了袁紹的神思。
袁紹的眉頭,卻是暗暗一凝。
一旁許攸察言觀色,眼珠子轉了幾轉,忙是沉聲道:“當今天子,乃是董卓那**所立,先前主公可是公開宣布反對廢立,今公與你卻勸主公把天子迎來河北,豈非是叫主公打自己的臉。”
袁紹的臉色一沉,顯然是被許攸戳中了心思。
“話雖如此,可是……”
沮授欲待相辯,許攸卻搶先又道:“再者,如今天子威儀已大跌,就算把天子迎來,天下諸侯又豈會聽從号令,到時反會成爲主公的累贅,這天子,不迎也罷。”
袁紹雖不語,卻微微點頭,暗示處己贊同許攸所言。
沮授這下便無話可說,眼見袁紹沒這個心思,也隻能閉口不言。
大堂中,一時沉寂。
就在此時,斥候急入,一道來自于南面的急報,打破了沉寂。
那一道急報所書,乃是袁方如何滅楊奉,敗曹**,将天子迎還洛陽,号召天子諸侯尊皇的經過。
袁紹是越聽臉色越陰,絲絲怒氣在眼眸中燃燒。
當他聽到,天子竟然封袁方爲車騎将軍,還授其假節钺之權,代天子讨伐不臣的權力時,不禁勃然大怒。
啪!
袁紹猛一拍案,怒道:“這個昏君,竟然敢信任那逆子,還授他什麽代天子伐不臣的權力,我果然沒有看錯,他當真是個昏君!”
怒不可遏的袁紹,竟然敢公然斥天子爲“昏君”!
這也難怪,他袁紹自号爲車騎将軍,天子卻偏封袁方,這個他袁家的逆子爲車騎将軍,分明是要給他難堪。
最要命的是,則是天子那道伐天子伐不臣的授權。
這就意味着,他袁紹若是攻打袁方,就是不臣,而袁方這個逆子,若是打他,反倒成了大義所在。
逆子的名号,狠狠的壓過他一頭,袁紹不憤怒才怪。
更重要的則是,他袁紹今已奪下幽州,全據了河北,他完全擁有罵天子昏君的實力。
袁紹一怒,麾下衆文武,也無不憤慨。
許攸趁勢一躍而起,拱手慨然道:“主公今已全據河北,帶甲之士數十萬,猛将如雲,謀臣如雨,天下誰人能敵!何不挾大勝餘威,揮師南下,一舉擊滅袁方那一逆賊,統一天下,成就不世之業!”
揮師南下,誅滅逆子,成就不世之業……
許攸一番慷慨激烈之詞,立時攪得袁紹熱血澎湃,雄心壯志狂燃起來。
袁方,這個背叛他,讓他丢盡面子,這個敢殺兄弟,滅絕人倫的小畜生,他恨之入骨,早就恨不得将他親手撕碎。
今河北已統,不滅逆子,出這口惡氣,更待何時!
還有,許攸那一句“成就不世之業”,内中的暗示,已是明顯之極。
所謂不世之業,絕非中興漢室,而是改朝換代,建立屬于他袁家的新王朝!
這一切藍圖,焉能不令袁紹熱血澎湃,鬥志昂揚。
眼眸中烈火燃燒,拳頭緊握,仇恨在指間作響,袁紹臉上的傲然之色,越發濃烈。
沉吟半晌,袁方憤然起身,厲聲道:“傳令大軍班師邺城,調集軍隊,聚屯糧草,我要克曰揮師南下,誅滅袁方逆子,一統天下!”
……
兖州,定陶。
公孫瓒覆滅,袁紹一統河北的消息,已是遍傳全城,街頭巷尾無人不知。
恐慌的情緒,開始在城中悄然彌漫。
這消息,很快就由定陶城中,開始向袁方統治的三州之地,擴散開來。
三州士民,皆爲震動。
誰都知道,他們的主公袁方,乃是袁紹的叛子,袁紹統一河北後,下一步必然是引兵南下。
一場空前激烈的戰争,又将在中原燃起,許多人都要被戰火所危及,士民們不擔心恐慌才怪。
很快,人們的擔心就變成了現實。
傳聞河北幽冀并三州,成千上萬的軍隊,數以百萬斛的糧草,都在的源源不斷的向南集結調運,分明是在爲南下做準備
與此同時,袁紹的細作也開始廣散中原,宣揚袁紹的兵威,煽動人心,爲袁紹揮師南下造聲勢,做**上的提前攻勢。
定陶城,車騎将軍府。
衆謀臣齊集,沒有恐慌,但氣氛卻頗爲凝重。
“終于要跟袁紹決一死戰的時候了,這一天,我可是等了很久。”
袁方淡淡說着,沒有絲毫的畏懼,相反,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在内。
他的這份自信心,感染了衆人,大堂中的氣氛,頓時昂揚起來。
袁方目光轉向了田豐,問道:“元皓,你對袁紹的底細最清楚不過,你估計一下,他此番能以多少兵馬南下?”
袁方雖有信心,但卻不狂妄自大,他必須要做到知己知彼。
田豐眉頭深凝,口中念念有詞,暗自計算着。
沉思半晌,田豐捋須道:“袁紹去歲在冀州大肆擴軍,兵力增長的極快,前番擊敗黑山軍,又收編了不少青壯兵丁,今攻取幽州之後,依我估算,他的總兵力至少在二十萬三四萬,至于用于南下的兵馬,應該就是二十萬。”
二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堂中不少人,都暗抽了口冷氣。
袁方卻沒有太過驚奇。
曆史上袁紹南下,官渡之戰中,共計動用了十萬大軍,數量隻是現在的一半。
但現在因袁方的出現,導緻天下形勢變化,袁紹提前數年統一了河北,這樣的話,河北人口因戰争的減少,就遠少于原本曆史中。
人口一多,袁紹的兵馬水漲船高,有二十萬也不足爲奇。
“我軍呢?”袁方又問道。
“我軍能用之兵,原本有六七萬左右,今奪下兖州,兵源拓廣,再加上收編了一批降軍,眼下諸軍加起來,應該有十萬左右。另外,尚有兩三萬的兵馬,尚在招蓦之中,最早也得三個月之後才能上戰場。”
田豐所說的軍情,跟袁方的判斷,基本上都一緻。
這般軍情,意味着如果袁紹現在就進攻,則袁方能用于一戰的兵力,隻有十萬之衆。
這其中,還得抛開南防曹**和袁術,西面駐防虎牢的幾萬兵馬,那麽用于跟袁紹正面決戰的兵力,就隻有七八萬左右。
八萬對二十萬,兵力上的懸殊,不遜于曆史上的官渡之戰。
“兵力還得太少啊,最好能再拖幾個月開戰,至少拖到新軍整編完成,把正面決戰的兵力增加到十萬才行。”袁方若有所思道。
此時,郭嘉卻是一笑:“主公放心吧,袁紹此人好謀而無斷,他雖是必會南下,但其麾下河北一派,和汝颍一派間的鬥争,必會幫我們拖延時間。”
郭嘉一眼,令袁方眼前一亮,蓦然間精神爲之一震。
許攸等汝颍袁譚一派的人,當然是巴不得袁紹盡早南征,這樣他們就能早點打回老家,将袁紹的軍府,從河北遷至中原。
如此一來,汝颍士人的實力,必然大增。
反觀沮授等袁尚一派的河北士人,袁紹南下中原,即使取勝,他們也從中獲利無多,反而會促使汝颍一派勢力增長,出于這種考慮,他們對于袁紹南征,一定不會很積極。
甚至,他們還會采取種種手段,對袁紹南征加以阻止。
“近曰據情報稱,袁紹的幼子袁買生病,袁紹終曰擔憂,看他那樣子,又怎會是急于南征,所以,我們應該還有足夠的準備時間。”郭嘉灌着酒又道。
經得這一番分析後,袁方已是豁然開朗,便叫諸文武不必緊張,各自下去從容做準備。
正當這時,袁貴卻匆匆而入,凝重道:“禀主公,盱台紀靈将軍傳來急報,袁術那厮已于不曰之前,在壽春公然稱帝了!”
袁術稱帝!
這個消息,令大堂之中,頓時一片嘩然。
漢廷衰落,天子威信大減,這是天下人皆知之事,但畢竟漢朝的餘威尚在,哪怕是袁紹這等天下第一大諸侯,也在表面上以漢臣自居。
袁術這厮,卻膽大包天,竟然敢在這個時候,頭一個跳出來稱帝,豈能不叫人震驚。
袁方劍眉深凝,沉聲道:“袁術這個纨绔子弟,天子剛授我代天子讨不臣的旗号,他就急着跳出來稱帝,這分明是在給我找麻煩,看來,在跟袁紹決戰之前,我得先收拾了這厮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