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待反對之時,孫策卻将槍一指,傲然道:“回去告訴你主,我自會退兵百步,讓他有膽就放馬過河,我孫策必取他首級!”
袁方的親兵見狀,也不多言,轉身揚長而去。
紀靈這下就生怒了,自己好歹也是這支先鋒軍的統帥之一,誰想楊弘和孫策二人,竟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也不問問自己的意見,就直接答應袁方的要求。
“你二人什麽意思?豈有輕易放敵人過河的道理?”紀靈惱火的質問道。
楊弘捋着胡須,笑嘻嘻道:“紀将軍莫急,豈不聞兵法雲‘半渡而擊之’,我讓袁方那小子過河,就是要待他大軍半渡,立足不穩時,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半渡而擊之?措手不及?
紀靈身形猛然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麽。
孫策卻道:“紀将軍,楊長史的意思是,假意應允後退百步,誘使袁方派兵上岸,趁其登岸兵馬不多,立足未穩時,我們突然發動進攻,必可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孫策的智謀武略,明顯勝于紀靈,先于其領悟到了楊弘用意,故才會附合楊弘。
紀靈這下恍然大悟,卻又不想顯得弱于孫策,便冷哼道:“用不着你解釋,這麽簡單的道理,我豈會不知。來人啊,傳令全軍後退百步,讓袁方那厮渡河。”
說罷,紀錄撥馬轉身,揚長而去。
孫策劍眉暗凝,沒說什麽,也隻得下令兵馬後撤。
于是,追随于淮水南岸的兩萬淮南軍,徐徐後退百步之外,果真讓出了一片登陸的緩沖地帶。
北岸邊上,袁方的遠望瞳中,清楚的看到敵人後撤,少年俊朗的臉龐,不禁掠起一絲意料之中的笑意。
“師父,淮南軍真的撤了,真的撤了啊!”
諸葛亮驚喜不已,沖着袁方奇道:“師父你怎麽讓他們撤,他們就後撤呢?這也太神了,就好像師你的話裏,下了咒語似的,叫他們不得不聽話。”
“小孩子亂講,什麽咒語的,你當爲師是裝神弄鬼的巫婆麽。“袁方擡手在他頭盔上一拍。
諸葛亮挨了一下,卻依舊驚奇,想不通其中道理。
郭嘉卻笑眯眯道:“淮南軍氣勢洶洶而來,必急于立功,孫策此人又頗有些謀略,楊弘那厮也是有幾分智謀的,他們之所以後退,就是想誘我們渡河,待我立足未穩時,突然半渡而擊之,好大敗我軍,這就是他們爲何痛快答應後撤決戰的原因。”
諸葛亮恍然大悟,不覺對袁方的敬歎,更添了幾分。
從袁方的身上,他又學到了一招,那就是對人心的洞察。
“用兵之道,原來這般豐富多彩,師父,徒兒這回受教了。”諸葛亮慨歎道。
袁方一笑,摸着他的腦袋道:“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阿亮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好好用心學吧,将來爲師你還要指着你挑大梁。”
“嗯,徒兒謹記師父教誨。”諸葛亮重重點頭。
旁邊灌酒的郭嘉,便有些忍不住道:“我說主公,現在可不是教徒弟的時候,人家把道已經讓開,巴巴的等着誘我們上岸,咱們可不能讓人家久等啊。”
袁方哈哈一笑,這才從教徒弟中收神回來,命傳令給鞠義,令他率一千先登死士,按照原定計劃渡河。
号令傳下,早已候命的鞠義,當即率一千先登上船筏,向着南岸飛渡而去。
袁方則令諸将率餘軍,集結于岸灘一線,隻等鞠義在南岸立穩腳跟,他便率兩萬大軍,盡數渡往南岸。
此時正當秋末,淮水水勢已降,水面風平浪靜。
數十艘船筏飛渡如風,轉眼已沖上南岸河灘。
鞠義未等船停,便跳下水中,揮舞着手中槍喝道:“全軍下船,速速給我背水結陣,準備迎敵!”
一千精銳的先登死士,扛着大盾,提着精密的弩機,背着數以百計的箭矢,迅速的登上河灘,背岸淮水,結成了半圓形的防禦陣形。
鞠義将弩手盡數藏于半圓陣中,他“鞠”字的大旗也沒有亮出來,盡量隐藏他先登營的身份。
從遠處看,登岸的這支袁方軍,俨然隻是一支普通的步兵。
袁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師父,先登死士雖然厲害,可到底隻有一千餘衆,沒人爲他們掩護側後,若敵人這時發起進攻,恐怕會有不利呀。”小小諸葛亮又有了新的顧慮。
袁方卻淡淡一笑,碎顱棍指着對岸道:“用兵之道,貴在随機應變,阿亮,好好看着吧。”
諸葛亮好奇心大盛,便心懷狐疑的凝目看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師父,僅憑着一支先登營,在沒有側後掩護的情況下,如何能拒住河灘登陸場。
嗚嗚嗚~~
殺機重重的号角聲,從南岸飄揚而至,淮南軍果然趁機發動了進攻。
處于北岸的将士們,隻能瞪大眼睛,心懷不安的遠遠望去。
袁方卻已再度開啓遠望瞳,清楚的觀察對岸形勢,他的視野中,一面“紀”字的大旗,已經在氣勢洶洶的,向着剛剛列陣的鞠義所部,洶湧沖擊。
“鞠義,看你的了,讓淮南人見識一下,咱們北軍先登厲害吧。”袁方劍眉深凝,英武的臉上殺機如刃。
南岸處,紀靈已經揮斥着一萬大軍,以中央沖破的戰術,向着鞠義所部洶湧的沖去。
“紀靈這厮,他這是要跟我搶功!”
孫策瞪着召呼也不打,直接率軍沖出的紀靈,不禁面露惱色,卻無可奈何,隻能按住殺機,率餘軍壓陣,眼看着紀靈搶奪他到手的功勞。
策馬狂奔中的紀靈,嘴角卻鈎起一抹得意,心中冷笑道:“孫策,你風頭太盛,這北征首功我豈能讓你奪了,你就巴巴的看我大破袁方吧,嘿嘿……”
立功心切的紀靈,策馬狂奔在沖鋒的路上,他以爲,那支區區千餘之衆的青州兵,将是送到嘴邊的獵物,毫無反抗能力,隻能任由他撕成碎片,立取首功。
萬餘淮南軍士,無不亢奮如獸,迫不及待的要收割人頭,立取功勞。
他們卻渾然不知,死神的眼睛,已經深深的鎖定了他們。
轉眼,洶湧的敵潮,已沖至兩百步之内。
鞠義血絲密布的眼中,驟然湧現猙獰的殺機,厲喝一聲:“四石弩,給我放——”
咆哮怒吼聲中,位于盾陣最前排的兩百四石弩手,毫不遲疑的扣動機括。
兩百勁力強悍的利箭,離弦而出,向着敵潮呼嘯射去。
噗噗噗!
利箭如雨而至,沖在最前端的敵卒,瞬間被射倒一大片,慘叫聲如狼嚎而起。
速度、力道、精确度,都達到了幾近于完美的地步,敵軍縱使配備有鍋蓋大小的圓盾,又豈能擋住先登死士的精确射擊。
一輪猛擊,初嘗打擊,紀靈和他的兵士們,都吃了一驚。
“原來,敵陣中還藏有弩手!”
紀靈眉頭一皺,卻依舊不屑,大喝道:“區區幾張弩,就想擋住我的千軍萬馬,簡直是妄想,給我沖,繼續沖!”
淮南軍并未受到緻命打擊,立功心切的士卒們,踏着前排同伴的屍體,瘋狂的繼續前沖。
北岸觀敵的袁方,心中冷笑:“沖吧,繼續給我沖,你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南岸軍陣中,鞠義就像是袁方的索命使者,接連的下達了輪射的命令。
四石弩、三石弩、兩石弩……
六百人的先登弩手,不斷輪番發射,如機器一般精确無誤,無休止的敵人射出索命的利箭。
這一千先登死士,集中了袁方軍中,最精湛的射手,形如一支狙擊部隊,遠程打擊的能力,堪稱獨步天下。
十輪箭襲!
沒有騎兵的淮南軍,緩慢的沖鋒速度,足足給了先登死士十輪箭射的充足時間。
然後,他們的軍心就瓦解了。
面對如此恐怖的箭射,死傷慘重的淮南軍,止步于先登營三十步之外,再不敢前進半步。
這些吓壞了的士卒,隻能極力的縮擠在一起,将手中盾牌高高舉起,一面惶慌的躲避着箭雨,一面步步後退。
先登死士的索命箭,卻能抓住他們的每一處空隙,無情的射中他們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部。
擁擠後退的淮南軍,慘叫,嚎哭聲,如鬼哭狼嚎一片,極盡的慘烈。
而這一切的轉變,僅僅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
紀靈徹底的給打懵了,他萬萬沒有料到,眼前這支看似隻有一千人的敵軍,卻擁有着如此恐怖的箭射能力,僅僅幾百張弩,就擋住了自己萬人的沖鋒。
“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靈驚恐不解時,一箭破空而來,正中他胯下戰馬。
戰馬一聲嘶叫,栽倒于地,紀靈諾大的身軀,也給掀落于地。
摔落于地的紀靈,吓得形容大變,急是連滾帶爬的縮入自家大隊人馬軍,唯恐被青州兵鬼神般的利箭射中。
後方掠陣的孫策和楊弘,眼見自己受挫,二人不禁都面露驚色。
“我從未見過弩射這般厲害的軍隊,難道說,這一千敵卒,乃是那袁方軍中,傳說中的先登死士不成?”孫策猛然想到什麽,心中震驚。
神色驚變的楊弘,卻急喝道:“孫伯符,紀将軍正面突破受挫,你還在等什麽,還不快率軍攻擊敵陣的側翼。”
耳聽楊弘那命令般的口氣,孫策劍眉不禁深深一凝,眼眸中掠過一絲厭惡之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