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自西南泗水方向而來,直撲下邳!
城頭,徐州守軍們眼見大水襲來,無不震驚惶恐,驚叫聲四起。
關羽亦是駭然,驚道:“難道,袁方那小賊,竟是掘了泗水,想要水淹我下邳不成?”
念頭一生,關羽旋即又打消。
因爲,那滾滾而來的大水,最先撲向的,就是城外的青州圍營,如果是袁方掘壩,豈非是連自己的兵馬,也一并都給淹了!
驚駭征刻,關羽驚色蓦收,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左右驚惶的守軍們,皆茫然的望向關羽,便想這大水眼看就襲城而來,關羽怎還笑得出聲來。
關羽卻得意道:“爾等不必擔心,此必上天要懲罰那小賊,讓河堤意外決口,,這大水一來,必将城外敵人統統都淹了,我們不需一戰,就能叫那小賊全軍覆沒。”
關羽得意的解釋着他猜測出的原因,渾然間忘了,這秋末之際,哪裏來的大雨,能讓河水突然決堤。
衆守軍們一聽,皆不及多想,一個個緊張的心情都平伏下來,都跟着關羽歡喜興奮起來,以爲這真是天降大水,要滅袁方。
城頭上,一衆徐州将卒們,皆跟着大笑起來,巴巴的望向城外,等着看一出水淹敵營的好戲。
一雙雙滿懷期盼目光注視下,大水滾滾襲來,轟然撞向了城外袁營。
大自然的力量,何其之驚人,頃刻間就摧毀了袁營的鹿角、營栅,洶湧而入,将一頂頂的帳篷掀翻。
徐州兵們激動的大呼小叫,拍手叫好,隻等着看猝不及防的敵人,被淹沒在大水中的好戲。
然而,他們期待的好戲,卻始終沒有上演。
青州大營是被淹了,但卻并沒有出現,青州軍卒們淹在水中,掙紮嚎叫的情景。
相反,那一個個的敵卒,一遇大水,竟是漂浮在了上面,順水而動,全然沒有掙紮的迹象。
徐州人的歡呼聲,漸漸的沉寂下去,一張張原本興奮的臉上,開始重新湧上陰雲。
關羽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震驚駭然的情緒,正一點點的襲據他的紅臉。
“是草人,敵營中的軍卒,都是草人!”城頭上,一名眼尖的軍卒大叫。
所有人都凝目望去,但見大水漫過袁營,将一衆敵卒順水沖近,讓他們逐漸看清。
水中漂浮的敵人,竟真的全是草人!
關羽蓦然變色,一張臉瞬間憋到通紅,他這時才恍然驚悟。
原來,這真是袁方掘了泗水,要水淹下邳,而那城外敵營,根本已是一座空營,袁方隻在營中到紮上草人,輕松的就瞞過了他們。
驚悟的關羽,有種被戲耍的羞怒,卻不及品味憤慨,急是叫道:“快報知州牧,敵賊掘了泗水,要水淹下邳!”
大水洶湧而至,漫過護城壕,轟然撞向了下邳城牆。
西北高地上,袁方駐馬而立,開啓過望瞳,饒有興緻的欣賞着這壯觀的一幕。
諸葛亮策馬而來,興奮的叫道:“禀師父,河堤已給我掘開了足夠寬的口子,淹了下邳不成問題。”
“你小子,這一計獻的真及時,此番若能拿下徐州,少不了給你記上一大功。”袁方摸着諸葛亮小腦袋,贊揚道。
得到師父的贊許,諸葛亮又是高興,又是得意,小嘴一咧,嘿嘿的笑起來。
袁方望着大水,興歎道:“隻可惜啊,此時不是春夏時節,若待春水爆漲時掘堤,許興直接就能把下邳城給沖塌了。”
諸葛亮笑道:“這也是權宜之計啊,眼下泗水水量雖不大,但困住劉備,叫他無法出擊,應該是足夠了。”
袁方微微點頭。
諸葛亮這水淹下邳之計,雖不足以破城,但大水将城四周一圍,劉備就等于被困在了城内。
那時,袁方隻需少量兵馬,布置于四圍高地,便可輕松的将劉備和他的殘兵,困于下邳。
這樣一來,袁方就可抽調足夠的兵馬,去南下對付殺奔而來的袁術大軍。
諸葛亮這一計,可說正好爲袁方解決了兵力不足的難題。
心頭一塊石頭落地,袁方駐馬遠望,繼續欣賞着大水淹城的盛況。
下邳城頭城内,已是亂成了一團。
州府中,正在擺酒設宴的劉備,被關羽的急報吓了一跳,急是率領文武部屬們,急匆匆的趕來城頭。
當劉備上抵城頭,往外一望時,不由臉色驚變,倒吸了口涼氣。
環掃四面,已被大水淹成了汪洋一片,整座下邳城,俨然已變成了座海中孤島一般。
“怎麽回事,哪裏來的大水?”劉備驚愕的問道。
關羽沉着臉道:“我推想,這應該是袁方那小賊,掘了泗水,才使大水淹我下邳。”
劉備臉色一變,質疑道:“不可能,若是小賊掘泗水,他怎可能自己淹自己的大營?”
關羽臉色愈發難看,指着城下漂浮的草人,默默道:“敵營中皆以草人僞裝爲士卒,所以我猜想,那小賊早已把大營移至高處,卻留下幾座空營來迷惑我們。”
真相大白,恍然大悟的劉備,鐵青着臉盯着城外大水,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自以爲下邳堅如磐石,卻未曾料到,袁方竟能想到,這大水淹城的毒計。
望着城外汪洋,劉備是驚怔了許久,忽然眉頭一松,竟是冷笑了起來。
驚慌的衆部屬們,皆茫然的望向劉備。
劉備指着城外大水,嘲諷似的說道:“袁方小賊這一計雖毒,可惜他不知天時。今已深秋,天下江湖水勢早已消退,他就算掘了這泗水,憑這點水量,還想淹破我下邳堅城,當真是癡心妄想!”
衆人驚慌的情緒,這才稍稍平伏下來,低頭看着那漸已平靜的洪水,這才寬下了心。
關羽的臉色由陰轉晴,點頭道:“大哥說得是,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照此看來,那小賊隻是做了一番無用之功。”
劉備捋着短須,灰白的臉上盡是諷意。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登,卻歎道:“我看袁方水淹下邳,爲的可不是一舉淹破下邳,而是要把我們困在城中,他才能放心大膽的抽兵,去對付袁公路的援兵啊。”
下邳衆官,隻有陳登悟到了袁方用意。
劉備猛然省悟過來,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尴尬。
他卻将尴尬強壓下去,故作不以爲然道:“元龍何必歎息,就算袁方小賊真是這麽想的又如何,袁公路可是有六萬大軍,元龍難道覺得,小賊還有取勝的可能嗎?”
陳登隻淡淡一笑,卻不做評論。
劉備憂心已去,便不再擔心,隻傳令調動兵卒和民夫,擔土擡石加固城牆,填堵大水浸破的缺口。
劉備深信,隻要他能守得十天半月,袁方必敗于袁術之手,下邳之圍就将解除。
憂心全無的劉備,從容的下城,揚長歸府。
城外高地上,已經開啓遠望瞳的袁方,捕捉到了劉備那不屑的表情。
“大耳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笑多久。”
袁方撥馬回營,當天就做出布署,留顔良、徐盛、諸葛瑾三人,率五千精兵,繼續圍困下邳城。
袁方本人,則帶着鞠義、高順、太史慈,以及謀臣郭嘉,還有他的徒弟諸葛亮,率兩萬五千主力,沿泗水南下,卻迎戰袁術的大軍。
……
數百裏外,袁術的六萬大軍,正浩浩蕩蕩的沿着淮水東進,向着廣陵郡重鎮,盱台城進發。
淮水自東向西彙入大海,而泗水則自南向北,在盱台城下遊不遠處,與淮水交彙。
壽春距離下邳的直線距離其實并不遠,但袁術卻必須先率軍沿淮水東進,奪下盱台後,再循泗水北上,繞了一個大彎殺奔下邳。
原因很簡單,陸上運糧的難度遠勝于水路,淮水和泗水就是袁術最佳的糧道,袁術必須沿着他的糧道進兵。
鍾離城。
天色已時,六萬大軍紮營于城外,待休整一晚,明早再行進兵。
從壽春出發到鍾離,不過才兩百餘裏的距離,袁術竟是走了整整四天。
不是袁術不想走快,而是他近年以來,急劇發胖的肥碩身形,讓他承受不了長時間行軍的疲勞。
中軍大帳中,袁術已舒服的躺在榻上,手扶着大肚子,享受行軍一天後,難得的休息。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帳外親軍來報,言是孫策已到,正在外候見。
“快傳伯符進來相見。”袁術揮動着肥肥的手掌道。
帳帏掀起,一名英武的年輕小将,昂首步入帳中,拱手道:“末将孫策,拜見主公。”
袁術示意免禮,笑眯眯道:“伯符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回你父親的部曲麽,現在,你的機會到了。”
孫策身形一震,如星的眼眸中,湧現幾分欣喜。
袁術指着地圖道:“我命你率兩萬先鋒軍,爲我當先開路,隻要你能助我擊破袁方那小賊,我不但保證把你父的舊部給你,還保你做廣陵太守,你覺得怎樣?”
孫策一時愣怔,又驚又喜,仿佛不敢相信袁術所說。
一旁的楊弘卻道:“孫伯符,這是主公對你難得的賞識,你還不快謝恩。”
孫策從失神中驚醒,忙拱手道:“多謝主公器重,末将必不負主公所望。”
袁術滿意的點着頭,深陷橫肉中的細眼中,悄然閃過一絲詭秘的冷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