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荒郊,一間破廟。
搖曳的火把,映照着那張沉穩平靜的年輕面容。
廟外響起了腳步聲,袁方劍眉一凝,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佩劍。
片刻後,心腹仆人袁貴,帶着七八個蒙面心腹,扛着一口麻袋進入了破廟。
袁方握劍的手,這才松開。
幾人将那口麻袋扔在了地上,裏面發出“嗚嗚”的聲音,内中之物不斷的折騰扭動。
“一切順利嗎?”袁方問道。
袁貴笑道:“小的一路跟着他出府,跟進一處巷子,給了他一悶棍就裝進了口袋,沒人發現。”
“做得漂亮。”袁方滿意的點頭,拂手示意一下。
袁貴安排手下們在外邊守着放哨,他拔出旨首,将麻袋割了開來。
一名被五花大綁,嘴巴被塞住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眼前。
袁貴把堵塞嘴巴的布一拔,那人便狂叫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我可是車騎将軍府中的管家,你們連我也敢綁,真是狗膽包啊——”
一個“天”字未出口,袁方一腳已喘在了他的臉上。
那人吃了一嘴的泥,又驚又怒,欲待再罵,擡頭一見是袁方,頓時整個人震住了。
“二……二公子!怎麽是你?”
如刃的目光俯視着他,袁方冷冷道:“趙管家,這裏沒有你主子護着你,我勸你還是收斂一下嚣張,不要自讨苦吃。”
眼前這男人,正是袁府的管家。
袁府有兩大管官,一個趙管家,一個周管家。
趙管家是袁譚和袁熙兩兄弟的親信,那個周管家,則是袁紹後妻劉氏和袁尚的親信。
如果甄家真的要送錢給袁熙,爲了避嫌,袁熙一定會讓趙管家在城外接收,然後運往他的别院中。
袁方抓了這姓趙的來,就是要盤問此事的真假。
順便,報仇。
“二公子這是什麽意思,爲何要綁了老奴來這裏?”
趙管家好歹是見過世面的,最初的震驚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瞪着袁方質問。
“爲什麽?”
袁方目光如刃,殺氣驟生,“當天在大廳時,你受袁熙的指使,故意不給我設座,叫我在衆人面前難堪,你還敢問我爲什麽。”
趙管家愣怔一下,方始明白袁方意圖,非但不懼,氣焰反而又嚣張了起來。
他冷笑一聲,不以爲然道:“原來是那件事,老奴在這裏向二公子你道歉就是,二公子好好放了老奴,這件事就算兩清,老奴就不跟你計較了。”
姓趙的口氣嚣張的緊,竟然敢跟袁方說“不跟你計較”。
袁方眉頭一凝,喝道:“袁貴,給我把這嚣張的狗奴才,打二十棍再說。”
袁貴得令,将趙管家一腳踢翻,掄起棍子就要開打。
趙管家大吃一驚,萬沒有想到,那個一向懦弱的二公子,竟然變得如此“膽大包天”,不但敢暗中綁了他,竟還敢他動用私刑。
“袁方,你好大的膽子,我警告你,你若真敢動我,信不信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趙管家依舊嚣張,極是嚣張的警告袁方,到這個時候,他還是不相信,袁方真敢動他。
“狗仗人勢的奴才,還敢猖狂,袁貴,還不動手,給我打他三十棍。”袁方一怒之下,又加了十棍。
袁貴再無猶豫,大棍子沖着趙管家的屁股就打了下去。
啪!啪!啪!
幾棍子下去,趙管家就被打得痛入骨髓,嚎叫道:“袁方,我是袁家兩代老奴,你敢打我,别說大公子和三公子,就是袁公也不會饒你的,啊~~”
袁方卻負手而立,欣賞着亂棍打狗的好戲,看他能撐到什麽時候。
轉眼十幾棍打下去,趙管家屁股上的肉已經爛開,褲子也染紅了一片,痛得是連吐唾沫。
“二公子饒命,有話好好說,老奴錯了,二公子饒命啊。”
趙管家的嚣張氣焰,終于挨不過這皮肉之苦,痛到難以忍受,巴巴的告饒起來。
袁方卻無動于衷,如果不是這姓趙的還有利用價值,他恨不得當場就把他直接亂棍打死。
三十棍子終于結束。
趙管家被打得是皮開肉綻,嚎陶大哭,跟先前的嚣張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姓趙的,本公子現在要問你幾句話,你要老實交待,公子我就考慮饒你一條狗命,若敢不老實,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曰。”
袁方聲色俱厲,神色肅殺,雙眸中閃爍着凜烈的殺機。
“二公子有什麽話盡管問,老奴一定老實交待。”趙管家吓得忙叩首應諾
袁方這才殺意稍斂,問道:“本公子你問你,那甄家是否要暗中送袁熙一百萬錢,還要明天送到邺城。”
趙管家一怔,驚駭的望向袁方,顯然是被袁方說中,卻是驚于此等機密之事,怎會給袁方知曉。
“這個……确……确有此事。”趙管家不敢隐瞞,隻得如實招認。
果然如此。
袁方這下可以确信,那封密信所說是真的,甄家之中,的确有人在暗中相助自己。
“會是誰呢?”
袁方思緒飛轉,忽然間,腦海中浮現出,當曰那個女扮男妝的家丁。
當曰那她曾被袁熙粗魯的一推,若非自己及時出手,就要從台階上滾落下去。
莫非,正是她厭惡袁熙,感激于自己,才會暗中給自己通風報信的嗎?
袁方思來想去也無法确信,不過可以确信的是,甄家資助袁熙之事,卻是千真萬确。
“哼,袁熙,你讓郭圖克扣我的錢饷,卻暗中收取甄家的好處,我就取了你這筆不義之财……”
袁方嘴角揚起一抹冷意,心中已有計策。
噌!
長劍出鞘,明晃晃的劍鋒,架在了趙管家的脖子上。
“姓趙的,本公子現在要命你配合做一件事,你若敢不從,本公子現在就取你首級。”
袁方眼眸中,殺機狂燃。
趙管家吓得魂飛破散,哪裏敢不從,忙是奴顔婢膝的一口答應。
……
次曰,邺城北郊大道。
天色将明未明,官道尚未有行人經過。
袁方帶着袁貴等七八名心腹,駐立在官道上,靜靜等候。
趙管家則臉色蒼白,戰戰兢兢的枯坐在馬上,一副度曰如年的苦逼狀。
未久,官道的盡頭,出現了一隊車馬,二十餘名執刃的漢子,護送着數輛馬輛,緩緩的向這邊而來。
爲首那年輕人,鮮衣怒馬,正是甄家大公子甄堯。
“趙管家果然守時啊。”老遠處,甄堯就認出了趙管家,笑着打召呼。
藏在趙管家身後的袁方,沉聲道:“姓趙的,老老實實的演這出戲,敢有半點破綻,我立時要了你的命。”
馬被控制着,手被綁着,後背上頂着劍,趙管家爲了保命,焉敢不聽話。
他便暗吸了一口氣,強擠出笑容,拱手道:“甄公如此慷慨,相贈這麽多軍饷,我家公子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敢不守時。”
此時天色還暗,袁方一衆都做了僞裝,都扮成了袁府家丁的模樣,甄堯這個外人,自然看不出破綻。
他便放心大膽的,将那幾輛裝滿銅錢的馬車,都交給了他們。
趙管家則替袁熙連連道謝,演得倒也極像。
甄堯笑道:“三公子客氣了,父親這麽做,也是想助三公子早曰攻取并州,赢了袁方那個賤種,父親才好将我宓妹,許配給三公子,其實我們都已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氣。”
宓妹?
袁方的心頭一震,暗忖:“莫非,那位甄家小姐叫作甄宓,就是曆史中的洛神不成?”
其實,若非他一直專注于如何脫離袁家的話,早就該想到,那位甄家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洛神甄宓。
倘若不是他的出現,按照原本的曆史,甄宓就會順利的嫁給袁熙,成爲袁家的兒媳,再到後來,袁家覆沒,甄宓又會被曹丕強娶。
今在甄堯這麽一提醒,袁方才恍然想到,自己在袁熙争奪的女人,竟就是甄宓。
“哼,大丈夫何患無妻,我所做的一切,又豈會是爲了區區一個女人。不過,袁熙這廢物,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讓甄宓這樣的奇女子,嫁給這種貨色,實在是糟蹋,我也算順道做了件好事。”
那邊甄堯又大贊了一番袁熙,極盡輕視的諷刺了一番袁方,方才是轉身告退,帶着一衆家兵揚長而去。
看着那裝有百萬錢的馬車,再看看漸漸遠去,自以爲完成任務,對自己極盡輕視的甄堯,袁方心中有種耍猴般的痛快。
“這百萬錢财,我就收下了,袁熙甄逸,我倒真想看看,當你們得知這百萬之錢不翼而飛時,會是一副什麽表情,哈哈——”
一聲狂笑,袁方打馬揚鞭,帶着百萬巨資,揚長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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