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騰蛇順着山體下潛，和本尊的感應漸漸清晰起來。
“本尊所在的那片黑暗，竟然是在度朔山下？”
任鴻本以爲，自己被困的這片黑暗，是度朔鬼庭的某處地界，卻不料竟在度朔山之下。
任鴻告知颛臾後，颛臾道：“我當年墓中複活，并沒有來過幽世，對度朔山了解不多。那時，東華派已雄霸紫府，建立鬼庭。我隻知度朔山中有仙桃，有一套完整的鬼國神話。”
突然——
颛臾感受到任鴻的精神波動。那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訝，讓任鴻整個人陷入一瞬間的失神。
“怎麽，你的騰蛇化身又有新發現？”
“我把視野分給你，你自己看吧。”
颛臾擡頭，他的雙目與任鴻的雙目連接，觀測騰蛇雙瞳中的一幕。
騰蛇順着度朔山向下潛行，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屍山血海。無數屍體積在一起，形成壘壘高山。無數血液流淌在一處，化作湖泊江河。
“度朔山竟然是一座屍山？”
而且屍體數量龐大，以萬萬計。在這裏，有凡人風化的白骨，也有修士的不朽仙軀，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荒神之屍。
這些屍體的精華流入血河，滋潤度朔山，間接供養度朔仙桃的成長。
看到屍山，颛臾和任鴻同時明白：“原來度朔仙桃的本質，是死者供養的靈桃？”
騰蛇來到一片屍群，千年歲月過去，這片屍體已成累累骨山。
“從牙齒和骨骼看，他們生前應該僅僅是凡人。”
颛臾：“不止，從時間上看，應該是四千年前。啊——我好像知道這裏是哪，你讓騰蛇往遠處看看。”
騰蛇往遠處爬行，又來到一尊巨大的神屍前。這尊神屍曆經數千年歲月而神威猶在。在他身邊，有一根鳥頭權杖。
别說颛臾，任鴻看到權杖後，也是一愣：九夷荒神？
颛臾：“人面鳥身，玄夷金杖。這裏果然是東夷之戰的廢墟。”
“東夷之戰啊……”
任鴻對這段曆史了解不多，隻是在北昆侖幻境百年時，聽幻境中的仙人提及。
東夷之戰，指的是五代天皇閣主圍剿東南荒神，定神道秩序的一戰。這一戰後，東荒、東南大荒的邪神蠻神近乎全滅，奠定東嶽泰山主雄踞東方，擎天而立的霸權地位。
要知道，在他三代的時期。九夷荒神縱橫東南疆域，是烈山氏頭疼的一個大敵。
任鴻沉吟：“度朔山應該跟華胥山一樣，是人間墜入幽世的碎片——不對，應該是群神屍骸連同信民一起掃入幽世，堆積而成的屍山？”
再然後，屍山長出桃樹，并漸漸包圍屍山，形成外面仙意盎然的鬼國氣象。鬼民們吃的仙桃，其實就是屍體陰氣所化的靈桃。
想到這，任鴻立刻把自己吃度朔仙桃的念頭摒棄。
這玩意，還是算了吧！
騰蛇前行，越往深處，越感受到屍山的陰冷。在他感知中，這整座山仿佛是活物——
“想不到多年過去，竟然又有生靈來此。居然是騰蛇神獸嗎？”
突然，大地隆隆作響。
騰蛇受驚，飛到空中幻化魔軀。
“别害怕，别害怕。”那低沉而雄渾的聲音笑了：“我是度朔山神，沒有惡意。”
“山神？”
騰蛇俯瞰屍山，那道聲音的确來自山體。
“難得下來一個外人，不妨跟我說說話？”
“哦？我還以爲，你會讓我助你脫困。”
仔細想想，桃樹紮根度朔山，不也困住山神無法離去？
大地裂開的縫隙構成一張人臉，他露出古怪的笑：“出去？去哪？度朔桃樹是幽世有數的靈根。源源不斷抽取山靈本源壯大，反化作拘禁度朔山的屏障。莫說你，便是道君來了也難解開。”
“那這桃樹和屍山，莫非是倪君明所留？”
倪君明找到東夷古戰場，用屍山培養桃樹？
山神：“的确是某位大能所爲。我記得，那位大神掃荒神于九幽，抽取屍骸精氣制作桃樹。”
“……”任鴻盯着山神不出聲。
颛臾也道：“小心些，這山神有些問題。”
“明白。”騰蛇沒有降臨大地，而是在空中和山神攀談。
山神詢問的問題并不難，多是陽間如今的情況。到底是哪個王朝執掌山河，如今外界又有那些仙門？最後還問了三清宗、天皇閣以及骊山派的情況。
“聽上去，山神閣下誕生很早，竟然連三清宗這些古早門派都知道？”
這時間就對不上了。東華派兩千年，如果倪君明爲了鬼國創造桃樹屍山，山神來曆怎麽可能在桃樹之前？
“好歹我也是經曆東夷之戰的古神啊。”山神怪笑幾聲：“至今我還記得，天皇閣五代閣主殺入東荒，将九夷荒神們斬殺殆盡，落入度朔山中。”
“那麽，度朔山中是不是有一隻發明鳥？”
“發明？東方神鳥？唔……記得曾經她也是東夷祭祀的一尊荒神。你往左走……”
山神指點騰蛇來到一處懸崖，懸崖上有一根長矛，矛頭牢牢插在懸崖頂端。
“這懸崖就是你要找的發明鳥。”
黑色懸崖狀似鳥身，崖頂便是鳥頭。
騰蛇噴出烏光，當烏光觸及懸崖，黑色山體轟然炸開。迸出的赤青玉石又被騰蛇大口吞下。
嗯，這塊發明玉跟幽昌牌、焦明石的氣息類似，正是東方發明的本源。
“你也在找發明鳥的本源？我記得好些年前，也有生靈下來。那時發明鳥的血肉之軀還未徹底化去，他用發明殘骸制作了一口方鼎。”
“還有人來過？是誰？”
“記不清了，但應該過去好久了吧？據說是爲什麽鳳皇機緣。我又聽不懂……”
山神話語遲緩，仿佛回憶起來十分吃力。
任鴻默默推算一卦，根據天數顯示。那修士在人間建立一教派，專門收集四方神鳥本源，争奪鳳皇機緣。
“看來日後還能碰上，暫時不管。”
騰蛇沒在山神這裏久留，略聊了幾句話，便往更深處潛去。
他離開後，度朔山恢複平靜，隻有一道呢喃緩緩消失。
“天皇閣到底還是滅了嗎？看來我之後的這群家夥，還真是不争氣啊。”
……
任鴻收取發明玉，度朔山外的幽昌鬼帝立刻有感，烏雲中的攻勢更加猛烈。數之不盡的機關鳥沖向度朔山鬼軍，附着邪氣的機關鳥很快将鬼軍屠戮一空。
不僅如此，空中神荼郁壘兩位冥君對陣幽昌鬼帝，同樣落入下風。
咯咯咯——
山頂，金雞見幽昌鬼軍氣焰嚣張，立刻召喚扶桑帝君法相。
日輪虛影緩緩落下，烏雲被燦燦陽光驅散部分。
但瞬間，又有新的烏雲湧動，再度把日輪淹沒。
“小金雞，你這元神道行也妄想插手本王的戰争？”
烏雲中，漆黑的鳥爪對下方探去。
金雞撲騰翅膀，身邊金輝閃耀，但不論它如何閃躲，都無法脫開空中漆黑鳥爪。
“快救神鳥！”
神荼、郁壘聯合作法，道道赤光從桃樹内射出，桃樹枝桠快速飛舞，張牙舞爪揮動狂風，方将空中鳥爪暫時逼退。
烏雲中兩道赤光不斷閃過，沉悶雷霆噼裏啪啦在冥君身邊爆炸。
“哼——你們退下吧，找你們家的道君來，你們倆不是本王對手。”
神荼剛要開口，郁壘面色一青，體内一縷縷邪氣湧動，漸漸支撐不住。
……
“看來，幽昌鬼帝的實力真挺高明啊，這筆投資可以加注。”
黑暗空間，鬼虱在作法的同時也在關注幽昌鬼帝的戰鬥。察覺鬼帝勝算頗大，他操控傀儡：“那我也來履行盟友的約定。”
鬼虱操控傀儡，好幾個道士打扮的傀儡離開這片黑暗。
任鴻心中一動：這些道士莫不是東華派弟子？鬼虱跟幽昌還有關系？說來，這貨閑着沒事把我拖到度朔山下。不會是打算借助度朔山弄死我吧？又或者借幽昌鬼帝的力量？
冥冥中觸動天機，任鴻預見幽昌鬼帝兇威碾壓度朔山的一幕。
翼動三千裏的龐大黑鳥降臨度朔山，黑光吞沒桃山，無窮盡的土石砸向黑暗空間，活生生把自己壓死……
“鬼虱如果奪舍不成，或許真會這麽做——算了，不等鎮龍蛛，反正騰蛇已經到了——”
騰蛇從度朔山下潛，總算找到黑暗空間所在。那是一個徘徊在屍山下面的黑色漩渦。正有幾具傀儡冒頭，順着桃根往鬼庭而去。
任鴻：“他們的目的，無非是炸斷桃木，破壞鬼庭。正好，本體脫困先賣東華派一個好。”
說着，騰蛇粗壯的尾巴狠狠拍向漩渦入口。
但同一時間，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剛才山神稱呼我爲‘生靈’。這麽說，還有死物陰魂下來過。那麽，他知道鬼虱等人的存在嗎？如果知道，他會不會也是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