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男孩端坐,旁邊有兩位侍女撐傘扇扇。
一隻身軀嬌小的純白二尾狐學着人身走路。
“給你。”
小狐狸捧着樹葉,将烤好的肉蟲遞過去。
侍女怒斥:“大膽!你竟然讓殿下吃這種東西,”
男孩攔住侍女,好奇看着樹葉上的幾隻肉白色烤蟲。思考了一下,他拿起一隻放到嘴裏。
“唔……味道還不錯,挺……軟嫩的?”
這種烤肉蟲的味道,比他預想中好不少。
“是吧,是吧!我就說,蟲子也能吃。”小狐狸立刻把樹葉塞過去:“都給你,算是答謝你救我。”
……
袅袅白煙散盡,任鴻身體在朝暮光陰洗禮下,已經縮減爲七歲大小。
看着自己細胳膊細腿,就連衣服也不再合身,任鴻反而笑了,眼眸帶着冷光:“你們在作死,知道嗎?”
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氣,朝暮蜉蝣默默向前,從蛛網另一個方向離開。
天皇境,颛臾明确感知海域的變化,海底的陰影正一點點上擡。
麻煩了!
颛臾雙手結印,正要出手壓制。忽然壓力消失,陰影重新回歸海底。
“這小子竟然沒引發太初共鳴?”
颛臾暗暗稱奇,觀察任鴻的情況。
理論上,朝暮蜉蝣的時光扭轉是将人拉到小時候的幼年期。而任鴻的幼年期,明擺着要跟“太初形态”扯關系。
但最初那一下怒火後,任鴻很快調整心态。
“是因爲他今生兒時塑造的三觀很好,避免‘太初’蘇醒……還是其他可能?”
“朝暮蜉,你竟然能穿行鎮龍蛛的龍氣法網?”
男孩拖着厚重的衣服,扭頭看向從後面離去的蜉蝣。
随着朝暮蜉蝣離開,它在蛛網上留下一條淡白色的痕迹。
“啊——原來如此。”
“你從蛛網外面爬過來,這一路生生死死,将朝暮光陰壓至彈指一瞬。不斷生死換代,然後來到我面前。”
從進入蛛網到離開,淡白色的痕迹密布着無數蜉蝣屍體。這些,都是朝暮蜉蝣。
看似蜉蝣從外面爬進來,但實質上蜉蝣已在時光軸換代無數次,每一次前進一步。利用無數次的換代,才在蛛網上觸碰到任鴻一下。
“看似是你,但實質上你已經死了千萬次。”任鴻贊許道:“你——很不錯。”
千萬次的生死爬行,僅僅爲了将自己縮小。雖然這結果對自己影響不大,可這份毅力可以誇贊一二。
外面,鬼虱聽後又是一陣心理失衡。
這家夥偏愛幻星蝶,認爲噬天蝗最強,給朝暮蜉蝣最多的法則力量,卻從來不肯正視我!我在他眼中,僅僅是随用随棄的工具!
“造物主謬贊。”
蜉蝣離開蛛網,輕輕道:“我不認爲虱子可以擊敗您。但我欠下它人情,必須幫他做二件事還債。第一,将您縮小。第二催動九蟲秘陣。但我相信,您絕對可以順利克服它的計劃——”
嘭——
一隻傀儡揮拳砸死蜉蝣。雖然傀儡也在同一時間斃命,但蜉蝣仍換代了一次。
鬼虱:“蜉蝣,你話有點多了!”
天香女王、奪魂蛉以及噬心蜂默默看着不說話。
它們不是從盒子裏逃出來的初代異蟲。而是鬼虱設法尋找培養的同伴。對它們而言,那位三代閣主僅僅是它們祖先的造物主,意義不大。
可對永久陷入生死狀态的蜉蝣以及天王虱幽魂的鬼虱,三代有着截然不同的意義。
得到造物主的認可,或許是造物們心中的一道執念。
外頭蟲子們的内鬥,任鴻渾不在意。要不是身邊沒有鏡子,他很想看一看自己現在的長相。
“雖然變小讓我有點意外。但小時候的我也那麽可愛,将就将就吧。等出去後,自然有辦法變回來。”
“說來,你竟然沒生氣?我還以爲,剛才你會勃然大怒,催動騰蛇殺人。”
“騰蛇已經在路上。”任鴻比劃身材,打算将衣服重新整理:“對了,剛才我突然想起,蟲子挺好吃的。”
颛臾恍然大悟:原來是想起那件事了?難怪沒有引動“太初”,居然是想起她嗎?
任鴻把靴子甩開,赤足站在蛛網上,又将寬松的袍子往纖細童身纏了幾圈。至于褲子……算了,現在袍子都能遮腿了。
“是啊,最初養蟲子不就爲了吃嗎?”
而且,還不單單是爲自己吃。
那是他和第一個動物朋友的約定。幫她養蟲子,然後她給自己烹饪。
鬼虱認爲自己命運悲慘,但九大異蟲的培養已經是養蟲很後面的事。最初養的那些蟲子,大半都被吃絕種了。
跟這些前輩比,九大異蟲已經很幸福。
“她……當年你在妖洲時,助她飛升了?”
“對。她修成正果,已經飛升。”
“挺好。她的運氣一向不錯。”
“是啊,要不是運氣好,當年早就被獵人殺了。”
“所以,她的好運來自于我。”
任鴻自顧自和颛臾對話,又把鬼虱晾在一旁。
如果從第三者的角度,知道三代當年玩蟲子的真相,或許能理解這群異蟲們的心态。
但對任鴻以及颛臾,從根本上就沒在乎這群小蟲子。
即便……即便……朝暮蜉蝣将自己縮小,任鴻也僅僅認爲是自己馬虎大意,是自己前世賦予蜉蝣的法則力量強大。根本不會将這些蟲子,看做和自己同等的存在。
當年颛臾殺死天王虱便是如此。
什麽?天王虱自己的意志?
颛臾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
正因爲他的目空無人,才惹怒天王虱心态爆炸,花費千年時光來折騰轉世之人。
“不過他們湊齊九蟲施展秘術,可能有些麻煩。你打算怎麽應付?”
蜉蝣歸位,配合鬼虱四蟲站在陣法的一個圓環中。九地蠍、六翅金蟬以及碧落仙蛾的屍體也升起光輝,八道異種神力注入陣法,形成一口磨滅天道的圓盤,從上空一點點向蛛網壓去。
但鬼虱不敢直接拆掉蛛網,強拆蛛網會讓任鴻立刻脫身。所以,他們在等待鎮龍蛛歸位。
“這磨盤不錯,能克制天道神力?如果對我前世,堪稱天敵了。”
任鴻默默記下五蟲施展的秘術,暗中溝通騰蛇化身。
騰蛇自九地而起,潛入幽世西方尋找任鴻所在。
但在西方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任鴻。隻能憑借那一點斷斷續續的本尊聯系,來到幽世東方的一處大山。
這座大山長滿桃樹,無數鬼魂在山中國度生息。
居然是這裏?
任鴻神色微變,對颛臾:“我一直以爲,我被拉入幽世,應該在對應西荒的幽世之西,華胥山附近。卻沒想到,鬼虱還真有點小機靈鬼。這蛛網所在的隐秘空間竟然是幽世之東,你猜在哪?”
“在哪?總不能是泰山地府、度朔鬼庭吧?”
颛臾盯着海域下面的陰影。任鴻此刻的狀态似乎很不錯,并沒有引發共鳴。
或許,他将今生與前世分開,才是正确的選擇?
“還真讓你說對。我們現在的的确确就在度朔山裏。”
坦白說,天王虱的确很冤,也有資格複仇。
拟人化一下。一個侍奉你無數年的仆人,對你忠心耿耿。哪怕你死了,也留下來幫你看護保養傀儡。結果你複活後,回頭就把傀儡銷毀,把這個忠心的仆人打死。多年生存的價值被徹底否定,黑化太正常。
歸根究底,這件事就是颛臾太渣。
可反過來想,三代當年作惡多端,天王虱屬于幫兇。颛臾時期改過不少,試着描補自己當年的錯誤。比如把傀儡全部銷毀,滅絕天王虱這種邪物。
當年幫自己作惡的幫兇也被他親手解決。某種意義上,是一件正義的事情?結果惹出天王虱黑化……
總之,不論怎麽說,颛臾背鍋就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