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論劍大會如期舉行。
但有前面一番遭遇，論劍大會難免有些虎頭蛇尾。
在華山危機中，不少仙家受傷，主動棄權。還有幾位仙家領悟劍道，借華山閉關潛修。最終，隻有兩位女仙替代另外兩個早已毀滅的世家出戰。
分别是泰山派的綠石仙子以及昆侖派的白龍君。
泰山派想要奪取太華玉劍，着手五嶽合并。而白龍君則适逢其會，推辭不過，隻能應承下來。
任鴻一大早便以“風靈武”身份過來。
坐在禦華殿内，他把玩手中令牌，感慨天命玄妙。
他手中令牌，恰好是東郭家之物。換言之，他是代替東郭家的那個名額論劍。
“除卻我和兩位女仙外，就是雲嘉和其他四家的真人。”
澹台家着實沒有高人，隻能讓雲嘉這個金丹巅峰的劍道種子出戰。但南門、司馬、申屠三家，全部都是家主真人出戰論劍。
呂清媛坐在任鴻旁邊，看到雲嘉跟其他四家主事扯皮，傳音入密：“師兄，你一定要保護好雲嘉，助她一臂之力。”
“放心，我有分寸。區區幾個真人，不怕。”
又不是太極宗主和混元祖師親自出手，怕什麽？
且不論自己的神通秘法，自己手中可是掌握天下九劍之一的雷澤啊。此劍與天皇閣大有淵源，又是此界雷霆之祖，配合風靈武的先天勾陳雷相，從一開始便立于不敗之地。
“白璃仙子”施施然從遠處走過來，跟二人打招呼：“我聽姐姐囑咐，一會兒和風道友聯手，助雲嘉姑娘一臂之力。”
呵呵……
任鴻冷笑，呂清媛蹙眉，兩人對“白璃仙子”的親熱，打起十二分戒備。
昨夜菡萏抱着白璃來曉雲峰歇息，他倆如何不知？
如今白璃還在曉雲峰修養，參悟劍心妙谛，怎麽可能過來論劍？
任鴻、呂清媛對視：此人必然是星魔假扮！
“嗯……一會兒上台，直接用雷澤劍将他戳穿。”
瑤池仙宮，齊瑤豎起一面古鏡，觀看華山上的情景。
當看到呂清媛和任鴻并排而坐時，她手中五色雉翣快速扇動。
“紀清媛——”齊瑤兒時就常聽鄉鄰誇贊紀家女，說她才學肖父，容貌似母，長大後必是靈陽縣第一美人。
跟任鴻那打小不在乎他人容貌的性格不同，齊瑤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自信的。尤其她跟紀清媛小時候差不多大，經常有人在誇贊她的同時，不忘帶上紀清媛。
“瑤兒相貌上佳，在咱們靈陽縣怕是不比紀清媛差。”
因此，在認識任鴻之前，齊瑤就率先知道紀清媛的名字。後來因爲紀清媛和任鴻的婚約，更是記挂在心，直到紀清媛從靈陽縣搬走。
昨夜，董朱絮絮叨叨跟她說了很多。
有一句話讓齊瑤很在意。
“你想想，他倆早就斷了婚約，本該形同陌路。卻不料二人在長大後重逢，且相互扶持入道。這是何等因緣？如果再不抓緊，指不定他倆真好上了！”
因緣？
有什麽因緣比得上自己和任鴻前世的夫妻之緣嗎？
齊瑤相信，隻要任鴻恢複全部記憶，認可前世，就一定會跟自己再續前緣。
至于紀清媛……
“既然她是‘師妹’，那麽未來也算我的師妹。姑且按照這個身份對待。”
比起紀清媛帶來的壓力，任鴻身邊的其他幾個女仙，齊瑤倒沒怎麽在意。
澹台雲嘉？區區仙府客卿，一個可憐的孤女，不足爲懼。
菡萏仙子？五蓮仙府管家，受任鴻大恩，勉強在人間扮演了一場夫妻。不過小孩子過家家，而且她年紀那麽大，不可能的。
白璃？連董朱都親口說，她跟任鴻不熟，就是個路人。
仔細盤點後，齊瑤覺得紀清媛的威脅最大。
禦華殿，衆人等了一會兒，不見東方傲風露面。
雲嘉不悅道：“大長老，你們家到底誰出戰？那厮怎麽還不來？”
“不急，不急。”大長老含笑道：“再等等，再等等……倒是你剛才的提案——”
“沒有商量的餘地。”雲嘉：“關于東郭老祖遺體的處置，我想我家态度已經很明确。血嬰丹的事，我家全盤退出，且爲東郭老祖風光大葬，以平息冤魂。”
四家人聽後，神色各異。
東郭老祖的仙軀已有道君不朽的特質。因此，提煉的血嬰丹成爲各家修行的補藥。将血嬰丹計劃銷毀？這……怎麽舍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次勸說四家跟我們澹台家共進退。隻是有一言，侄女要與諸位世叔、阿公提個醒。‘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當年我們五家對東郭家的迫害，日後必有報應。”
“這次華山派變故被壓下，隻是道君出手幹預。但關于我們五家的報應，還在未來。”
“至于血嬰丹，更非仙家修行本分。吞噬他人精血功力修行，已入魔道。”
雲嘉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讓四家人默然不語。
血嬰丹不過飲鸩止渴之策，他們如何不知？
但已經開始進行，又豈能随便停下？随着八大世家一家家消失，華山派如果不依靠血嬰丹培養元神，憑什麽占據五嶽之一？
“世侄女，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申屠家主謹慎道：“這件事牽扯太大，眼下先緊着論劍。”
雲嘉：“所以，我會執掌太華玉劍，從根本上修正華山派的規矩。我派道統傳承太華帝君，乃仙道名門正統，豈能做這等下作事？”
轟——
東方，一輪驕陽豁然升起。烈烈焰光和空中皓日奪輝，惹得在座群仙驚愕不已。
“哼！倒讓這厮弄到一個機緣。”任鴻盯着東方，不爽道：“這貨突破，背後少不了‘老爹’幫忙吧？”
驕陽淩空，很快惹來劫雲攻擊。但璀璨焰光焚滅劫雲，很快就把元神劫數度過。
呂清媛恍然道：“東方傲風突破了？怎麽這麽快？”
度過元神劫數，驕陽飛臨禦華殿。
“諸位，在下來晚了。”
東方傲風意氣風發走進來。随着他進入禦華殿，驕陽漸漸變化爲道輪，在他腦後不斷旋轉。
這方道輪之中，便是他的元神道域。
“原來如此，雙修嗎？”任鴻目光一動：“這厮怕不是把天皇閣的《天地陰陽交泰和合經》學了？”
天皇閣以陰陽八卦之理爲根本，從初代開始就傳承一門雙修法門。任鴻第一世也是修煉過的。
“咦？他不是被師兄給……”提及那件事，呂清媛臉頰一紅，低聲道：“這樣還能雙修？”
“神交。而且正巧那賤人轉修鬼道，反而讓他解決大日神功上的破綻。”
任鴻當初甩給東方傲風的功法有一個大破綻。因爲陽火灼燒之故，必須斬斷陽根，避免陽火反噬。
但石金巧轉修鬼道，自身盡數轉化玄陰鬼氣。這股來自九幽的鬼氣，反而幫東方傲風壓制陽氣，并通過雙修之術達到純陽境。
“到底是坎元仙體，别有不凡。”任鴻掐指一算，明白前因後果。
石金巧轉修鬼道後，魂魄之中的一股先天陰氣配合鬼體，成就先天玄陰鬼身，有問鼎冥君鬼帝的潛力。正是借助這一縷先天陰氣，才讓東方傲風陰陽并濟，暫時化解大日神功的弊端。
……
東方傲風進來後，抱拳笑對諸仙：“諸位，在下來晚了。論劍大會可否開始？”
看到他證道，申屠、南門、司馬三家的家主面色緊張。
東方傲風原本就能跟元神真人搏殺，這證道之後戰力更強。莫非，這次家主之位真要被東方家取走？
至于澹台雲嘉……
一個頗具資質的金丹巅峰，不足爲懼。
呂清媛輕步來到雲嘉身邊，傳音幾句。
雲嘉聽後，忽然道：“東方傲風你來得正巧，我們幾個正打算往飛來峰去。不過在此前，咱倆解決一件事。”
她手一招，将一沓賬本搬出。
“前番大家已有‘公論’，石金巧冒充我将一部分澹台家的家業轉移到東方家。這一點，你們可承認？”
東方傲風和大長老對視，那産業到了東方家，早就被他們分了，怎麽還回去？
大長老頻頻遞眼色，東方傲風心下一歎，隻好道：“澹台家也是華山五家之一。當年伯父便有言語，日後我爲華山掌門，娶你爲妻。那澹台家的家業——”便是嫁妝。
“不好意思，婚約取消。”
雲嘉反手掏出文書，劍氣瞬間把這卷婚書斬得粉碎：“跟我成親，你也配？”
“你以爲自己成爲真人，就有資格娶我？”
“是憑你在我父靈堂那番作爲？還是憑你與石金巧行苟且之事？”雲嘉一臉厭惡：“從今往後，咱們兩家恩斷義絕。”
東方傲風看着婚書的碎片，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昨夜大長老和各房長輩輪流勸說，加上石金巧的大度退讓。他好不容易打好心理準備，打算大局爲重，迎娶雲嘉以挽回東方家和澹台家的關系。
卻不料，她竟然當場翻臉？
雲嘉斬斷婚事，心氣頓時一漲，朗聲對在座諸仙：“今日當着天下同道的面做個見證。我澹台家和東方家恩斷義絕。但此事，非我澹台家之過，乃東方家之罪！”
“至于東方傲風做掌門的笑話……論劍之後自見分曉！”
說完，她率先跨入飛來峰。
看着婚書碎片落地，東方傲風不知在想些什麽。
解脫？遺憾？後悔？好像各種情緒都有一點？但不用上趕着娶她，似乎輕松更多些？
在場諸仙顯然對這件事早就有譜，太極宗主慢吞吞站起來：“既然澹台家主有意，貧道不才願做這個見證。”
他和混元祖師身份暴露後，大大方方以道君身份留下來觀禮。并且充當論劍大會的見證人。
雲嘉當衆解除婚約，他索性出面見證，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好了，諸位，接下來速速開始論劍吧！”
此時，雲嘉已至飛來峰，五色劍光從飛來峰一角亮起。
其他三位家主緊随其後，分别在飛來峰一角升起劍意。藍、白、紫三色劍光沖霄，和五色劍意遙遙輝映。
雲嘉的劍意雖然精純，但是在三位元神真人的壓制下，明顯弱了不止一籌。
這時，“白璃仙子”開口：“綠石妹子，咱們兩個也速速上去吧。”
“好。”綠石仙子背後仙劍出鞘，翠光青霞裹着她降臨飛來峰，也升起一道劍光。而在對面，白龍沖霄而起，另一道劍氣帶着龍吟沖上九霄。
最後是風靈武和東方傲風。
東方傲風收拾心情，驕陽降臨飛來峰。而任鴻則化作奔雷，驅使勾陳神雷之力降臨飛來峰西北位。
八道劍意同時從八個方向升起，而一座插着仙劍的玉台從飛來峰之下緩緩上升。
玉台之上的那把劍，正是天下九劍之一的太華玉劍。
任鴻站在西北方位，袖中雷澤神劍輕輕震動，仿佛感受到一股熾烈而精純的劍意。
“别着急，回頭跟它打架，有的是機會。”
等雲嘉執掌太華玉劍，自家便相當于擁有兩件“九劍”級的無上神兵？哦，如果能把騰影劍取出來就更好了。
“論劍開始！”太極宗主驅使神雷在雲空炸開。
那一瞬間，八道劍意同時激蕩。五顔六色的劍氣向四面八方轟去，八人同時向周邊七人發動攻擊。
論劍大會最後一步，便是大混戰。最後的勝利者可以執掌太華玉劍。
密集劍雨無差别攻擊，整個飛來峰被種種劍氣籠罩。
任鴻手指一撥，七道光弦出現在身邊。在這環繞自身的銀色光環上，無數道細小劍氣正吟唱着樂律。
沒錯，這次不是飛雀靈音，而是把靈音轉化爲劍鳴，并以劍鳴演化音律。
禦華殿中，諸仙通過太極宗主的投影，觀看飛來峰大戰。
“風道友果然不是劍道修士。他爲了參戰，竟然把自己的樂道秘法修改，轉化爲劍音？”一位仙家調笑道：“這麽看，咱們這些普通仙家也能把自家道術轉化爲劍訣啊。”
“張道兄此言差矣。風道友以音律禦劍，這套劍音之術你不覺得有點眼熟嗎？”
最開始那人略略沉吟，苦笑道：“請賢弟指教。”
這時，鳳琴仙子忽然插嘴：“若妾身沒聽錯，這劍鳴之聲可是《小樓飛劍經》上的‘玉樓劍音’？”
“不錯。以劍爲器，以天爲弦，通過劍鳴震動大道，引發天外玉音。如果在下沒看錯，風道友施展的秘法正是玉傳觀不傳之秘。”
“說是不傳之秘，但前些年玉傳觀請各路仙家參悟‘小樓飛仙圖’，許多秘法有流傳開來。不足爲奇。”赫胥晨一邊解釋，一邊揣測：當年任鴻假扮長青子身份，怕是真學到《小樓飛劍經》。看來，這玉樓劍音是他教給風靈武？唔……也不用教授，隻要一點原理。風靈武自然能研究出來。
……
飛來峰上，任鴻以琴樂劍法布下一道光環，安心觀察其他七人鬥劍。
“這次論劍的劍器倒是五花八門。”
“白璃仙子”、東方傲風和綠石仙子算是最正統的劍仙，走的是禦劍之路。
但其他幾人就怪了。
雲嘉施展劍指訣，五指吞吐劍芒，幻化後天五行劍意，參合混元之妙。
申屠家主施展刀法，以刀代劍，催發罡氣克敵。
南門家主手握鐵鞭，以鞭爲器，禦使劍訣。
司馬家主用一支玉尺，用的是尺法。
“劍道流派衆多，這華山五家便有五門截然不同的劍道。”
叮——
任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清脆聲。
司馬家主驅使玉尺，有漫天烏雲席卷任鴻所在。
“風道友，你并非劍仙之流，請你第一個退下吧！”
“哦？你怎麽知道我不懂劍？”
任鴻面色不改，也不催動七星靈武琴，而是握着袖子裏的長針，緩緩刺向身後。
雷霆吞吐，瞬間撕碎烏雲，司馬家主一時不備，被浩然雷光重創，第一個跌出飛來峰。
“劍名雷澤，勉勉強強算是天下九劍之一，請諸位指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