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呂清媛的塵緣,又去北鬥派看了一場戲,任鴻徹底清閑下來。
每日除卻在三時堂養魚種花外,便吐納靈氣,研讀道書。在這安逸恬靜的氣氛下,任鴻道心澄靜,越發感悟天道妙理。
這日,他在書房侍弄金河花苞。
這段時間用三光神水滋潤,金河道君的轉世身已出現胎兒形體,跟任鴻有血脈相連之感。
“這就是生兒子的感覺?”任鴻興緻勃勃,把手中一瓶三光神水澆在花苞上。
随着日月精華吸收,花苞又有一絲縫隙裂開。
“說起來,也要讓菡萏扮起大肚子。”任鴻猛然想到這件事。
他們在人間弄出一個孩子,回頭爲任兆老爺子的常識着想,也必須扮演菡萏十月懷胎的模樣才行。
“用變化之術,還是直接用普通人手段弄個軟枕?”
思索間,門外響起敲門聲。
“東家,今天我爲您做了一份魚羹。”
“東家”,是姚青囊對“任黎”的專屬稱呼。她并非任家奴仆,也不似花仙們這般親近。思來想去,用了“東家”這個稱呼。
“進來吧。”任鴻收起玉盆,揮手打開大門。
姚青囊粉衣長裙,氣若幽蘭,端着一玉盅進來。
任鴻揮着折扇,笑問:“今天青囊爲我準備什麽菜?”
“今早我見園中菊花已開,便采新鮮菊瓣爲東家做了一道‘三秋羹’。”
打開玉盅,裏面不見魚肉,反倒是一朵合攏的淡金色菊花浮在湯内。
“這……”任鴻拿筷箸輕輕一戳,那菊花陡然綻放,清香四溢,花蕊處點綴幾顆朱紅枸杞。
看着那一縷縷随湯羹散開的菊花瓣,任鴻恍然大悟:“這是魚肉制作的花瓣?”
“是。”姚青囊坐在他旁邊,笑盈盈解釋:“這是我用水汆法,用魚泥做出來的花瓣。”
任鴻夾了一筷子,魚肉滑嫩,入口還帶着點點菊花清香。顯然,在魚肉裏還專門混雜了菊花露汁。
“不錯。”任鴻不喜甜食,口味很叼。但姚青囊烹饪的菜肴總能合他心意。他也如凡人般日日飲食,專吃姚青囊制作的膳食。
很快,任鴻喝完魚羹。
“對了,她們呢?”
“雲嘉姑娘還在閉關,夫人目前在屋内算賬。”
任鴻有心拉攏姚青囊,關于大家修行練氣的事沒有瞞着她。而姚青囊明曉事理,沒在任兆老爺子處聲張,和衆人一起隐瞞。好讓老爺子安享晚年,讓他看到一個蒸蒸日上的任家。
“那你呢?你的神農秘術修煉如何?”
任鴻和姚青囊讨論過,姚青囊家傳秘術是《農皇策》的零星傳承,能修煉到築基。
“得東家相助,藥行采買各種靈藥,已有小成。”
姚青囊的修煉功法很簡單,隻要吃藥嘗毒即可。她體内真氣能煉化毒藥爲法力。
“過幾日,我打算挑一個清空無雲之日築基。”
“那趕緊好。到時候我爲你護法。對了,至于你之後的修行法門,我來幫你推算。”
“多謝東家。”
姚青囊和任鴻聊了一會兒,端着玉盅離開。
走之前,她不經意碰掉任鴻放在架子上的金闆。那金闆掉落在地,泛起詭異的流光。
姚青囊連忙俯下身子去撿……
“不用,我來吧!”任鴻手一探,那金闆在玄氣裹纏下,飛到任鴻手中。
看着金闆,任鴻若有所思:“青囊,你先下去吧。”
這塊金闆就是天星金匣的蓋子。當初任鴻打算拿去煉鐵,給雲嘉制作寶劍。
但幾人輪流用真火燒,甚至扔到南極仙鼎裏,也不見金闆融化,于是任鴻就扔到架子上,一時間抛之腦後。
“看起來,這金闆也不是凡物。回頭煉成金磚,可以砸人玩。”
摩挲金闆的内面,任鴻靈機一動,施展萬寶如意神禁,模拟北鬥九皇禁。
咔嚓——
内面突然打開,落下一本書。
拿起來一翻,第一頁寫道:“雖然不知道看到此書的人是誰,但若非我北鬥門人,就是颛臾那混蛋的轉世吧?先告訴你,我在盒子裏留下一瓶毒藥。專門針對颛臾血脈,你懂得。識相的,合上蓋子。”
“可惜,我既不是颛臾,也不是北鬥門徒。而且——”
更沒有盒子,那盒子已經被星魔盜走。
任鴻沒有半點心理負擔,繼續往後看。畢竟這本書提及“颛臾”,而他對颛臾很感興趣。
往後翻,後面寫道:“如果是師弟看到這本書,那就繼續看下去吧。其他人看,沒有大用。”
任鴻不信邪,繼續往後翻。
後面都是一些研究資料,但越看任鴻神情越凝重:“人體研究?”
在這上面,是天星道人解剖一些屍體,從而獲取的研究資料。
“颛臾血脈,與烈山族系同源卻另有不同。其乃太昊遺族,天皇容器。”
天皇容器?
任鴻打起精神,繼續往下閱讀。
後面詳細解釋有關天皇容器的傳承。
“颛臾死後,血脈傳于後人,皆以‘大風’爲姓。千年之後,必有風氏血脈承感靈神,使颛臾返生。而此等靈嬰之體,即爲天皇容器。”
“颛臾?風氏?”
任鴻神情漸漸嚴肅起來。
“是魔教那種寄血轉靈之術?”
魔教有秘法,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魔識邪念通過血脈傳給後裔。日後自己死亡,則通過魔識在後裔體内複活。
“這種秘法在天皇閣也有,脫胎于神策體系的巫術。難不成,‘颛臾’用這種法子?他打算奪舍自己後裔?”
而風姓,自己母親可不就是姓風嗎?
……
“母親,您寫名字的時候,爲什麽會用‘鳳’爲開頭?您不是姓‘風’嗎?”
男孩趴在桌子上,看着母親提筆寫信。
“是啊,我姓‘風’,來自一個極爲古老的族裔。但‘風’與‘鳳’同,母親更喜歡用‘鳳’代指。而我那些同族,也會用‘封’‘豐’‘馮’等姓,很少直接寫下‘風姓’。因爲,我們的姓氏背負着詛咒。”
……
“母親有可能是颛臾後裔?沒這麽巧合吧?”
任鴻再往後看,後面是關于颛臾的一些記錄。
“颛臾,一體二魂,一攻一守。”
“據我觀察,颛臾應是修行琴樂之道時走火入魔,導緻另一個人格誕生。那個人格偏向于琴魔的冷酷、理智,極有進攻性。”
“颛臾一體雙魂?”任鴻回想幾次接觸颛臾的情況。的确,從颛臾的表現看,仿佛是一個很愛笑的風流公子。
“這應該是平常狀态下的‘守型人格’?”
往後看,上面有天星道人的記錄。
“颛臾協調兩個人格,沒有發生内鬥,反而和平共處。平日負責人際關系的人格爲‘守’,其慣用手段爲‘琴樂仙法’和‘天環’。戰鬥狀态下的人格具備攻擊性,慣用手段爲‘天皇劍法’和‘雷咒’。”
後面有詳細描述有關颛臾的種種戰鬥手段。
比如“琴樂仙法”,就是《羲皇琴譜》演化的種種仙樂。
而“天環”,是天星道人按照自己描述,推測出來的神通。
在書中,描述天星道人幾次和颛臾的交手經曆。在颛臾沒有轉化人格之前,他身邊似乎有一種特殊的環形防禦壁。任何攻擊打過去,都會被這層禦壁抵消,十分詭異。
因此在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另一個人格出面,颛臾便立于不敗之地。
任鴻盯着書中描述沉思。突然出手召喚靈武琴,撥動琴弦。
随着琴聲響動,靈音飛雀在身邊飛舞,化作一道圓環加持在身。
這道靈音圓環能維系一天。一天内遭受攻擊時,靈音圓環會爲他抵消傷害。
“我怎麽沒想到,可以通過每日加持的方式,讓自己不受刺客偷襲。”
這種方法,可以避免沙天樓的突然襲擊。
至于颛臾的“天環”,任鴻也猜出一二。大緻就是利用琴樂仙法的“禮天”之術,引發天道之力加護自身,形成一重光環護體,是靈音圓環的終極版本。
“颛臾很聰明嘛,轉修仙道後還能想出這種方法?不知道北鬥神君這位天皇閣的後輩,又有什麽手段?”
再看攻擊人格的手段,那劍法來自天皇閣,分明是天皇閣的秘傳劍道。而雷咒,跟任鴻的勾陳雷咒頗有相通之處。
任鴻一頁頁往下翻,除卻天星道人對颛臾的認知外,還有關于“天皇閣道統”的猜測。
“天皇閣主皆爲天皇容器。《天皇策》修行,即以‘人身’蛻變‘天身’,成爲天皇容器。然九代傳承,諸閣主道體皆無法承載天道本質。”
“諸位閣主早有察覺之人,已轉世重修。”
對此,天星道人語焉不詳。但關于天皇閣主們逃出宿命,轉世重修,仿佛不止一二人。
“師弟爲天皇九尊末席,雖避開天皇道染,但萬不可大意。颛臾轉世後,若可拉攏,當收入北鬥派以作臂助。若他執意複活‘天皇’,務必竭盡全力,殺之!”
看完全書,任鴻面色沉悶。
“玄門仙道,對天皇一系的排斥力度,比我預想之中更大。北鬥派如此,昆侖又如何?”
“而玉虛上人當初,又爲何傳授我《紫極書》?”
任鴻清楚,自己繼承《紫極書》這件事本身,并不在玉虛上人的預算中。
按照玉虛上人預測,自己擁有拜入昆侖的可能性不假。但道路是繼承浮黎鴻元鏡,跟《紫極書》無關。
當初求取天書本身,應該也超出玉虛上人的預料。
“但老師仍把天書給我,是促使我擺脫天皇控制?”
隐約間任鴻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一盤天地棋局,成爲兩大勢力撕扯的焦點。
這一刻,任鴻迫切想要找一找天皇閣主轉世身的同伴。看看那群人是如何生活,未來是如何行走的。
“北鬥神君是九代,我是他之前的某代,但絕非初代。”雖然記憶沒有恢複,但任鴻對初代有一種難以忘懷的敬重之情。
那是一位真正的長者,值得天下人尊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