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木樨曉月圖

第87章 木樨曉月圖

李璠坐在雅室内,聽着絲竹之音,美滋滋品酒。

在他對面,白衣傾城的美人正用芊芊玉指,撫弄一張七弦琴。

待一曲終了,李璠放下酒杯鼓掌:“幾日不見,玉樨姑娘的琴藝越發高明了。”

白衣女子氣質高潔,坐在窗邊披着月光,宛如蟾宮走出的仙娥。

她恬靜一笑:“多日不見,二公子嘴巴還是這麽甜。”

玉樨姑娘起身,緩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從旁邊悠悠提起酒壺。

看到雲袖露出的粉臂,李璠心中蕩漾,往女子身邊靠了靠。

玉樨暗中好笑,沒理會他的小動作,爲他斟酒時幽幽說:“公子幾日不來,我還以爲你碰到那位‘紅衣姑娘’,被人家叼走了呢。”

“哈哈……我這心肝隻裝玉樨你一人,紅衣姐姐可瞧不上我。”

“聽起來,二公子很向往?你嘴巴這麽甜,心肝想來也是甜的。紅衣姑娘若是見了,肯定歡喜。”

李璠和玉樨所指的“紅衣姑娘”,是東峣城這一年來流傳的怪談異聞。

據說夜深人靜時,有一位身着紅衣的女子行走于小巷,和獨行男子搭話。

若男子扭頭回應,則會被紅衣姑娘請入家中。待第二天大早,巷子裏多出一具心髒被挖掉的年輕男屍。

“免了,免了。比起那位兇惡的姐姐,還是玉樨你更适合我……”李璠和玉樨姑娘閑聊,漸漸開始上下其手。

他裝病多日,在家憋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偷溜出來,打算好好玩樂一夜。

可就在他二人寬衣解帶時,忽然辟邪符從口袋掉落,正好貼在玉樨姑娘的胳膊上。

“啊——”瞬間,青煙從女子胳膊滾滾冒出。

那辟邪符如同滾燙的火炭,在美女胳膊燒出一個窟窿。

玉樨臉色蒼白,感受辟邪符中蘊含的法力後,臉上笑容全部散去。

“玄門三清真符?”能傷及自身的法身,絕對是三清嫡傳的道箓。

“玉樨、玉樨,你沒事吧……”聽到玉樨慘叫,李璠吓得瞬間清醒。他本想過來攙扶,但看到玉樨面色發青,身體忽明忽暗,隐約覺得不對勁。

将辟邪符捏在手中,李璠小心翼翼退開。

“你……你不是人?”

辟邪符收走,玉樨臉色好了幾分。

看着躲開的李璠,玉樨腦中閃過繼續蒙騙和殺人滅口兩個方案。

不行,他要是在我這出事,回頭家裏人必然找過來。不過……或許可以推給“噬心紅衣”?

一邊想,玉樨那雙精于彈琴的芊芊玉指冒出一根根尖利的黑指甲。

“鬼——有鬼啊!”

李璠抓起辟邪符就往大門口跑。

玉樨雲袖一揮,白光封鎖大門,從後面緩緩上前:“二公子放心,我不殺人,隻是……”

“隻是吸取一些陽氣?”突然,雅室内響起第三個聲音。

李璠往玉樨背後一看,上午幫自己遮掩的那位年輕仙長正站在那裏。

“仙長,救命!”

李璠就地一滾,往任鴻的方向跑。

玉樨面色一寒,心中暗惱這厮不聽自己解釋,多日恩愛全白瞎了。

“姐姐們說的不錯,這天底下的男人都靠不住!”鬼爪對李璠狠狠探去,但任鴻速度更快。

一道青光乍現,迅疾斬斷鬼爪,在李璠身邊轉了一圈,将他拉到自己腳下。

任鴻盯着玉樨:“我的辟邪符還沒幾個時辰,竟然就碰到一隻邪鬼。嗯,應該沒看錯吧?沒有妖氣,反倒是陰氣濃郁,姑娘是鬼?”

玉樨面色陰寒,看了一眼被任鴻護在腳下的李璠,思索接下來是戰鬥還是撤退……

突然,她轉身往外走,身上冒出一片銀色月華。

“我讓你走了嗎?”少年袖中響徹龍吟,青色蛟龍伴随雲霧乍現。

“吃我一記青蛟劍!”

百鱗青蛟劍可是真正的飛劍,劍芒鋒銳,便是金丹修士的身軀都能斬傷。

玉樨不過陰靈鬼體,感受青蛟劍附着的劍芒,趕忙避開這一劍。

“這位道友,你救人也就罷了。我大不了不再糾纏,從此地離去,你又何必動用殺招?”

玉樨一邊說,玉顔垂落幾滴淚珠:“我雖混迹人世,但不曾傷人性命。隻是和李二公子有番情緣,想與他共赴鴛盟……”

越說越傷心,那憂愁哀怨的情緒伴随月光擴散,讓李璠心中不住反思。

是啊,雖然玉樨姑娘可能不是人,但好像……好像對自己沒壞處?書本裏常講“紅袖掌燈,香魂夜伴”。縱然是女鬼,也是人變成的,也有人間情誼,也有善惡之分……

想到這,李璠開口:“仙長,能否讓我跟她說幾句。”

啪——

任鴻伸手對腳下的李璠就是一巴掌:“說什麽?人鬼如何在一起?屁話——”

他幹脆利落,再度驅使青蛟劍對玉樨斬下:“你坑這小子也就算了,但你身上陽氣駁雜,那是一個人的嗎?除了這傻小子,你這幾日沒少跟其他男人厮混吧?”

任鴻上前兩步,又召喚兩道青龍幻靈變化爲青光,對女子斬去。

“情誼?鴛盟?幾隻鴛幾隻鴦?”任鴻面無表情,青蛟劍甩出一片光霧,将玉樨退路統統封死。

這家夥竟然不受太玄幻月術迷惑?

剛才那一番話,玉樨附帶法力,專攻人心神。以往施展起來,縱然修士察覺自己的身份有問題,也會出現些微的分神,甚至放過自己。

但這厮年紀輕輕,好狠的心腸!

玉樨一咬牙,又裝出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仙長饒命啊……我真沒有惡意。二公子救我!”

任鴻目光冰冷,有浮黎寶鏡在手的他,根本不受這區區幻術影響。一眼看破玉樨根底,甚至看到她身上的一卷朦胧畫卷。

見玉樨左右閃躲,還不斷矯情喊話,任鴻聽得膩歪,大罵道:“别裝了,知道你沒盡力,還有一卷寶圖沒有亮出來。老實告訴你,我用青楓玄禁把樓閣封鎖,今天你别想逃!”

聞言,玉樨稍稍感應外界。

的确,一片片青玉般的楓葉将整個曉月樓裏三層外三層包裹,根本逃不出去。

小子,你找死嗎?

玉樨收起嬌柔姿态,面若寒霜:“本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既然小兄弟你咄咄相逼,我也隻好下狠手了!”

玉樨氣質變換,再不是一位沉淪風塵的苦情女子。月光裹身,白衣雲袖變作蟾宮霓裳羽衣,又探出兩條太寒披帛交織飛舞。

披帛充斥寒氣,如白蛇飛卷,與任鴻的青蛟劍纏鬥,尋找任鴻的劍法破綻。

“咦?”埋頭推演天書的仙靈似有所感:“這不是清虛府的廣寒仙術?有趣,太陰老元君的傳人怎麽在風塵之地?”

太陰老元君,玄門赫赫有名的五大女性元君之一,是跟瑤池金母、紫陽夫人、南離真母,北陰姥姥并尊的大能。

在玄門“東紫陽,西瑤母”之後,便是“南離北陰中天月”這三位元君老母。

“廣寒仙法?那要好好瞧瞧。”任鴻暗中運轉浮黎寶鏡,鏡光籠罩整座樓閣,将玉樨攻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以寶鏡記錄,方便自己回頭研究。

不過這女鬼根基到底比任鴻差了好幾籌,哪怕有廣寒仙術傍身,也隻是多支撐五六個回合。

任鴻摸索明白廣寒仙術的運行本質,反手三條青龍幻靈注入青蛟劍。

用百鱗青蛟劍斬出金丹級别的劍芒,瞬間把玉樨鬼體絞碎。

慘叫聲中,女鬼當場化作灰灰,隻有一卷圖軸掉落。

“有趣,這斬殺女鬼還能掉落寶物?”任鴻驅使青龍,龍尾将圖軸卷到身邊,由龍爪扯開。

圖軸是一張美人圖,右側豎寫《木樨望月圖》五個大字。

美人圖上的畫像正是花魁玉樨,她站在一顆丹桂樹下,背後有蟾宮樓閣。

但随玉樨死亡,上面的畫痕漸漸淡去。除卻丹桂、蟾宮外,作爲主角的月娥已經失去顔色,最後連相貌也不存在。

寒光披帛、玉墜鳳钗,甚至那一件蟾宮霓裳羽衣仍清晰可見,但唯獨美人的臉是一片空白。

“無臉美人?”

任鴻心下嘀咕,這時李璠也上前看到美人圖,臉上帶着驚懼。

“這圖由我收走,你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李璠一臉惶恐,想到自己鍾情于女鬼,心中忐忑不安。

早知如此,還不如答應母親安排的那樁婚事。

“把辟邪符給我。”

“啊?”想到辟邪符幫自己這麽大一個忙,李璠可不舍得還給任鴻。

瞧見他扭捏的模樣,任鴻又好氣又好笑:“放心,我是爲了再加持一道法力。”

他将美人圖放在桌子上,取出如意又往辟邪符上加持一道玉清法力。

蓦地,大門豁然沖開,一陣狂風席卷進來,魅影抓起《木樨曉月圖》就往窗外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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