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俏君一出手,帶捎帶打的,王貴家的和李全海家的就吃了一次虧,這威是妥妥地立了起來。
顧盧氏看許俏君的目光裏,複雜難明,許氏行事這樣的強勢,她想插手廚房,隻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顧林氏和顧文氏心中多了幾分謹慎,她們先前想在廚房混水摸魚撈好處是不可能了。
各房也沒什麽事可回了,許俏君在李全海家的陪同下,帶着春詩、南風、同喜和同樂,去東廚房裏轉了轉,在其位謀其政,顧盧氏她們也各挑了個房去察看,她就管着一個廚房沒得挑,老老實實的去了。
雖然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但廚房裏的人也沒閑着,看到許俏君進來,都規規矩矩行禮請安。許俏君見廚房幹淨整潔,人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絲毫不亂。知道這個李全海家的是有能力的,能壓得住人。俗話說水至清無魚,隻要李全海家的貪得不是太過份,這廚房還是可以繼續交給她管的。
“好香啊,這煮得是什麽?”許俏君站在炖鍋東西的竈前,問道。
“回六少奶奶的話,炖得是腐乳豬蹄。”守在竈邊的廚娘道。
許俏君條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腐乳豬蹄吃起來不油膩,口感還特别的好,最适合夏天解饞,明天中午她也要一鍋,慢點啃。
許俏君在東廚房參觀完,正準備從側門出去,到西廚房溜達溜達,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道:“我們家太太今天要吃豬肚包雞、油爆蝦仁、糖醋蜜肉,在加兩個時令小菜。”
許俏君停下腳步,從大木架的空隙裏看了過去,她嫁進來沒多久,人還沒認全,也不知道這婢女是在三位太太中那一位身邊伺候。
“她是伺候周姨娘的桃紅,周姨娘在大老爺身邊伺候。”南風小聲道。
許俏君微蹙眉,喚姨娘做姨太太已然不規矩,現在連姨字都省了,實在是嚣張的過份了,這個該死的寵妾滅妻的顧大老爺,她頭一天管家,用得着讓那些女人一個兩個的來她面前,裝腔作勢嗎?
已走到門外的李全海家的暗暗叫苦,這些半拉子的主子們,平時也就罷了,今天來湊什麽熱鬧,不知道六少奶奶初管家,要拿人立威啊?周姨娘是有大老爺撐腰,可這明顯的破壞規矩的事,拿到那裏去說,都是周姨娘不對。就算大老爺鬧到老太太面前去,老太太總不能說,破壞規矩是對的吧,那這家裏還不亂成一團。
李全海家的很想把這個不長眼的桃紅趕走,可是許俏君堵在門口,她不敢硬擠進去,一張胖臉滿是苦色。
“你是第一次來東廚房?”東廚房的管事張年福家的瞥了眼被大架子擋住半邊身子的許俏君,走過去邊使眼色邊問道。隻盼桃紅機靈點,别把私下的事全給揭出來。
“這是銀子,趕緊做啊,我家太太等着吃呢。”桃紅沒領會張年福家的意思,掏出銀子就往張年福家的手裏塞。
張年福家的一把按住她的手,邊拼命地朝她使眼色,邊道:“周姨娘要點菜去西廚房點去,這裏是東廚房,隻給老爺太太少爺少奶奶做菜。”
“張嬸子,你今天是怎麽了?昨兒晚上沒睡好,腦袋發暈,兩眼起蘿蔔花是吧?往常不都是這樣拿銀子就可以點菜的,這裏有三兩銀子,難道你還嫌少啊。”桃紅還當張年福家的眼抽筋,直言道。
“往常可以的事,今天不行的原因是有我在這裏。”許俏君走了出來。
桃紅看到許俏君,笑容僵在了臉上,行禮道:“奴婢見過六少奶奶,給六少奶奶請安。”
許俏君眸光流轉,沒有喊起,淡淡笑道:“你們誰把這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給我聽。”
張年福家的看了李全海家的一眼,現在已被六少奶奶抓了現行,瞞不住了,就老老實實地招了,西廚房廚娘們的手藝,肯定是不及東廚房的,有些不守規矩的姨娘們,手中有幾個閑錢,又仗着顧大老爺的寵,就會打發人來東廚房點菜,東廚房的人有銀子就給做,互利互惠。
“規矩就是規矩,定來是讓你們遵守的,不是定來給你們破的,不守規矩的人該怎麽處置,李大總管比我清楚。”許俏君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桃紅,擡腿往外走,“同喜你留下跟着李大總管學學。”
“是,六少奶奶。”同喜應道。
許俏君根本不跟那位周姨娘對上,她隻針對東廚房,還把身邊的丫鬟留下,擺在明面上監督李全海家的。李全海家的看着一臉木然的同喜,有苦難言,這下想輕饒了東廚房裏的人都不成了。
許俏君出了門,又停步回頭,道:“李大總管,處置歸處置,可别耽誤了中午的差事。”
李全海家的疑惑地眨眨眼睛,六少奶奶的意思是讓她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許俏君也不去西廚房視察了,東廚房都這樣不守規矩,西廚房估計也好不到那去,她沒那麽多閑功夫,不停的拿人立威,直接回了暢和院。
正言院和廚房裏發生的事,很快顧家上下人等都知道,反應各異。
顧李氏氣得捶了下榻桌,“去告訴老大,管好他那些狐狸精,少出來惹事生非。”
要冰的是長房的姨太太,去東廚房點菜的是長房的姨太太,就沒見過這樣上趕着往自家兒媳手中,送把柄的公爹。要不是知道顧大老爺和顧晞知關系惡劣,顧李氏簡直就要懷疑,這是顧大老爺和顧晞知商量好的計謀。
顧雲氏放下手中的詩集,蹙眉歎道:“是我沒用,讓六少奶奶受委屈了。”
在修剪盆栽的顧二太太搖搖頭問道:“去查查,長房那邊是誰在做妖,這一出接一出的鬧,也不嫌事大。”
顧三太太在逗廊下的鹦鹉,撇撇嘴道:“這個鄉下丫頭,還有幾分本事,比她那扶不上牆的婆婆強。”
顧方氏和顧劉氏這兩個庶子媳,都皺起了眉,這個六少奶奶年紀雖小,卻是個不好糊弄的主,想和她接近關系,假借她的手染指管家權的主意,還是别打了。
她們的反應,許俏君不知道,她悠閑地坐在套間裏拿着銀簽戳西瓜吃。
秦二家的走了進來,“少奶奶,鄭随家的來給少奶奶請安。”
“讓她進來吧。”許俏君笑道。
秦二家的出去把鄭随家的帶了進來,鄭随家的是個幹淨利落的中年婦人,恭恭敬敬的給許俏君行禮請安,從袖袋裏拿出一本小冊子,雙手呈上給許俏君,“少奶奶,這是奴婢私下記得賬,還請少奶奶過目。”
許俏君伸手拿了過去,翻開來小冊子,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顧家是商戶,采買的人在價格上不能弄虛作假,也不敢以次充好,她們爲了中飽私囊,也是費盡心思。在數量和重量上耍手段,五十鬥米,用做過手腳的鬥來量,就隻有四十七鬥米。雞蛋,賬上是一百個,實際送到廚房的隻有九十個。做藥膳時,該放五十片藥材,隻放四十片。柴禾、木炭什麽的,用動了手腳的秤來稱,一百斤隻有九十五斤。
顧家主子有十幾二十個,在加上那些姨娘們,每天消耗的食材挺多的,這些采買、管事這裏扣一點,那裏貪一點,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喂得她們一個兩個都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的。
許俏君合上了小冊子,道:“你記得很詳細,連自己貪墨的事也記上去了。”
“六少奶奶,奴婢若不這樣,也就混不進西廚房,了解不到這麽多事情,不過奴婢已将貪墨的銀子交給六少爺了。”鄭随家的解釋道。
這些銀子顧晞知轉手又找了個理由賞給了鄭随,貪墨和賞錢是本質上的區别。
“你覺得李全海家的是怎個什麽樣的人?”許俏君把冊子放在榻桌上,問道。
“李全海家的以前不錯,現在太貪了。”鄭随家的簡單地道。
“你能替代得了她嗎?管理好四個廚房,糾正這股貪墨的歪風嗎?”許俏君問道。
鄭随家的擡頭看了眼,和她女兒一般年紀的許俏君,道:“能。”
“好,回去等着吧。”許俏君笑道。
鄭随家行禮退了出去。
小半個時辰後,同喜和李全海家的一起進來了。
李全海家的給許俏君行禮道:“六少奶奶,老奴怕她們耽誤了差事,就沒打她們的闆子,各掌了十下嘴,罰了她們的半年的月錢。”
“李大總管做事老練,處置妥當,難怪能在這位置上一呆就十年,把四個廚房管理的如此之好。”許俏君淡笑道。
“少奶奶誇獎,老奴不敢當。”李全海家的陪笑道。
“沒什麽不敢當的,你做的好,做得對,有賞。”許俏君示意春詩把裝着五兩銀子的荷包塞給李全海家的。
“謝六少奶奶賞,老奴會盡心當差的。”李全海家的行禮道。
許俏君笑笑道:“今日李大總管來回奔波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東風,送李大總管出去吧。”
東風将李全海家的送出去正院的大門,李全海家的出了暢和院,掏出荷包,從裏面掏出五兩銀子,嫌棄地撇撇嘴,道:“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五兩銀子,虧她好意思賞。”
話雖這麽說,李全海家的卻也沒把銀子給丢了,塞進錢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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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進後台,都要弄幾分鍾,好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