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急行,颠簸了一個多月,終于在六月初六這天傍晚,到鶴州附近的丹霞山,離鶴州還有半天的路程。在丹霞山腳下有顧晞知名下的一座别院,别院名字宜磬。
許俏君不知道這别院以及附近的景色如何,她頂着蓋頭,被顧晞知抱進了房,做爲還沒拜堂成親的新嫁娘,她必須得遵守這些習俗禮儀,吃喝拉撒睡,都得在這間房裏,不能出門,除了娘家的送親客,其他人都不能見。
顧晞知這一個多月,也就是抱她上車下車,說了一兩句話,多相處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各有各的難受,都盼着六月初九,趕緊的把事辦完了,爽爽利利的過日子。
初七初八,平平靜靜的過去了,到了六月初九,卯時初刻,許俏君就被春詩喚醒,洗漱沐浴更衣。
秋歌提着食盒進來了,“姑娘,吃點東西吧。”
“是什麽?”許俏君問道。
“百合甜粥。”秋歌道。
許俏君吃完那一小碗百合甜粥,漱了口,顧晞知安排好的全福婆婆随王小花她們一起進來,爲她绾發上妝。
辰時初,門外傳來了鞭炮和樂聲,顧晞知帶着花轎,到了門口,朗聲道:“今日蓮花開并蒂。”
“今日蘭帶結同心。”許俏君應道。
“月下**美景。”
“花前佳偶良緣。”
對了兩句吉祥話,顧晞知長身一揖,笑道:“請娘子上花轎。”
“謝郎君親相迎。”許俏君屈膝還禮,然後在喜媒婆和春詩攙扶下,坐上了花轎。
顧晞知翻身上了馬。
“新婦起轎。”喜媒婆唱喏道。
從丹霞山到鶴州顧家大宅的路不近,坐馬車還需要半天,這坐轎靠的是人力,兩條腿肯定比不過四條腳,顧晞知又怕走得太快,颠得許俏君難受,這行進的速度就更慢了。
半天的路,足足走了近一天的時間,酉時初,花轎穩穩地落在了到了顧家大宅外,鞭炮齊鳴,喜樂合奏,顧晞知依習俗上前踹了三下轎門。
“請新婦下轎。”喜媒婆掀起了轎簾,春詩和全福婆婆一起攙扶許俏君下轎。
許俏君的腳一踩着紅氈上,全福婆婆順勢把結着同心結的紅綢塞進她的手中,顧晞知握着了紅綢的另一頭,領着許俏君往大門。
“新娘子,跨火盆!”喜媒婆道。
許俏君從燃着小火的銅盆前跨了過去。
“跨過火盆,日子紅紅火火。”
“新娘子,跨馬鞍!”喜媒婆道。
圍觀的人群裏叽叽喳喳地在說着什麽,因喜樂聲的幹擾,許俏君聽不清,習武的顧晞知耳力過人,字字聽得清楚。
“不是說顧小六有隐疾,才拖到這麽大年紀也不娶妻的,怎麽突然就娶妻了?”
“你這還不懂,娶妻是爲了遮人耳目啊,要不然,怎麽會娶一個遠地方的鄉下丫頭。”
“這鄉下丫頭的腰肢纖細如柳,不知道模樣長得怎麽樣?”
“再長得美,也比不過顧小六啊。”那些人發出一陣猥瑣的壞笑。
新婚三日無大小,鬧得越歡過得越久長,就算他們說話下流,旁的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顧晞知神情未變,笑意依然,心中暗惱。
進了布置得紅紅火火的大廳堂裏,許俏君垂着頭,用的餘光左右掃了掃,一大堆的鞋子,顧家人還真多。
顧老太爺、顧李氏、顧大老爺和顧雲氏端坐正位之上。四人都在笑,但誰真心誰假意,各自明白。
“一拜天地。”
喜媒婆和春詩扶着許俏君轉身,朝着進門的方向,下跪磕頭。
“二拜高堂。”
喜媒婆和春詩扶着許俏君又轉回去,下跪磕頭。
“夫妻對拜。”
許俏君側站着,微擡了擡,看到對面喜服下那雙銀絲繡着如意紋的紅色鞋子。
“禮成,送入洞房!”
一陣嬉笑聲,顧家的小輩和婢女們,簇擁着一對新人,往新房去。喜媒婆一邊走一邊唱着吉祥話,“一對紅燭在華堂,點起紅燭入洞房,上照金雞共鬥府,下照玉龍配鳳凰。上點紅燭花,我把新人誇,新人昨晚在娘家,頭戴金花和銀花,今晚到婆家,頭戴寶貴花……”
新房離廳堂有一段距離,喜媒婆足足唱了三首送洞房,才到進新房。新房裏擺放着清一色的黃梨木家具,讓觀禮的人都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不是說是娶得是個貧窮的鄉下丫頭嗎?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手筆?”
“對外面講是娘家來鋪妝的,看這個樣子,肯定是顧小六貼補的。”
“顧小六對這鄉下丫頭,還蠻看重的。”
“不知道是什麽絕色?”
此時喜樂聲離得遠了,許俏君隐約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微皺了下眉,這顧家如他所言,并不和美。
喜媒婆扶許俏君在床上坐下,道:“請新郎挑起蓋頭,從此稱心如意!”
旁邊有人已将秤杆遞給顧晞知,他上前一挑,許俏君頭上的蓋頭被挑開了。許俏君臉上抹着厚厚的粉,根本看不清樣子,但衆人睜着眼睛說瞎話,誇新婦好容貌。
許俏君唇角微微上翹,她這個鬼相樣子,虧他們也能找出這麽多好詞來形容。
顧晞知在許俏君左側坐下,手似無意地的放在了她的手上,寬大的衣袖遮擋兩人的手,大家都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許俏君飛快地瞄了他一眼。
婢女端上來了合卺杯。
“請新人喝交杯酒。”喜媒婆道。
許俏君和顧晞知挽着手喝了酒,喜媒婆把把合卺杯丢到床下,道:“飲了交杯酒,和和美美到白首。”
全福太太上前,用銀剪刀剪了顧晞知一縷頭發和許俏君的一縷頭發,靈巧地打了個同心結,放進紅底繡雙喜的香囊中,遞給王嬷嬷收進錦盒裏。
接着一個婢女送上來裝着描花小碗,裏面裝着湯圓。顧晞知接過碗,用勺子舀起一個湯圓,送到許俏君嘴邊。
許俏君張嘴咬了一口,裏面是蓮子,還是生蓮子,嚼了嚼,咽了下去。另外半個,顧晞知喂進了自己嘴裏,“我和娘子一起生。”
來看熱鬧的衆人一片哄笑。
婢女上前将碗接過。
喜媒婆笑着退到旁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鬧新婦啰!”
從人群裏走出來十個人來,五男五女,笑着道:“可算是輪到我們了。”
許俏君昨天聽喜媒婆說了,鶴州這邊的鬧洞房和泉陵城鬧洞房是略有些不同的,現在是要敬十杯酒。許俏君有點緊張,她就早上吃了點甜粥,一直沒有進食,現在空腹飲酒,她會醉的。
“别擔心。”顧晞知握住許俏君的手,小聲道。
“喲喲喲,幼安護媳婦可真是護得緊啊。”有人打趣地笑道。
顧晞知目光掃過衆人,正顔道:“我的媳婦,我當然要護着。”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有心的人暗自心驚。
兩個婢女端着酒杯上來。
爲首的男子端起酒杯,“一杯酒一世安祥,月老配就好鴛鴦,青紗帳,白玉床,二八佳人三六郎,同心富貴長。”
他一飲而盡。
許俏君舉杯飲,入口發現是水,唇角微揚,眸帶筆意,難怪他讓她别擔心,原來早就安排好了。
“二杯酒二人相會,同席同床又同被,男成名,女主貴,代代兒孫有地位,高折五枝桂。”第二個敬酒的男人上前道。
“三杯酒三星在戶,一雙……”
十人敬了十杯酒,說了十段喜話,顧晞知和許俏君喝了十杯水。
酒敬完了,這些人還要鬧着翻床,有人進來道:“老太爺讓大家入席喝酒了。”
顧老太爺發了話,這些人也不敢接着鬧下去,退了出去。
顧晞知也要出去給賓客敬酒,道:“讓婢女幫你收拾收拾,餓一天了,趕緊吃點東西,歇了歇,我一會就回來陪你。”
許俏君點了點頭,“你少喝點酒。”
顧晞知勾唇一笑,湊到她耳邊,“我不會喝醉,誤了這值千金的**的。”
許俏君臉紅了,不過臉上太多粉,看不出來。
顧晞知擡腿出門,往廳堂走去,半道上遇到了顧大老爺,臉上的笑意褪得幹淨,幽深的雙眸一片森冷。
顧大老爺站在顧晞知面前,一臉鐵青,目露兇光地盯着他,壓低聲音道:“逆子,人你已經娶回來了,還不趕緊把岚兒她們送回來。”
“三天後,她們就會回來。”顧晞知冷冷地道。
“爲什麽還要等三日?”顧大老爺煩躁地問道。
“不想等,就自己去找。”顧晞知從顧大老爺身邊走過。
顧大老爺憤怒地扯下腰上的玉佩,朝着顧晞知的後背砸了過去,自從岚兒她們不見了,他就開始尋找,找了這半年,别說人了,連蛛絲馬迹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這逆子把人藏哪裏去了?
顧晞知聽聲就知道東西砸了過來,顧大老爺的身子早就被女人掏空了,那點力氣擲過來的東西根本就砸不到他。不過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玉掉在地上碎了,兆頭不好,顧晞知轉身接住了玉佩,“不想她們有事,就别觸怒我。”
顧大老爺看清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殺意,打了個哆嗦,道:“你别傷害她們,我去宴客。”
父子倆前後腿進了廳堂,笑着和賓客們應酬,沒有人知道這父子剛才還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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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能順利成親,小顧做了很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