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正,一行人進了泉陵城,顧晞知将人帶去了棠院,他以爲許順成會在棠院等消息,不過他料想錯了,在棠院等他們的不是許順成,而是孫媛媛。
從看門的小厮那裏得知孫媛媛在屋裏,顧晞知眼中閃過一抹寒光,淡淡地吩咐道:“永葛,你去集芳齋一趟,若許三叔不在那裏,就去許氏打鐵鋪。”
永葛領命而去。
許俏君斜睨顧晞知一眼,道:“門不設防,長驅直入。”
“門不設防,心設防。”顧晞知輕輕握住她的手,眸光溫柔地注視着她,“此是暫居之地,明兒我就換個地方。”
“用不着那麽麻煩。”許俏君淺笑道。
“不麻煩。”顧晞知不願住進唐家去,才會在唐顧氏強烈要求下,住進了她的陪嫁院子,他在泉陵城早已暗中另買了院子。
孫媛媛人坐在屋裏,卻一直看着屋外,見兩人以這麽親密的姿勢走過來,除了憤怒,還有不敢相信。奶娘明明和那些人約好,昨天将許俏君擄走的,難道那些人沒動手?那些人收了銀子,沒動手也就罷了,爲什麽她會和顧六哥在一起?衆目睽睽之下,還手牽着手。好個輕浮的狐媚子,小小年紀就知道勾搭男人,不要臉。
“六哥。”孫媛媛強壓内心的憤怒,儀态萬方地從屋裏走了出來,含笑的杏眼柔情似水地看着顧晞知,嬌滴滴地喚道。
許俏君看着面前這個容貌姣好,楚楚可人的姑娘,眸中閃過一抹嘲諷,人不可貌相。誰會想到這樣的女子,會生出那樣陰險的心思?
顧晞知面無表情地牽着許俏君,從孫媛媛身邊走過,連眼角餘光都不曾在她身上掃過。對于這個女人,因爲姻親關系,他并沒有出手對付她,但對她和其他女人也沒什麽區别,冷冷淡淡的。現在知道她的心腸歹毒,他恨不得立時要了她的小命,連先前冷漠的态度都不屑給她。
孫媛媛的笑容僵在臉上,目光陰冷地盯着許俏君的背影,顧六哥會這麽對她,都是因爲這個該死的鄉下丫頭。無論如何,她都要除掉這個敢跟她搶人的鄉下丫頭。顧六哥是她的,隻有她才能成爲顧六哥的妻子,許俏兒這個鄉下丫頭是沒有資格做顧家的六少奶奶。
顧晞知把許俏君送到椅子上坐下,放松開手,“上茶。”
“我不喜歡喝茶,上白開水就行了。”許俏君笑道。
孫媛媛邁步進屋,聽此話,臉上閃過一抹鄙夷的神色,上不台面的東西。
“茶能郁氣,驅睡氣,養生氣,除病氣,利禮仁,表敬意,嘗滋味,可行道,可雅志,可多飲。”顧晞知正顔告誡她道。
許俏君見他認真的模樣,忍着笑意,噘嘴道:“我知道多飲茶,有很多好處,可是太苦了,我不要喝。”
顧晞知見她撒嬌,唇角上揚,笑得眉眼生輝。他容貌出衆,平時不笑,已讓孫媛媛癡迷成狂,淺淺的笑,就能令人傾倒,今天他這燦然一笑,魅惑之極,容光四射,不由得看呆了,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顧晞知注意到了孫媛媛的失态,皺了下眉,像這種渾濁的帶有欲念的貪婪目光,他從小就見得多了,經曆幾件事後,漸漸的就不愛笑了,冷着張臉,到是讓許多女子望而生畏,不敢過份糾纏,隻有那兩三個借着姻親之便,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想引起他的注意,得他垂青。
當然顧晞知也沒錯過許俏君癡迷的目光,許俏君的目光與孫媛媛的不同,她眸色清澈純良,對他是欣賞是喜歡,沒有絲毫亵渎之意。顧晞知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他很樂意把心愛的姑娘迷得五迷三道,從此眼中隻有他,再無旁人的,笑着伸手擰着她的鼻子,道:“茶味雖苦,但飲之使人益思,少卧、輕身、明目。”
許俏君拂開他的手,道:“甜食能令人心情愉悅。”
“日後你無須吃甜食,亦能心情愉悅。”顧晞知凝眸看着她,深情款款。
許俏君被他這樣看着,那裏還生得出反抗之意,認命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喝茶就是了。”
顧晞知滿意地颔首,道:“上茶。”
等孫媛媛回過神來,就看到顧晞知唇角上揚,幽深的眸中流轉着清揚的笑意,端着杯茶在和許俏君說話。另一個女子坐在椅子上,滿眼貪婪的四處打量。
孫媛媛見多了顧晞知冷漠疏離傲然的表情,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如此溫柔的對待一個女子,笑得是那樣的美輪美奂,讓人沉陷其中不可自拔。
孫媛媛癡癡地看了顧晞知一會,探究的目光落在許俏君的臉上。這個鄉下丫頭長得并非絕色,穿着打扮也簡陋的很,憑什麽讓顧晞知另眼相待?孫媛媛目光微轉,想起她曾看過的話本子,山野之中,有狐,生九尾,幻化成美人,迷惑世間男子。這個鄉下丫頭莫非是那九尾狐幻化而成,迷住了顧六哥的神智?
孫媛媛雙手絞在了一起,狐妖有手段有本事,所以奶娘找的那些人,才沒能将她擄走。孫媛媛的目光從許俏君的臉上移到了她的身後,想看看她的那九條尾巴藏在何處?
許俏君可不知道孫媛媛的腦洞會這麽大,短短時間裏,她在孫媛媛那裏,就由人變成狐妖了。就算知道她也不在乎,她正和顧晞知說奶茶的作法,“把茶葉磨成粉末,在裏面加上奶和糖,這樣就不苦了,還很好喝。”
“你這奶茶的作法與前朝的飲茶法相似,隻是前朝煮茶,放的是鹽,你這奶茶放的是牛乳和糖。”顧晞知寵溺地笑了笑,也隻有畏苦嗜甜的她,才能想出煮什麽奶茶。
“改天我煮奶茶給你喝,好不好?”許俏君笑問道。
顧晞知欣然颔首道:“好。”
“六哥,你不要喝她煮的東西。”孫媛媛着急地喊道。
顧晞知看着孫媛媛,“你怎麽還在這?你怎麽還沒走?”
孫媛媛聽多了顧晞知的冷言冷語,對她“六哥,你别被她迷惑,她不是人,她煮的東……”
“孫姑娘,積點口德。”許俏君不悅地打斷她的話道。
孫媛媛死死地盯着許俏君,顧晞知皺眉,起身攔在了許俏君的面前。
孫媛媛向後退了一步,“許俏兒你這個……你給我等着,我是不會讓你迷惑顧六哥的。”
言罷,孫媛媛轉身就跑,她的婢女邊喊着姑娘,邊追趕了上去。
“我迷惑你?”許俏君明眸流轉,看着顧晞知,“她說錯了,分明是你在迷惑我。”
顧晞知挑挑眉,“她沒有說錯。”
許俏君笑,正要說話,卻見王巧雲側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麽?問道:“巧雲姐,你在做什麽?”
王巧雲吓了一跳,杯蓋沒拿穩,摔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許俏君沒想到王巧雲在偷藏杯子,有些無語地看着她。難怪她這麽安靜,原來是在偷東西。
王巧雲見他們發現了,心有不甘地把塞進懷裏的杯子,拿出來放回茶幾上。
“顧六爺,杯子多少銀子一個?”許俏君問道。
顧晞知心領神會地道:“不貴,十兩一個。”
“現在杯蓋摔碎了,這個杯子就不能用了,十兩銀子的杯子就這麽浪費了。巧雲姐,你說這事怎麽辦?”許俏君問道。
“我,我沒銀子。”王巧雲整個人縮進了椅子裏,目光怯怯地看着顧晞知。
“巧雲姐,打壞東西就得賠,不能你說沒銀子,這事就這麽算了的。”許俏君和王巧雲接觸不多,不知她是什麽樣的人,但經過昨夜和今天白天的相處,對這位表姐的品性,不敢恭維,就想吓吓她。
“俏兒妹妹,你和他那麽好,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應該跟我計較。”王巧雲理所當然地道。
“巧雲姐,不問自取,可視爲偷盜,這偷盜可是大罪,顧六爺已經看在我的面子上,沒跟你計較了,隻是讓你賠銀子,要真計較,就該拉你去見官了。”許俏君道。
“我要不是受你拖累的,我就遭這麽大的罪,我跟你來這裏,也不會打摔杯子了,我就不用賠銀子了,這銀子該你賠才對。”王巧雲把責任推給許俏君。
許俏君瞠目,這無賴耍得,讓人是又好氣又好笑。
“俏兒。”
“巧雲。”
永葛把許順成和王同方給帶來了。
“爹爹。”
許俏君和王巧雲同時喊道。
兩個父親各自拉着各自的女兒上下打量,确定沒有受到傷害後,向顧晞知道謝。
“這杯蓋怎麽摔地上了?”王同方問道。
許俏君見王巧雲不開口,笑笑道:“姨爹,剛才巧……”
“我不小心摔到地上的。”王巧雲怕許俏君說出實情,打斷她的話道。
王同方責怪地看了王巧雲一眼,面帶歉意地笑問道:“顧公子,這杯子多少銀子?我賠給你。”
“一個杯子不值幾個錢,不用賠。”顧晞知淡淡地道。
“多謝顧公子寬宏大量。”王同方剛才已經随意瞄了下屋内的家具,都是上好的花梨木,猜顧晞知非富則貴,這杯子價格肯定不低。賠,他是肯定賠不起的,但要把态度擺出來。顧晞知說不用賠,他也就順勢就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