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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奴市買奴


( .)淩秉绶常來唐家,帶着許俏君抄近路,去了唐家四房的大院子。唐品蘭接到通報已經迎了出來,在院門口碰上了,“俏兒。”

“品蘭。”許俏君笑道。

“這就是碗蓮?”唐品蘭看到粗使婆子手裏捧着,用灰色的布籠罩着的陶缸,問道。

“是的。”許俏君道。

“快,快捧到我院子裏去。”唐品蘭急切地道。她也不是沒找人幫着種碗蓮,但不是沒種活,就是品相不好,拿不出手,這次許俏君敢把花送來,想來不會令她失望。

“唐小六,我就不跟着過去了,一會你自己派人送小丫頭出去。”淩秉绶甩手走了。

許俏君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在馬車上,許順成還在擔心不容易見着唐品蘭,唐家的規矩雖比不過那些官宦人家嚴謹,但也講究内外有别。若沒有淩秉绶陪同,他們是不可能這麽暢通無阻地進了唐家,這二貨其實也不是那麽二。

唐品蘭帶着許俏君去了她的院子,三個陶缸一字排開放在會客的小廳内,許俏君上前揭開了一個布籠罩,露出碗蓮的真容。

碗蓮和其他品種的蓮花,在顔色和形狀上,并沒有多大的區别,不過就是勝在小巧别緻。也因爲小巧别緻,比其他品種的蓮花要難伺候,一不小心,不是整株枯死,就是光長荷葉不開花。

許俏君打來這缸碗蓮,錯落有緻的荷葉舒展翠綠,兩朵含苞欲放的荷花亭亭玉立,生機盎然。

唐品蘭滿臉的驚喜,這個許俏君,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咦,這裏怎麽放着兩隻仙鶴?”

“我聽唐少爺說,這碗蓮是要送去給老太太祝壽用的,所以就用了繪着青松的陶缸,在缸裏又放着兩隻仙鶴,就有着松鶴延年的吉祥意思。”許俏君解釋道。

“俏兒,你果真有顆七竅玲珑心,這寓意極好,我外祖母必然喜歡。”唐品蘭笑贊道。

許俏君笑了笑,揭開了另一個布籠罩。這缸碗蓮是三朵花,成扇形,也都是含苞的狀态。許俏君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把開花的時間控制在這一時間段裏。

唐品蘭仔細一看,陶缸上繪的是水草,盆裏有三條遊動的小魚,笑吟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這三條魚,是在河裏撈的小魚,不是金魚,品蘭可以把它們換成金魚。”許俏君笑道。

“金玉滿堂。”唐品蘭眸光流轉,“這寓意也好。”

許俏君打開第三個布籠罩,這缸碗蓮也是兩朵,不過不像第一缸,兩朵蓮花并頭齊開,而是一高一低。這情況不是許俏君刻意造成的,在剪葉除蕾前,這兩朵是一樣高的,可是長着長着,一朵就不長了。許俏君曾想剪掉一朵,一枝獨秀算了。轉念想到唐品蘭是送給外祖母祝壽的,獨花做壽禮不合适,才沒有剪。

“俏兒,這一盆碗蓮是什麽喻意?”唐品蘭見陶缸沒繪花紋,缸裏也沒有什麽鶴、魚之類的東西。

“蓮花初綻荷葉圓,重疊高低滿池塘。喻意福慧圓滿,壽命綿長。”許俏君心虛地胡扯道。

“這寓意也是極好的,俏兒謝謝你送來這三缸這麽好的碗蓮,我會好好賞你的。”唐品蘭笑道。

賞?

許俏君眸光微閃,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字是地位高或長輩給地位低或晚輩财物時用的字,唐品蘭可不是她的長輩,富家女的地位當然比貧家女的地位要高。許俏君淡淡地笑了笑,還好她從來沒想過與唐品蘭做朋友,要不然會感到難過,會覺得受到屈辱了吧。

“櫻桃,去把我上回得的那套頭面拿來。”唐品蘭是四房的姑娘,不是可以随意出門的少爺,手上就一點月錢銀子,不怎麽拿得出手。

名喚櫻桃的婢女進裏面去拿頭面。

許俏君保持着得體的笑容,隻是笑不及眼底,眸色淡淡的。

過了一會,櫻桃拿來一個首飾盒。

“俏兒,這頭面賞你了。”唐品蘭不喜歡這套頭面,拿來賞許俏君,一舉兩得。

“謝謝。”許俏君從櫻桃手裏接過首飾盒。

“我還有事要忙,就不留你說話了。”唐品蘭眸光一轉,“櫻桃,送俏兒出去。”

“是,姑娘。”櫻桃屈了屈膝。

許俏君跟着櫻桃往外走,走到院門,就聽屋内唐品蘭吩咐婢女,“去把那匹素雪紗找出來,做三個籠罩,把這三個難看的東西拿出去丢掉。”

許俏君蹙了蹙眉,這些人的嘴臉還真是難看,爹爹和三哥往這些人家送花和盆景,指不定受了多少這樣的閑氣,賺錢不易啊。

櫻桃沉默地在前面走,許俏君拿着首飾盒安靜地跟在後面。

“俏兒。”許順成蹲在陰涼處,眼巴巴地瞅着門口,見許俏君從裏面出來,懸着心這才落到實處。

“爹爹。”許俏君快走了幾步,從櫻桃身邊越了過去。

櫻桃皺了下眉,轉身往回走。

許俏君并不在意她不發一言的離開,笑盈盈地走到許順成面前,“爹爹,這是買碗蓮的銀子。”

許順成看着那首飾盒,也沒多說什麽,笑笑道:“俏兒上車,我們去街上吃好吃的。”

許俏君爬上牛車,打開首飾盒的蓋子,看着裏面銀質草花紋的頭面,不知道這些熔了有幾兩?許俏君拿起一根钗子,托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重量,這輕飄飄的,全熔了,估計也就十兩銀子頂了天。那三缸碗蓮可費了她不少心血,這唐品蘭出手太小氣了。這三缸碗蓮要是賣去别家,或者賣到百卉園,至少也有五十到一百兩銀子,這次真是太虧了。

許俏君在爲沒賺到多少銀子而惱火,對唐品蘭貶低她的事,絲毫不在意,她自己不覺得低人一等就行了,别人怎麽想,怎麽做,與她何幹?爲了别人的言行,也跟着貶低自己,那是愚蠢。

許順成看到那首飾盒就知道許俏君想賺錢的願望落空了,在路上,許俏君可是一直在盤算能拿回多少銀子,這下可是大大的失望,爲了安撫她的情緒,帶着她去了汪家老店。

許順成也沒想過許俏君會不會受閑氣,貧不與富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賺人家的銀子,可不得點頭哈腰的陪小心,受點閑氣那是很正常的。

許俏君坐在汪家老店裏,開開心心吃了一碗喝螺,用五香焦肉吃了一碗飯。吃多了點,有點撐了。

“俏兒,你和老闆娘說說話,消消食,爹爹出去見個人,一會來接你。”許順成原想把許俏君送去許曉成家,才去見隋季儒,看她個這樣,決定還是把她留在汪家老店比較好。

“好的。”許俏君點頭笑道。

許順成趕着牛車去了菱角巷。

過了飯點,店裏就沒了客人,許俏君捧着老闆娘給她泡的山楂水,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邊聽街邊上的小販和客人讨價還價。

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許俏君尋聲看去,街頭出現了一對賣唱的姐妹,那姐姐懷裏抱着一把……

許俏君眯了下眼,好吧,她不認識那是什麽樂器,那個妹妹手裏拿着東西,她認識,是個托盤。

“垂柳依依惹暮煙,素魄娟娟當繡軒。妾身獨自眠,月圓人未圓。嘀得花殘聲更悲,叫得春歸郎未知。杜鵑奴倩伊,問郎何日歸?問郎何日歸。”

聲音婉轉動聽,曲詞哀怨纏綿,不多時,路過的人都圍了過去。那姐姐接着唱道:“咫尺的天南地背,霎時間月缺花飛。手執餞行杯,眼閣着别離淚。剛道得聲‘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萬裏!’”

許俏君撇嘴,這人就不能唱點喜慶的曲子嗎?這兩首曲詞聽得人怪難受的,不是盼郎歸,就是送離别。許俏君端起杯子,抿了口山楂水,好酸啊,還是不喝了,放下杯子,扭頭又看向窗外,看到一個身穿淺青色衣袍的男子從窗邊走過,往那唱曲的姐妹走去。

許俏君開始沒在意,待那人走了十幾步,她看他那颀長挺拔的背影十分的眼熟,像及了某人。許俏君眨了眨眼,沒錯,那個背影很像蕭河。

是他嗎?

會是他嗎?

他一直就在泉陵城嗎?

許俏君猛然起身,跑了出去。

老闆娘剛忙完,正準備過去和她說話,見人嗖的一聲,從面前跑了出去,愣了一下,喊道:“俏俏兒啊,你去……”

許俏君朝着那人的方向追了過去,圍着聽曲的人不少,她追到那裏,四周都是人,左右環顧,沒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情切切意躊躇,立街頭尋芳蹤,四顧茫茫不見君,歎一聲……”

“俏兒。”老闆娘抓住許俏君的肩膀,“你這孩子,怎麽突然跑出來了?把我吓了一跳,出什麽事了?”

“沒事。”許俏君眸色微黯,勉強擠出一抹笑意道。

老闆娘是開店做生意的人,察顔觀色那是本能,看許俏君的臉色,就知道不可能沒事,“俏兒,回店裏去吧。”

許俏君跟着老闆娘往店裏走去,在不遠外的一棵樹旁,有雙幽深的眼睛凝視着她的背影。一陣風輕輕吹過,揚起了他淺青色的衣角。

回到店子裏,老闆娘讓人泡了壺茶過來,拉着許俏君在角落邊的桌子坐下,道:“俏兒,我們認識也有好些年了,我還是你大姐的師父,我呢就不外道了,有什麽話就直說了。”

“您請說。”許俏君挺了挺腰,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老闆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開門見山地問道:“俏兒,你剛跑出去,可是看到什麽人了?”

許俏君眸光閃了閃,道:“我看到一個很久不曾見到的人。”

“是誰?”老闆娘問道。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追出去,是有一句話想問問他。”許俏君心裏憋着事,一直找不到人說,老闆娘這一問,她突然有了說的**。

老闆娘看着她的眼睛,道:“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那就沒有必要問這句話了。”

“老闆娘說得對,是沒有必要問。”許俏君笑,問出來的答案,又能怎麽樣呢?“我不會鑽牛角尖的,老闆娘不用擔心。”

“你一直是個聰明又通透的孩子。”老闆娘見她眸中那抹深沉淡了下去,微微笑道。

“謝謝老闆娘的誇獎。”許俏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許俏君在汪家老店一直呆到酉時初刻,幫着上了一桌菜,才等到許順成,埋怨地道:“爹爹,您去見誰了?怎麽去了這麽久?現在出城,回到家裏就很晚了。”

“今天不回去,吃了飯,去你四叔家。”許順成笑道。

“爹爹,您路上撿到銀子了?”許俏君見他滿臉喜色,笑問道。

許順成笑而不語,點了三道菜,“行了,快吃飯吧,吃完飯好去你四叔家。”

許俏君眸光轉了轉,知道問不出來什麽了,也就不問了,端碗吃飯。

吃完飯,父女倆去了許曉成家。

第二天,許俏君以爲許順成一早就帶她回去了,可是沒有,他和許曉成帶着她去了西邊的奴市。

許曉成雖然不做這種生意,但是也認得好幾個做這生意的人,帶兩人找到其中一個,笑問道:“麻子老哥,你那裏可有老實本份,又會煮菜做飯的婆子?”

“許老弟,我那裏都是老實本份,什麽樣的人都有,你要買幾個啊?”麻子笑問道。

“不是我買,是我家小侄女要買。”許曉成笑道。

許俏君訝然,她何時說要買奴仆了?等等,剛才她四叔說是要買會煮菜做飯的婆子。許俏君笑了,原來這就是她二姐說的好法子。與其讓她學着煮菜做飯,還不如買婆子來煮來得快捷方便,這的确是個好法子。

麻子把三人帶進屋裏,請他們坐下後,讓手下上了茶水叫手下把帶來了五個婆子。說是婆子,其實年紀都不算大,最大的那個剛四十,最小的三十出頭,都穿着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裳。

“俏兒,你去挑。”許順成道。

許俏君嘟嘴,她哪知道怎麽挑啊?想了一下,問道:“你們都會煮什麽菜啊?”

“奴會煮……”

五個人同時開口。

“停。”許俏君大喊一聲,“你們一個一個說,從你開始。”許俏君指着最左邊的那個婆子。

“奴會煮江米釀鴨子、芙蓉炒蛋,鍋燒鲇魚,炒三鮮……”這婆子報了一大串菜名。

許俏君撇了撇嘴,有這麽好的廚藝,就算去不了酒樓幫廚,也能自己開家小店維持生計吧,吹牛皮不打草稿。

第二個婆子和第三個婆子也報了一長串的菜名,菜名不可避免的重複了許多。

第四個婆子很老實地道:“奴隻會幾道家常菜,奴最擅長的是煲湯。”

第五個婆子也很老實,“奴也隻會做幾道家常菜,奴最擅長做的是面點。”

許俏君唇角輕揚,“你們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五個婆子把雙手伸了出來。

許俏君一一看了過去,這五個婆子都沒留指甲,第四個婆子和第五個婆子的手比較幹淨,另外三個的指甲縫裏帶着泥垢,而且也隻有她們倆的手上,能看到細小的刀痕。

“你們都叫什麽名?”許俏君問道。

“奴姓魏,夫家姓陳。”

“奴姓牛,夫家姓朱。”

“奴姓方,夫家姓李。”

“奴姓郭,無子被休。”

“奴姓陳,夫家姓何。”

“爹爹,就要她們倆個吧。”許俏君指着郭姓婆子和陳姓婆子道。

兩個婆子眼中一亮,屈膝行禮,“謝謝姑娘。”

另外三個婆子滿臉失望,明明她們更會煮菜,這位姑娘爲什麽不買她們?

“麻子哥,這兩個婆子怎麽賣?你可不要坐地起價啊。”許曉成問道。

“許老弟你這話說得不厚道,我麻子是那種爲了錢财,不顧兄弟情義的人嗎?”麻子瞪他一眼道。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改天我請哥哥喝茶賠罪。”許曉成笑道。

“這兩個婆子,小侄女看中了,就四兩銀子一個。”麻子笑道。

這價錢沒有要高,許順成掏出錢袋準備數錢。許曉成道:“麻子哥,還要買幾個力氣大點的丫頭。”

許順成以爲許曉成要買回去伺候周蓮蓮,也沒在意。

麻子擡了擡手,他的手下,把另個三個婆子帶了下去,從裏面帶出十來個女孩子,最大的十三歲,最小的八歲。

“俏兒,去挑吧。”許曉成笑道。

“四叔,我要的人,我已經挑好了。”許俏君指了指老實站在旁邊的婆子。

“婆子是在家裏做粗活的,買兩小丫頭跟着你身邊伺候。”許曉成笑道。

“不用了四叔,我又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姑娘,不需要小丫頭跟在身邊伺候。”許俏君笑道。

“四叔說需要就需要,你去挑五六個好的出來,錢四叔出。”許曉成财大氣粗地道。

許俏君笑,“四叔你發财了啊?”

“沒發财,送個小丫頭給我家侄女,四叔還是送得起的。”許曉成笑道。

許俏君聽他這麽說,隻得去挑人。

------題外話------

我忘記是周六了,睡午覺時,鬧鍾沒鬧,睡過頭了。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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