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童謠所唱的,過了臘八就是年,大人們開始忙着置辦年貨。周昌修和秦諾在二十日這天,送來了年禮。到了年三十,家家戶戶過新年,歡天喜地賀團圓。
許順成的孝期是過了,但魯春嬌和孩子們的孝期還沒過,年夜飯不見葷腥,都是素菜。
“爹爹,初一我們要到山上去拜年嗎?”許寶兒問道。
“我去,你們不用去。”許順成道。
許寶兒失落地癟了癟嘴。
“怎麽了寶兒,是想到山上找紅梅玩啊?”許佳兒逗他道。
許寶兒斜她一眼,道:“我才不跟那小丫頭片子玩呢。”
“寶兒,你是小叔叔,不能喊小侄女做小丫頭片子。”許順成笑道。
“就因爲是小侄女,才叫小丫頭片子,要是小侄兒,那就叫臭小子了。”許寶兒振振有詞地道。
“是是是,紅梅是小丫頭片子,你就是臭小子。”許佳兒繼續逗他。
“啪”魯春嬌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眼睛一瞪,“許佳兒你膽肥……”
“吼什麽,大過年了,孩子們說說笑,礙你什麽事了?”許順成臉色一沉,不悅地道。
“就因爲大過年的,她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臭小子臭小子,寶兒哪點臭了?寶兒将來可是要考狀元,做大官的人。”魯春嬌怒瞪着許佳兒,忍了幾個月,今天借機發洩。
許佳兒抿緊了唇角,目光微冷。
許俏君唇邊閃過一抹譏笑,這女人好了傷疤,忘了痛。
許順成火大,“你……”
“爹爹。”許寶兒扯了下他的衣裳,阻止他向魯春嬌發火,站起身,直視魯春嬌,“娘,二姐是在跟我說笑,您别生氣。我們姐弟相處和睦,您該高興才是。就算将來我考狀元,做大官,二姐是我的姐姐呀,她永遠都可以跟我說笑,說我是臭小子的。”
許佳兒露出開心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許寶兒。
許順成欣慰地道:“寶兒真懂事,爹爹很高興。”
許寶兒笑道:“是三姐教得,三姐說做兄弟姊妹的,有今生沒來世,要好好珍惜,相處時,說笑隻要沒有惡意,就不要胡思亂想。偶爾有争執,也不要起隔閡,牙齒還會碰到舌頭呢,我們要多體諒,要互爲依靠。”
“你三姐說得對。”許順成笑贊道。
許俏君也笑了,許寶兒能把她的話聽進去,還努力去做到,不枉她辛苦的編那麽多故事講給他聽。
魯春嬌看着笑意盈盈的許順成等人,深深覺得她被他們排除在外了,他們是一家人,而她是外人,連一向和她親近許寶兒也不和她親近了,和她同床共枕,至今不肯與她睡在一起了。
讓事情變成這樣的人就是……
魯春嬌憤怒地瞪着許俏君,就是這個死丫頭害得,等許佳兒那死丫頭嫁了,就立刻把這死丫頭嫁得遠遠的,這樣這個家就能恢複到以前,由她說了算。
許俏君覺察到魯春嬌不善的目光,微皺了下眉,這女人又遷怒她,死不悔改的東西。
年夜飯沒有因爲魯春嬌一人的不快受到影響,說說笑笑,開開心心的吃完飯,收拾了碗筷,劉秀雲去和面,許佳兒去剁餡,許俏君去燒水泡茶,許寶兒拿着碟子去裝糖果。
許順成盯着魯春嬌,壓低聲音道:“魯氏,你給我聽清楚了,爲了三個女兒的名聲,我才容忍你,沒有休掉你。你要再敢犯渾,害我的女兒,我就活活地打死你。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魯春嬌被他目光中的狠厲給吓得打了個哆嗦,低下了頭。
許順成斂去眼中的兇光,往椅背上一靠,這個女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天天被教訓,才知道安分。
過了一會,許寶兒等人端着東西,陸續都進來了。包了餃子放在一邊,吃着瓜子花生,喝着茶水,守歲到子時。放鞭炮,煮餃子,吃完餃子,拿着許順成給的壓歲錢,洗洗睡覺去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不用上山拜年,許俏君一覺睡到午時初。劉秀雲怕她餓壞身體,催許佳兒去喊她。
許佳兒咬着豆角酥,笑道:“三妹說過,飽吃不如餓困。”
“這餓困也困很久了,快去喊人,我煮了她愛吃的冰糖湘蓮。”劉秀雲催促道。
“知道了,這就去。”許佳兒抓了幾根豆角酥,邊嚼邊走去喊人。
“三妹,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許佳兒敲門喊道。
屋内,許俏君打着呵欠問道:“出太陽了嗎?”
許佳兒看着漫天飄舞的雪花,笑道:“是啊,出了好大的太陽,快起來吧,都要吃晌午飯了。秀雲姐給你煮了冰糖湘蓮。”
“哦。”許俏君半眯着眼應道。
等許俏君穿着厚厚的棉衣起來,打開門看到鵝毛般的雪片被朔風吹得,翻卷來又翻卷去,笑問道:“二姐,太陽去哪了?被你吃了。”
“沒那麽大的嘴,吃不了。”許佳兒笑道。
清閑的日子,若白駒過隙,到了元宵佳節,許青朝和屠青花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被同樣去城裏觀燈的許光遠和劉秀雲撞上了,兩人的情意也就瞞不下去。
陳三妹見過屠青花,對她的印象也不錯,知道這事後,陳三妹放心了,不用爲許青朝的親事犯愁,她是樂見其成。
劉秀雲把這件事,告訴了許家姐妹。許佳兒笑道:“這到是門好親事。”
許俏君撫額,她把這兩人的事給忘記了,這下麻煩了,憑她從屠青花口中得知的情況,屠母也是個拎不清的,這門親事不好結。
過了幾日,許志成和陳三妹約請屠青花父母,商談兩人的親事,剛坐下,屠母直接道:“我這小女兒是要招郎在家養老的。”
許志成和陳三妹聽這話,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隻有那種家裏一貧如洗,娶不上妻,沒有辦法了才會去做上門女婿。
屠師傅忙打圓場,“那是句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這事說好了的,怎麽就不當真了?你把青花嫁了出去,那等我們老得動不了啦,誰來照顧我們啊?”屠母高聲诘問道。
“女兒嫁出去,也能照顧我們的。”屠師傅道。
“就算她嫁出去,能照顧到我們,可是。”屠母扯着帕子哭了起來,“我生了四個女兒,沒給你生兒子,我心裏有愧,我就指望着青花将來生個兒子,爲屠家傳宗接代,你要把她嫁出去,屠家就絕後了,我死後,沒臉去見屠家的列祖列宗,沒臉去見公婆。你辛苦建起來的陶坊,也沒人來管了。”
沒有兒子是屠師傅心中的隐痛,被屠母這麽當衆嚷出來,如數枚針狠狠地紮在他胸口,痛徹心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屠青花臉色變得煞白。
許志成和陳三妹對視一眼,歎了口氣,别說他們隻有許青朝一個兒子,就是有三四個兒子,他們也舍不得讓兒子去做上門女婿啊。
商談是商談不下去了,草草的吃完飯,許家三口向左,魯家三人向右,各行各路。許青朝不舍,回頭張望,恰好屠青花也回頭,四目相對,潸然淚下。
二月初,許俏君随許順成進城買東西,看到憔悴得瘦了一圈的許青朝,吃了一驚,“二哥,你這是怎麽了?”
許青朝搖搖頭,沉默地從爐膛裏拿出燒紅的鐵塊,揮動着錘子重重地砸了上去,砸得火星四濺。
許俏君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免得火星濺到衣裳上。
“青朝,你小心點,傷着你三妹,我捶死你。”許志成這些天煩死他這副死相樣了,大聲吼道。
許青朝停下了手中的錘子,“三妹,我不是有意,你别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去找二伯娘。”許俏君從店鋪穿過,去找陳三妹。
陳三妹講的原由,如許俏君所料。
“我看二哥好像放不下青花。”許俏君道。
“放不下,也得放下。諒他也不敢爲了個女人,不要爹娘。”陳三妹恨恨用力地切菜,把砧闆剁得咚咚響。
許俏君看了看她,一邊往竈膛裏塞柴禾,一邊喃喃自語道:“爲什麽一定要招贅呢?她想要個男孫傳宗接代,可以讓青花多生幾個兒子,讓一個兒子跟母姓不就行了?”
陳三妹停下了手,問道:“俏兒,你剛才說什麽?”
許俏君眨眨眼睛,道:“我說讓青花多生幾個兒子,讓一個兒子跟母姓。”
陳三妹想了想,笑道:“俏兒的腦子就是靈,這個法子可以試試,要是成了,二伯娘讓你二哥送你一份大禮。”
許俏君笑道:“我等着收禮。”
中午,許志成回來吃午飯,陳三妹把許俏君說的法子告訴他。許志成歎道:“兒女都是債,再去找屠家人商量商量吧,要是還不成,就讓臭小子死了這條心。”
後續的事如何發展,暫時還不知道,吃過午飯後,許俏君跟着許順成去街上買東西。
就在這天,京城的百卉園被官衙查封了,緊接着各地的百卉園也陸續被查封。泉陵城這家百卉園被查封時,許曉成正好在對面的店裏和人講生意,忙向人打聽出了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