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案子審完,縣官拍響驚堂,宣布退堂,犯人李小滿被押回牢,看審案的人也都散開了。李東來雖然痛恨李包氏害了女兒,可是他也做不出将暈厥的她棄之不管的事來,把她從公堂上背了出來。
許順成幫着李東來把李包氏送去了醫館後,爲了哄情緒低落的許俏君開心,決定帶她去汪家老店吃喝螺。
許俏君剛從牛車上下來,就聽到旁邊有人道:“許叔,俏兒姑娘。”
隋季儒步履從容地走了過來,目光落在許俏君的臉上,對着她揚唇一笑,燦若秋陽。
“隋公子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許順成笑道。
“在下聽聞這裏有家店做得菜,味道不錯,特意過來嘗嘗。”隋季儒笑道。
“你說的是汪家老店吧?”許順成問道。
“對,就是這家店。”隋季儒目光一閃,“許叔也是去這家店吃午飯?”
“我們隻要進城,多半都去這家店吃飯,這店裏的東西好吃。”許順成笑道。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都要去汪家老店,就由在下作東,我們一起吃頓飯吧。”隋季儒邀請道。
“這怎麽好意思,你是外來的客人,那有讓你請客的道理,是我該盡地主之誼才對。”許順成笑道。
“在下毫不客氣地在你那,叨擾了三頓飯,今天這一頓時,怎麽也該輪到在下請。”隋季儒堅持由他請客。
許順成還要說什麽,心情不怎麽愉悅,又有些餓的許俏君不耐煩地道:“行了,别講客氣了,各付各的吧。”
“許叔,别争了,就由在下請客。已然正午時分,餓壞了俏兒姑娘可就不好了。”隋季儒戲谑地看了眼許俏君,當機立斷地道。
“讓隋公子破費了。”許順成歉意地笑道。
“許叔請,俏兒姑娘請。”隋季儒彬彬有禮地道。
因是飯點,汪家老店滿是食客,沒有空位。站在櫃台裏打算盤的老闆娘看到許家父女,笑道:“許老弟,俏兒,你們可有段日子沒來了,俏兒是不是吃膩了?”
“沒有,店裏的菜這麽好吃,百吃不膩呢。是我最近沒進城,才沒過來,今天一進城,我就來吃了。”許俏君看着店内吃得正香的食客,“可是沒空位了。”
“放心,你來了,我騰也得把空位給你騰出來啊。”老闆娘笑道。
“謝謝老闆娘。”許俏君笑道。
“不用謝,進門就是客,要是招待不周,我怎麽好意思收錢呢?”老闆娘笑,喊來一夥計,“那邊那桌已經吃完了,你趕緊去把賬結了。”
夥計應聲而去,很快結好帳,送那桌客人離開。
在桌邊坐下,隋季儒笑道:“俏兒姑娘是這裏的熟客,還請爲在下介紹幾樣好吃的吧。”
“用不着介紹,大壯哥知道上那幾樣菜。”許俏君笑道。
“是的,有我大壯在,這位公子你放心,保管讓你吃到店裏最好吃的菜。”大壯放下茶壺,“俏兒妹妹,是桂花茶,可以吧?”
“隋公子喝桂花茶可以嗎?”許俏君問道。
“可以。”隋季儒笑道。
大壯退開去點菜,許順成内急,對隋季儒告罪了聲,起身去了茅房。許俏君提壺給倒了三杯茶水,端起其中一杯,微眯着眼,垂首聞了聞味,“好香啊。”
“桂花茶又名九裏香,香味清新迷人,能養生潤肺,舒緩腸胃不适,還能安心甯神,常飲用,能美白肌膚,令人精神舒暢。”隋季儒侃侃而談。
“隋公子對茶也有研究啊?”許俏君問道。
“興趣所緻。”隋季儒凝眸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在下喜歡追根溯源。”
許俏君輕蹙眉尖,他的目光過于熱切,像在盯着獵物一般,讓她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睑,微微側身,喝了口茶水。
“俏兒姑娘的興趣是什麽?”隋季儒笑問道。
“種花。”許俏君道。
“除了種花呢?”隋季儒繼續問道。
“看書。”
隋季儒臉上露出一絲意外,沒想她識字,“俏兒姑娘還上過學啊。”
“我沒上過學,是我表哥教我認字的。”許俏君道。
這時,許順成回來了,隋季儒也就沒再繼續逗許俏君說話。接着大壯送來了店裏的三道招牌菜,許俏君最喜歡的喝螺,就擺在她面前。
隋季儒見識到許俏君吃喝螺的本事,店裏吃喝螺的人,包括許順成在内,都要用手捏着喝螺吸,還不一定能吸得出來,還得用筷子捅一捅。許俏君不用手,就用筷子夾着螺絲,放在嘴邊,一下就喝了螺肉,然後牙齒輕輕一咬,頭尾分離。
許俏君吃得惬意暢快,清亮的雙眸流光溢彩,帶着愉悅的笑意,粉嫩的櫻唇沾上了油水,愈發的紅潤,嬌豔欲滴的樣子,讓人看了……
隋季儒咽了咽口水,喉節上下蠕動,真是讓人食欲大開。
大壯送上來了清湯滑雞球,許順成用勺舀了兩個放進隋季儒的碗,“隋公子,這個雞球很好吃,你嘗嘗。”
“好的。”隋季儒的目光從許俏君潋滟的眼睛,挪到她油光水亮紅唇上,迅速地掃過,他居然有點羨慕那些喝螺。
許俏君不知他所想,吃着喜歡的喝螺,心情有所改善。
吃完了午飯,隋季儒結了賬,出了店門,笑問道:“俏兒姑娘,那盆蘭花的情況如何?”
許俏君斜睨他一眼,道:“隋公子,才過了三天,蘭根萌芽沒這麽快。”
“俏兒姑娘所言有理,是在下太心急了。”隋季儒歉意地道。
許俏君幹笑了兩聲,知道就好。
許順成又和隋季儒客套了幾句,就此分手。許順成趕着牛車去醫館,接上李東來和李包氏,返回了三家村。
村口聚集着許多人,看到牛車回來,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事情怎麽樣了?大人怎麽判啊?小滿她還好吧?”
“大人判了小滿秋後處斬。”李東來黯然道。
衆人唏噓不已,要知道過兩日就是中秋節,也就是說,李小滿也就幾天可活了。雖然大家都很同情李小滿的遭遇,但是她的生死,确實對村裏大多數人的生活沒有多大的影響,而且這種事,也不宜多提及。
日出日落,兩天時光匆匆而過,中秋佳節,許志成帶着妻兒回來過節。傍晚時分,就快要吃晚飯了,數月不見的許曉成趕了回來,他懷裏抱着一個**月大的女嬰,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素淨布衣的年輕婦人。
許劉氏愣了一下,問道:“她是誰?”
“娘,她是周蓮蓮。”劉曉成道。
周蓮蓮怯怯地喊了聲,“伯娘好。”
“好。”許劉氏的目光從她身上,移到許曉成懷裏嬰孩的臉上,“這孩子是誰的?”
“是我相公的。”周蓮蓮的頭低得更低了,“她是個遺腹子。”
大過節的,把個還在守寡的婦人領進家門,這太晦氣了。許劉氏不悅地皺了皺眉,問道:“老四,你把她和這個孩子帶回來,是個什麽意思?”
“娘,我要娶蓮蓮爲妻。”許曉成道。
衆人皆驚,許劉氏更是瞪圓了雙眼,“你說什麽?”
“娘,我要娶蓮蓮爲妻。”許曉成再一次肯定地道。
“我不同意。”許劉氏尖利地喊道。
“娘,蓮蓮她是個好女人。”許曉成一手摟緊孩子,一手緊緊抓住周蓮蓮的胳膊。
“她要是個好女人,就不會還守着寡,就到處勾搭男人了。這種不安于室的女人,要是好女人,這天下就沒壞女人了。”許劉氏刻薄地道。她可以接受一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還賣身爲奴的劉秀雲做孫媳婦,但是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一個帶着孩子的寡婦做兒媳婦,說話自然不會客氣。
周蓮蓮白淨的臉脹得通紅,把身子扭到一邊,雖然早料到會面對什麽樣的情況,但真面對時,還是有些受不住。
“娘,蓮蓮沒有勾搭我,是我纏着她,我纏了她幾個月,求了她好幾個月,她被我纏得心軟了,才肯跟我回來的。娘,您一向通情達理、寬厚待人,兒子求您,别說這些惡言傷害蓮蓮。”許曉成懇求地道。
許劉氏冷笑,“我以爲你在外面努力做事呢,敢情你是被狐狸精給迷住了,才幾個月不着家,不回來看爹和娘。”
“娘,蓮蓮不是狐狸精,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人,我去鄰縣談生意,有一天喝高了,在回客棧的路上,被賊搶去了錢袋,還打傷了頭,昏倒在路上,是蓮蓮救了我。”許曉成把兩人相識的原因說了出來。
“你以爲你這麽說,我就準你們倆成親了?”許劉氏不相信他這套說辭。
“娘,我求您了,您就答應我們吧。”許曉成跪在了她面前。周蓮蓮跟着他身邊跪了下去。
許曉成懷裏的小女嬰,感受到了什麽了,哇哇地大哭起來。
“孩子是不是餓了?”陳翠柳小聲地問道。
“娘,您讓蓮蓮進屋給嬌嬌喂奶吧。”許曉成把孩子遞給周蓮蓮。
周蓮蓮輕輕地拍了拍孩子。
許劉氏還沒說話,許茂才道:“小娃娃不經餓,宏遠家的,帶她到北屋去吧。”
“老頭子。”許劉氏回頭怒瞪他。
“老婆子,這事等過了節再說吧。”許茂才道。
許劉氏陰沉着張臉,扭身進了堂屋。
“老四,你起來吧。”許茂才看着許曉成搖了下頭,做事沒個分寸。
“你跟我來吧。”陳翠柳友好地對周蓮蓮笑了笑,帶她和孩子去了北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