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雩澤進城去了。臨走時,李雩澤特意和李劉氏、趙玲玲說,許俏君會過來看書的事,讓她們不要攔着她。李劉氏和趙玲玲相視一笑,這小子到護得緊,難不成她們還會爲難俏兒不成?
李雩澤不知兩人所想,高高興興地帶着這些日子寫的論策,坐着驢車,進城去見恩師。
午後,許俏君又去了李家,抄了幾頁書後,就擱下筆,到書架裏找書看。李雩澤不在這裏,她可以放心的看一些“深點”的書。
君子習六藝,李雩澤涉獵頗廣,書架上的各類書籍都有,遊記、地方志、詩集、琴譜……
許俏君對那些都沒多大的興趣,随意翻看幾頁,就放回了原處,找了本《農桑衣食輯要》,坐在高背椅上,仔細閱讀。
書的序言寫道:農桑蠶衣食之本,務農桑蠶則衣食足,衣食足則民可教以禮義,民可教以禮義則家國天下可久安長治也……
這本書上,不止教人收桑種麻、開溝整屋、釀酒腌菜,還教怎麽移栽花木。
種百合法:二月,種百合。此物尤宜雞糞。每坑深五寸……
種蓮子法:八月、九月中,收蓮子堅黑者,于瓦上磨蓮子頭,令皮薄……
種栀子法:十月選成熟栀子,取子淘淨,曬幹。至來春三月……
許俏君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天色漸暗。趙玲玲站在門邊,笑道:“俏兒啊,頭牲進籠了,别看書,會把眼睛看壞的。”
許俏君拿起一枚書簽,夾在書裏,把書放回書架,起身道:“我明天再來看,表伯娘,我先回去了。”
“你鳳九哥不在家,就我和你姑奶奶兩個,你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吧。等吃了飯,表伯娘送你回去。”趙玲玲笑道。
“好。”許俏君爽快地答應了。
趙玲玲是有意留許俏君吃晚飯,做了三菜一湯。
三人各占小桌一方,說說笑笑,愉悅地吃完了這頓晚飯。許俏君主動幫忙收拾碗筷,和趙玲玲一起進竈房清洗。許俏君在李家又呆了一刻多鍾,陪李家婆媳聊了會天,才由趙玲玲送她回家。
春天像孩子的臉,昨天還豔陽高照,今天卻細雨綿綿。俗話說,春天水蓄滿田,秋天才能多打糧。許順成看着天降喜雨,樂開了懷。
雨淅淅瀝瀝地下三天,不止田裏蓄滿了水,村裏低窪處也積滿了水。許俏君在去往李家的路上,爲躲避急沖沖跑來的趙小江,一腳踩進水中,弄濕了許伊兒給她做的新鞋。
“小江哥,你這又是急着去哪呢?”許俏君沒好氣地質問道。
“俏兒妹妹,你沒事吧?”趙小江關心地問道。
許俏君磨了磨牙,恨恨地道:“死不了。”
說罷,許俏君用力跺了跺腳,往回走。以後去李家,都繞遠路,省得被這個莽撞小子給害死。
“俏兒妹妹,俏兒妹妹。”趙小江追了過來,“俏兒妹妹,我……”
“你去忙你的,别管我。”許俏君打斷他的話,加快了步伐。
趙小江看着跑遠的許俏君,沒有再追去。他和李鐵柱他們約好,去抓小鳥。
許俏君穿着一雙濕鞋跑回了家,自然引起了家人的注意。許順成隻當她走路不小心,沒有責怪她,關心地道:“趕緊進屋把鞋襪換了,别冷到了。”
魯春嬌臉色不好地道:“下雨天,穿什麽新鞋啰,踩得這個泥漿漿的。這麽大的丫頭了,點事都不懂,就曉得貪好的,貪新的,再多的錢也,也經不起……”
許俏君懶得搭理她,徑直進屋換鞋。
“三妹的舊鞋小了,夾腳,才穿新鞋的。”許佳兒跟在許俏君的後面,聲音不大不小。
魯春嬌數落許俏君的話戛然而止。
許順成不滿地盯了她一眼,做娘的連女兒的鞋合不合腳都不知道。
“她又沒告訴我,我那知道……”魯春嬌想要辯解幾句,卻在許順成越來越冷的目光中,噤了聲。
許俏君換好了鞋,走了出來,“爹,娘,我去姑奶奶家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别再踩到水坑裏弄濕鞋了。”許順成慈愛地笑道。
許俏君乖巧應了聲知道啦,出門去了李家。
等許俏君抄完書,繞遠路,從李家回來,還沒拐彎處就聽到陣陣凄厲的鳥啼,拐過彎就看到趙小江站在她家不遠的地方,喊了聲,“小江哥。”準備回家。
“俏兒妹妹,這隻小鳥送給你。”趙小江讨好地把用麻繩綁着腳的小鳥,送到許俏君的面前。
許俏君看着那隻麻雀直着小腦袋,張大嘴,發出慘叫聲,皺眉問道:“小江哥,你爲什麽要抓這小鳥?”
“好玩啊,你瞧。”趙小江松開手,麻雀飛了起來,他一扯繩子,麻雀又回到了。
許俏君見他僅僅爲了好玩,就抓小鳥這樣折騰,又想到他三次險些撞傷她的事,覺得這就是個沒長大的熊小子,偏偏又被那些臭小子的玩笑,弄得動了情愫,捉隻鳥也要送來讨好她,真正是好笑之極,本想臭罵他一頓,轉念又想到他送來的陶盆以及做籠罩的事,決定勸勸他,若他能改胡鬧愛玩的莽撞性子,也是好事一件,“小江哥,鳥兒是吃蟲子的,現在正是春季,鳥兒們正處在繁育期,你們去掏鳥窩、抓小鳥,鳥兒就死了,蟲子沒有了天敵,就會出來禍害莊稼的。到秋天,就沒有糧食收了,會鬧饑荒的。”
“我沒想到這些。”趙小江羞愧地道。
“小江哥以後做事多想想,也可以找些書來看看。”許俏君淡笑道。
“看書啊。”趙小江面露愁色,七歲時,他家也送他去私塾讀過書,可惜他不是那塊料,上了一年學,就回來跟那些和他一樣不愛讀書的玩耍。前幾年,他們年紀小,不是打雞就是攆狗,鬧得村裏人見人煩。
“看書才能明事理,小江哥不是小孩子,不能整天想着玩耍,不做正事,該讀書識字了。”許俏君肅顔道。
趙小江想起他爹很聽他娘的話,他大哥很聽他大嫂的話,那麽他也應該聽許俏君的話,重重地點頭道:“俏兒妹妹,我知道了,我會讓我爹娘送我去私塾讀書的。”
“好。”許俏君唇角翹了翹,日行一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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