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兒妹妹,那些陶盆都是燒壞的,你想要,就讓小江去拿,不用給錢。”趙大江笑道。
“大江哥,好的賣貴些,差的就賣便宜些,你這白白送給人,太不劃算了。”許俏君數了二十文錢,放在桌上。
“俏兒,你買這麽多陶花盆要做什麽?”林秋香好奇地問道。
“種花啊。”許俏君笑,“小江哥,麻煩你,幫我挑些好看的。”
“沒問題,我挑好了,幫你送你家去。”趙小江笑道。
“謝謝小江哥。林伯娘,我先回去。”許俏君轉身離去。
林秋香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語問道:“這孩子怎麽想起種花來了?順成家的也改性子了,就由得她這麽胡來?”
“娘,種花挺賺錢的,我娘家村子裏,就有人專門種花賣花爲生,一盆好的花能賣到一兩銀子呢。”趙大江的媳婦周氏從屋裏走出來道。
林秋香眼中一亮,“這麽賺錢啊!”
“錢是賺得到,隻是花比莊稼難伺候,聽說連澆多少水都有講究的,更别說其他的,可磨人了。”趙周氏接着道。
林秋香一聽這話,立刻熄了種花賺錢的心思。婆媳倆又閑話了幾句,一起進竈房煮飯。趙大江兄弟倆早已走開,各忙各的去了。
賣蘭花的事,許家人沒有宣揚出去,也就沒有人留意到許順成,在正月十一,立春過後,就開始動土,把他家後院的矮坡,開墾出一塊地,還找來趙則平幫忙,搭了個小涼棚。
因正月初八傳來太後病重的消息,元宵節的燈會取消了。
正月十六,許劉氏帶着唐月娥去了法華寺。
正月十七,趙小江把二十六個陶盆送了過來,而周昌修也把做好的兩個花架子送來,許俏君的小花塢初具規模,隻等明日,去城裏買花種。
下午,許俏君照舊去李家抄書。現在她想去那,魯春嬌都不管,那三十兩銀子,能讓魯春嬌這一段時間裏,閉上她那張臭嘴。
《顧氏蘭譜》已經抄完了,不過李雩澤發現抄書,既能讓許俏君練了字,又能讓許俏君認得更多的字,心中有了主意,拿了本《小兒語》給她,“可用《小兒語》給寶兒啓蒙。”
許俏君愕然,“你讓我給寶兒啓蒙?”
李雩澤微微淺笑,道:“有何不可呢?前朝名士杜允明受教于他長姐,我相信俏兒妹妹必能好好教導寶兒。”
許俏君明眸流轉,笑道:“鳳九哥對我這麽有信心,我不會讓鳳九哥失望的,我會好好教導寶兒。就算日後他不能成爲名士,好歹也能識文斷字。”
“學即教,教即學,互相資矣。不教不學,悶然不見己缺。”李雩澤笑道。
“還能溫故而知新。”許俏君笑道。
李雩澤颔首笑道:“然也。”
許俏君認認真真地抄寫《小兒語》,李雩澤拿起《通覽問疑》,翻看起來。這本書他雖已翻看數次,但許俏君說的對,溫故而知新。
兩人在書室裏靜靜地抄書、看書,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許俏君回到家中,對許順成道:“爹爹,我想了又想,與其說謝謝鳳九哥教我認蘭花,還不如說謝謝鳳九哥教我認字,他既是我的兄長又是我的先生,這禮送重點,也不會讓人看出端倪來,猜到我們家賣蘭花賺了一筆銀子。”
許順成驚訝地看着許俏君,笑了起來,“我家俏兒長大了,想事情想得比爹爹還周全。”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理。我跟着鳳九哥認了這麽久的字,道理可是懂得不少。鳳九哥還讓我教寶兒認字,說前朝名士杜允明,就是姐姐教出來的,我也要把寶兒教成一個名士。”許俏君微擡起下巴,驕傲地道。
許順成哈哈大笑,“那爹爹就拭目以待。”
“爹爹就拭目以待吧。”許俏君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好歹她也讀了十幾年的書,是農業大學的本科生,教小孩子認字,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父女倆說完了話,進屋坐等吃晚飯。
次日天還沒亮,許俏君不用許伊兒喊,就醒了。初次進城,心情雀躍,睡不着覺,這讓許俏君略感羞愧,遙想以前,她天天在街上逛,也不覺得怎麽樣。現如今也隻能歎一句,今昔不同往日,進城也成了一種奢望。
這天進城的人不少,家裏有牛、驢和騾的人家,都套上了車子。許順成早早就跟人說好,父女仨蹭上了一輛牛車。牛車雖然慢,但怎麽也比一雙腳快,還能節省力氣。
一夜沒睡安穩的許俏君,被晃晃悠悠的牛車,給晃困了,掩嘴打了個呵欠。
許伊兒見狀,伸手将她攬入懷裏,柔聲道:“睡會吧,等到城門口,我叫你。”
許俏君微微一笑,乖順地閉上了眼睛。
許順成滿意地笑了,兄友弟恭,放在姐妹身上亦是一樣的。
山路彎彎曲曲,牛車從天色朦朦亮,走到太陽高懸半空,才到泉陵縣城的西大門。
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城門口就隻有兩個士兵守門,他們也不去管進城的人,自顧自坐在石礅上曬太陽閑聊。
許順成在南門碼頭打了多年的短工,對縣城非常熟悉,帶着兩個女兒,去了潄玉閣。
潄玉閣是賣文房用具的店子,許順成要先爲李雩澤挑選禮物。進出潄玉閣的都是文人才子,店小二難免有些瞧不起,許順成這種莊稼漢,雖然迎了上來打招呼,但臉上的嫌惡之色,顯而易見。
這世上先敬羅衣後敬人的人多了去,許俏君并不怎麽生氣,隻是看不慣店小二那副小人嘴臉,故意問道:“爹爹,城裏就這一家賣文房用具的店子嗎?”
“隔壁街還有一家。”許順成窮歸窮,該也有的氣性還是有的,再者女兒又給他使了眼色,他當然要幫着自己的女兒,“比這家的東西要好,就是路遠了點。”
“路遠點不要緊,爹爹,我們是來買東西的,又不是來買臉色看的。”許俏君高聲道。
店小二翻了個白眼,窮鬼的生意,他不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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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學即教,教即學,互相資矣。”出自明代王肯堂《交友》。“不教不學,悶然不見己缺。”出自唐代韓愈《應科目時與人書》。情節需要,架空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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