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見了

第195章 不見了

“幹什麽?不準出号房!”

賈琮剛邁出号房,就聽巡場外提官大聲呵斥道。

賈琮沒有辯解,站在門口将手中被濃墨污染了的試卷舉起。

外提官便不再多言,責怪的看了眼賈琮後,怪他不小心,又對兩位兵卒點了點頭。

兩位兵卒便走到賈琮身後, “護送”着他,往二門外走去。

大乾科舉制度與前朝略有不同之處,便在于前朝貢院自鎖門後,哪怕内中發生水火天災都不許再開門。

但到了本朝,開國初那會兒,京城貢院發生大火, 燒死舉人九十餘, 天下嘩然。

自此,便留下了二門, 以爲求生之路。

除此外,在考試中發生意外,繼而考試失敗的考生,也可自二門處出去。

隻是從二門出去的考生,就無緣第二場和第三場了,隻能待三年之後再來。

但是自二門開啓後,便一直有一個傳說。

從二門出來過的考生,日後再無有中試者。

幾成定例!

因此,許多分明在貢院内因爲各種緣由出了岔子失敗的考生,甯肯幹等一天,到了十日大門和龍門開啓時再離場,也不願從二門出去。

所以自二門出的考生,極少。

賈琮由兩名兵卒衙役押送着,往二門走時, 路過許多号房。

此時正是公布考題之時,号房的門簾多被挂起,所以這一幕便被諸多考生看到。

認出賈琮後,衆人的面色都好看之極。

尤其是之前要與賈琮打賭的那幾人, 在看到這一幕後,當場笑出了聲……

賈琮面色淡然的走過,絲毫不受他們的影響。

此刻,他心中哪裏還把這些人放在心裏,隻滿心在盤算着,如何将他和吳凡從此事中摘出來。

至于其他人……

舊黨的沒落不是沒有道理的,除卻宋岩、李儒、曹永等寥寥幾人,大多數的舊黨,都和葛緻誠、陳西延他們那樣,已經腐朽衰敗了。

賈琮從沒有認爲自己是舊黨,也就顧不得這些人的生死了。

人不作死,通常就不會那麽容易死。

若是自己作死,那又怪得了誰?

不死都沒天理!

至于事後,會不會有是非不明的人,遷怒到他身上,賈琮并不在乎。

連是非都不明的人,通常走不了多遠的,又何必在乎?

背着書箱一步步走向二門,二門前牌坊下,已經累積了二十多名垂頭喪氣的考生了。

統共三千多人的貢院,哪怕按概率來算,也會有不少人粗心大意下出了岔子,失去了考試資格。

牌坊下,有外調官負責将這些人的“貢院坐号便覽”沒收,也就不會再有第二場考試了。

這些生員裏有和賈琮差不多的少年,也有青年和中年,還有頭發花白的老年……

看着他們一個個悲戚哀傷,幾不欲生的模樣,賈琮面上的淡然,就顯得有些出衆了。

外提調官格外看了賈琮一眼,問道:“你又是怎麽回事?”

賈琮歎息一聲,躬身道:“書桌太窄,學生正準備筆錄考題時,胳膊撞翻了硯台,污了試卷。”

外提調官聞言,皺了皺眉,沉聲道:“十年寒窗,卻因此等小事毀壞,實在不該。爾等需謹記今日教訓,下科再試時,不可再誤。”

賈琮聞言,額外看了這位提調官一眼,點了點頭,道:“學生記住了。”

提調官又問道:“你是準備此時出去,還是等明日大門、龍門開啓後再出?”

賈琮平靜道:“學生準備現在就出。”

“嗯?”

不知這位提調官,連許多垂頭喪氣,痛不欲生的考生都一起看了過來。

提調官皺眉道:“你年紀還小,不要自誤……”

賈琮躬身謝道:“學生謝過大人好意,亦聽聞過關于二門的傳言,隻是學生并不信這些。爲了此次鄉試,學生家中有親人在都中各大佛門道場敬香添油,施舍香火。可誰知……”

提調官聞言,緩緩颔首,道:“也罷,既然你一意如此,本官也不好多說什麽,你好自爲之吧。加上你,正好十人,你們出去吧……

來人!開二門!”

……

榮國府,墨竹院。

西廂房内,平兒帶着晴雯、小紅、春燕和香菱四人,跪拜着請回來的三尊神像。

分别是文昌帝君,文曲星和魁星。

文昌帝君和文曲星則罷,魁星卻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少有女孩子敢請進家裏。

隻見魁星面貌猙獰,右手持朱筆,左手拿墨鬥。右腳踩大鳌魚的頭部,取獨占鳌頭之意。左腳向後踢起,應北鬥七星。但凡被朱筆點中的人,都是金榜題名之人。

魁星朱筆尖兒上貼着一張鵝黃紙,上面有一行字,正是賈琮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平兒、晴雯、小紅、春燕四人雖不識字,可香菱卻識字。

這些都是她所寫,因此此刻她的模樣最爲虔誠。

西廂内煙氣熏籠,每隔一個時辰,四人便會進來跪拜焚香一番。

自賈琮出門起,四人再未吃過菜,因爲菜裏也有油。

隻以清湯米粥裹腹。

賈琮此次鄉試,她們比賈琮本人還要着緊緊張。

尤其是平兒,她比旁人更明白賈府内部潛伏的暗湧有多可怕。

也是賈琮前番做出了不沾染賈家家業分毫的誓言,才讓這股暗湧平靜至今。

但誰也不知道,到底會平靜到何時。

賈琏雖然被廢了,頂着那個名頭,他一輩子都和賈家這份家業挨不上邊兒了,隻能真正做一個管家之流。

大房便隻剩一個賈琮,有他在,榮國爵位就隻能在大房。

可是,若他不在了呢……

這等不忍言也不敢言的心思,好多人連想都不敢想。

然而平兒卻明白,在高門深宅中,爲了一份家業,手段将會殘忍到何等地步。

賈家難道真能例外?

所以,她隻盼賈琮能夠高中,有一個官身,日後真要鬧将起來,哪怕将那個爵位舍棄了,一樣能過的很好。

說不定,更能施展抱負。

因此,平兒極其認真的一遍又一遍的叩拜着掌管天下士子命運的三尊神像。

爲此,今日整個墨竹院的清掃整理,都有娟兒、覓兒、小竹和秋珠負責。

平兒五人自昨日起,便開始閉門謝客……

……

榮府外,公侯街。

雖有不少行人走動,但自公侯街而過的行人,通常會放慢腳步。

榮甯二府的巍峨高門,和門樓上禦筆親書的敕造榮甯二座國公府,都給人以威嚴的壓力。

再加上榮甯二府大門前均有七八位錦衣豪奴看守,掃視過往行人,所以也沒幾人敢高談闊論。

不過,正當隻相隔一箭之地的榮甯二府大門前的門子,都在月台上懶洋洋的曬着太陽時,卻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碾壓聲從街口傳來。

衆人不由都皺起眉頭看了過去,不過早已練就火眼金睛的高門門子們,在看到那架相熟的馬車後,竟都怔住了。

怎麽會是這架馬車?

待看到馬車急急停在榮國府西角門前,而原本此時應該身在貢院内的賈琮卻從車上躍身跳下後,衆人心裏紛紛咯噔一聲,隻一道聲音:

莫不是又出事了?

賈琮卻沒有理會齊齊發愣的門子,謝過滿頭大汗的車夫後,快步往裏面走去。

……

“哎喲!三爺!你這是……”

剛入大門,迎面碰上了正要出門的林之孝。

林之孝素來穩重寡言,此刻也不禁睜大了眼睛,緊張問道。

賈琮一擺手,道:“沒時間多說,林大叔,老爺何在?”

林之孝心裏亦是一沉,跟在急行的賈琮身旁忙道:“老爺此刻應該在夢坡齋,三爺要去見老爺麽?”

賈琮想了想,搖頭道:“不必,勞林大叔去告訴老爺,不管發生什麽事,家裏千萬千萬不要出面。”說着,他猛然頓住腳,轉頭看向一旁的林之孝,目光凜冽,沉聲道:“記住了沒有?”

林之孝面色已經發白了,幹巴巴的點了點頭,道:“記……記住了。”

賈琮見他如此,面色微微舒緩,安慰道:“不要慌,和家裏幹系不大。去吧,給老爺說一聲,不要擔心。”

說罷,又快步往墨竹院走去。

林之孝看着賈琮遠去的背影,面色卻愈發發白,隻覺得心跳都有些壓不住了。

老天爺!真又出事了……

“诶!”

一歎息,林之孝往裏面走去。

……

“哎呀!三……三三三……”

行至墨竹院小門前,賈琮推門而入,正在庭院内忙活着的覓兒看到他進來,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似見了鬼般,結巴叫道。

賈琮卻沒時間多說,他徑自往書房走去。

一路上,娟兒和小竹遇到後,也紛紛驚掉下巴。

“哎呀!三爺,你怎麽在這?”

“三爺,出了什麽事了?”

“三爺,你沒事吧?”

一聲聲心焦的詢問,賈琮都沒功夫解釋。

見賈琮不理,這三個丫頭相互看了眼後,齊齊往西廂跑去,賈琮也沒理會。

他進入書房後,直接去了書桌處。

他記得那日翻過小冊子後,随手就将那本小冊子放在了桌面上。

他的書桌,從來都隻有他一人收拾,不習慣别人動手。

這個規矩,平兒、晴雯、小紅、春燕和香菱都懂,也從不亂動。

然而現在,那本原該放在書桌上的小冊子,不見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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