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笛的聲音,好無奈,好懊悔,倒像一個坦蕩磊落的混蛋。
“量你也沒那麽大的胃口,是誰?”
俞世誠道,對方軟了,他倒是趨于冷靜了。
“你等等,我發個東西你自己看。”
仇笛道,直接挂了電話。片刻俞世誠手裏的手機收到短信,是一個IP地址,他遞給了女會計,會計輸入到電腦裏,連接到了一個網頁地址,視頻畫面播放,出來的人,讓俞世誠面熟了。
是羅長歡,他在說着:
“……從變壓器下的人孔管道裏,把通向81号的供電線路,這樣,一錯接,火零地成了火火火,那線路覆蓋範圍,所有的終端都會被波及,接通的一刹那,就氣動開關都來不及跳閘……那些脆弱的電腦除非根本沒開關,否則鐵定遭殃,可惜的是,這個時間段讓他們關機都不可能……哦,第二步是,潛入專賣店………他們購貨的渠道。他們輕易不敢考慮換地方,而且會盡一切努力恢複正常,所以必須走這一步……第三步是,攻擊服務器………”
女會計和俞世誠的臉,慢慢地變得煞白………
…………………………
…………………………
這個時候,已經窩進秘密住處的崔宵天、老膘,剛剛回來的馬樹成、耿寶磊,都在臉色凝重地盯着屏幕,這是剪輯過畫面,這麽一看,意氣風發、興奮如斯的羅長歡,想不成爲主謀也難啊。
“管用嗎?”馬樹成關切地道,包小三和丁二雷下落不明,現在實在高興不起來,他又遞給了老膘點東西道着:“我們追了羅長歡一路,這家夥躲着根本沒露面,辦完事直接就去機場了。”
“那肯定的,拍到什麽了……這個有用,操!”
老膘說道,把視頻剪輯了下,去掉了時間軸,放大了屏幕上的車牌号,把這一視頻也發出去了。
“其實他也準備把這事捅給警察?”崔宵天意外了,沒想到殊途同歸。
“那當然,截留一塊,扔給警察擦屁股,他帶着錢遠走高飛,我懷疑這比他的報酬都高。”老膘道,崔宵天置疑着:“這種事,不是誰舉報也管用的,如果他要舉報,那肯定一舉必中……難道,他們……”
崔宵天看向了馬樹成,馬樹成笑道:“肯定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這些交易數據就是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要做到這些,肯定把路子早走通了,不過我們現在把這個布置攪亂了,就看有多大變數了。”
“可再有變數,三兒和二皮怎麽辦?”耿寶磊擔心道。
“他也快自身難保了,我就不信,他蠢到不知道跑路。”馬樹成道。
說是如此,可是這裏還是濃濃的陰郁無法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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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世誠的臉越來越白,手指捏得咯咯直響,女會計連看到兩段視頻,她驚恐地回頭看老闆,那眼神在訴說着一個殘酷的事實:我們完了!
“他是誰,我怎麽看着面熟?”俞世誠問。
“股市金童,冉長歡……以擅長狙擊短線股指出名,兩年多前據說因爲坑了客戶一筆錢被追殺,之後就沒有消息了,在此之前,他是港交股市身價最高的操盤手。”女會計道。
“對,是他,我對這個人有印像……他怎麽會針對我們呢?難道……”俞世誠片刻的冷靜,讓他想到了更恐懼的事,甚至比丢了錢更恐懼。
這時候,手機繼續響起來了,而俞世誠的怒火,像被澆了一盆冰水一樣,再也燃不起來了,這個仇笛,和終極目标相比,太不值一提了,他接着電話道着:“他雇的你?”
“對,10萬塊……掐電,放老鼠。”仇笛道,把自己的身價急劇拉低。
“不對,那誰拿走的數據?誰在攻擊服務器?”俞世誠瞬間反應過來了。
“大哥,也就您自己蒙在鼓裏啊,他在京城砸了上千萬,小到地痞流氓,大到商諜黑客,能雇的都雇了,連肉聯廠的新聞都是他們組織人幹的。”仇笛道。
“肉聯廠?”俞世誠嗫喃着不相幹的事,然後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了。
“肯定都是聯系的啊,上遊影響下遊,你這兒再出點纰漏,那就沒救了,你不至于認爲我能辦到這麽大的事吧?或者,你不至于認爲,光你那點錢,就填住他們的胃口了吧?………大哥,我們的事,是不是說開了?”仇笛道。
越說,越讓俞世誠膽戰心戰,恰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來回走動,他心煩意亂地嚷着:“……你現在說管什麽用?我和你無怨無仇,你在背後胡搞瞎,這就說開了?”
“嗨,你這人怎麽好說不行?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幹什麽的,操縱股市,洗錢,你幹得不比誰黑?被别人黑了,你得怨自己智商是硬傷,你裝受傷讓誰可憐啊?大家都是狼,何必裝羊呢?你沒本事找幕後,針對我算什麽本事啊?”仇笛惡言惡聲刺激着俞世誠。
這套歪理,還真把俞世誠氣着了,他惡狠狠地道着:“他們該死,你也該死……一個都跑不了。”
“是嗎?我怎麽覺得,死得最快的,應該是你啊。”仇笛的聲音,一下子轉彎了。
俞世誠的心态,也一下子轉彎了,他怔在當地,面如死灰。
“又不是你的錢,你報複什麽?”仇笛說。
“你就抓了我,能給丢錢的債主交差麽?”仇笛還在說。
“馬上全城的警察都開始搜捕你了,我就不信,會有人盯着放老鼠的,而不盯那堆黑錢。”仇笛在循循善誘說。
“俞老闆,您還在犯傻?要是我,我得卷上錢走啊?怎麽?等着吃官司還是等着賠上小命?”仇笛聽到了對方的急促呼吸,繼續說。
“俞老闆,我這人夠意思,我不舉報你……你.…”
喀聲,挂了,臉色煞白,額頭虛汗一層的俞世誠毫無形象地伸着袖子擦了把汗,老毒關切地問着:“俞老闆,什麽個情況?”
“沒事。”俞世誠徑自走向他的人,直問女會計:“能調動的錢還有多少?”
“境内的走不了了,境外銀行的沒問題。被凍結的,有六個億。”女會計道。
“委托交易,股票全部抛售……準備走,我們邊走邊說……你們,把我的護照想辦法拿出來,這是家門鑰匙,現在是淩晨一時,兩個小時後,我在津港等你們……”俞世誠安排着保镖辦事,自己卻和女會計收拾着東西,看樣子準備要走。
這時候,老毒沒主意了,怎麽這事辦得虎頭蛇尾啊,他小心翼翼湊上來問:“俞老闆,那這個貨怎麽辦?還有,那個姓包的,可能沒輕沒重,出人命了也不一定啊……”
俞世誠看了老毒一眼,這個辦事不利的,同樣讓他氣無可洩,他看看丁二雷,老毒讨好似的道着:“還這個姓仇的,您說吧,咋整?我們辦事,從不辦半截。”
是怕不給錢呢,俞世誠直接道着:“很快,你的賬上會到賬五百萬,怎麽樣?”
呃……老毒一下子全身得瑟,被錢砸暈了,這錢讓他緊張了。嗫喃道着:“俞老闆,莫非……”
“别害怕,不是讓你殺人,我對那條賤命沒興趣……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活得很舒服,讓他生不如死怎麽樣?你很擅長的啊,切胳膊卸腿打爛膝蓋骨,或者整個瞎子,把他變成精神失常什麽的,我會很高興的。”俞世誠道着,伸手攬起了女會計,兩人匆匆而走。
老毒亦步亦趨跟着,谄媚似地道:“這是我們的專業,您放一百個心,等着瞧好啦。”
鞠身把俞老闆送出了大廳,送上了車,老毒興沖沖地往回走,這五百萬來的,讓他步履淩亂,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車上,俞世誠駕着車,現在身邊隻剩下女會計,從衆人簇擁到孤家寡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怎麽可能讓他不感慨萬千,這時候就連女會計也沒主意,她按老闆的要求,給老毒轉了賬,隐隐地覺得,這可是筆要命錢,要的是老毒的命,她小心翼翼地問着:“俞總,現在賬戶肯定被經偵盯上了,您把這錢轉給都老闆……”
“他是我扶起來的,就毀在我手裏他也應該心甘情願,把他交到警察手裏,會有很多人比我更忌憚的。”俞世誠道,已經預見到了即将到來的結果,隻不過老毒尚蒙在鼓裏而已,這時候他同樣遷怒于這個人,那怕早一天,那怕早幾個小時找到人,可能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老闆的情緒很低落,是出京的方向,女會計尚有心虛地道着:“難道……真要扔下一切走?”
“接下來我該逃命了……你清楚我們幹的事有多大,證監和警察都放不過我們,債主更不會放過……你可以選擇留下,不過我建議你和我一起走,能逃出去說不定還有機會,要逃不出去,那我們得做同命鴛鴦了。”俞世誠道,到了最後一刻,他反而冷靜了,冷靜而決然,不容置疑,也令生畏。
女會計沒有回答,嘤嘤地在哭,其實不用回答,路隻有一條,已經沒有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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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過來……把他弄醒。”
老毒看着手機上到賬的通知,狠狠握拳,像打了一針雞血一樣,興奮而刺激,叫着手下,示意去弄醒丁二雷。
“去弄點水,澆醒。”
“你去。”
“多遠呢,你去。”
“啧,弄什麽水,這麽現成的麽?”
兩個操蛋保安,憋了這麽久,突然發現有現成的自來水啊,提着褲子,朝丁二雷啦啦啦撒了一泡尿,丁二雷迷迷糊糊醒了,被人踢了兩腳:“嗨,醒醒,裝什麽死啊?”
“你們……太欺負人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屙尿人身上,你們不怕報應啊。”丁二雷有氣無力道。
“瞧你長得這鳥樣像人麽?”一個操蛋貨,就瞧不順眼丁二雷的賤樣,拿着橡膠棍戳了戳,回頭道着:“毒哥,醒了,傷不重,裝特麽死呢。”
“看着,别讓昏過去。”老毒道着,他想了好久,還是直接拔了仇笛的号碼,這種事宜快不宜慢,他拔通了,直接了當說着:“姓仇的,别說我不照顧你啊,一個作事一人擔,你特麽出來,不殃及别人,咋樣?”
“哦,老闆溜了……嗨我說老毒,你腦子沒讓驢踢吧,老闆都跑逑了,你費什麽勁?非和我弄個你死我活?”仇笛道,在試探。
“你也配啊!?”老毒不屑地道:“老闆雖然走了,可沒讓放過你啊,再說我也不能放過你啊,這麽幾個小痞子都搞不定,有損我老毒的名聲啊,以後誰還敢找我花錢辦事啊。”
“流氓沒文化真可怕,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啊?你确定,非逼我拼命?”仇笛道。
“沒有那麽嚴重,老闆不要你的賤命,可也不想讓你好好活,就這事,從現在開始,你可以躲,你可以跑,我會把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挖出來,直到找到你在哪兒……對了,我手裏還有你個兄弟,想和他聊會嗎?”老毒問,瞥了眼丁二雷,他也在找着對方的弱點,但凡這種黑吃黑的,多少都有點義氣,要是個這樣的人,那就簡單了。
“好,按你說的,這事我來擔,和他無關,放了他。”仇笛道。
“哈哈……有膽量啊,那就簡單了,我都有點喜歡你了,來吧,南郊元裏路,九州安保器材公司,就在路邊,我不怕你報警,或者你可以報警試試。”老毒道。
“黑吃黑的事,打擾警察幹什麽,你不就想找我嗎?……讓我朋友聽電話。”仇笛道。
老毒踱步到委頓的丁二雷面前,把手機舉在他面前,示意着說話,丁二雷睜開了無神的小眼,他聽到了仇笛急切地聲音:“三兒?二皮?你聽到了嗎,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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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笛的心提起來了,那個疏漏讓兩人出事,他心裏愧意頗重,他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聲音,是二皮,這家夥像超脫了一樣道着:“仇笛,我是二皮,我那份沒命花了……記着給我到西郊公墓買塊好地皮啊,睜着眼沒活個人樣,等閉了眼,一定死個人樣啊。”
“啧,你說什麽呢?,到底怎麽了?”仇笛問。
“他們……他們把我拖在車下,車跑尼馬100多麥,兩隻腳都磨秃了……還在我身上撒尿……你走吧,來了也是送死……”二皮瞬間像決堤的洪水,哭訴着,話筒裏,聽到了咚咚悶聲和二皮的慘叫,那一刻,猥瑣、龌龊的丁二雷像被刺激到發狂一樣喊着:“仇笛,别來……三兒被他們打死了,你快跑啊……”
沉重的擊打聲,打斷了丁二雷的吼聲,電話裏,傳來了老毒的聲音,他并不兇惡的道着:“天亮之前見不到你,我會把他扔到臭水溝裏,或者鐵軌道上那可說不定啊。”
仇笛不知道何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他牙齒咯咯直響,一字一頓地道着:“好,到不了天亮之前咱們就能見面……你叫人吧,别說我欺負你,天亮之前老子端了你的老窩,見不着你,别怪老子朝你老婆孩子老娘下手,操…你…媽…的!黑就黑,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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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嘎聲而斷,老毒一陣錯愕,他聽得出那話裏兇狠的惡意,那怕他經過多少大風大浪,也沒來由的一陣後背發寒,他愣愣看着委頓的丁二雷,看着靠在一邊抽煙的懶散手下,好半天才像被捏住脖子一樣喊着:“叫人,把兄弟們都招來,這特麽是個狠茬,怪不得俞老闆出五百萬。”
“至于麽,大哥,這大半夜的。”有個保安置疑了一句。
老毒怒了,上前吧唧就是一耳光罵着:“誰特麽讓你往人家身上尿的?什麽玩意。”
“還有你,快去!”他吼着。
兩人躲開了,趕緊地開始拔電話,叫人,但凡黑對黑,起碼得人多勢衆,否則沒有士氣,這裏又是天子腳下,明刀明槍誰也吃不起那罪,所以這人多勢衆就是關鍵了。這也是老毒發家的秘決所在,一堆同鄉同縣的漢子隻要抱團,不管你送貨還是給人平事甚至給開發商當托,都混得下去不是?更何況自打組了安保公司後,還時不時接一下地方政府給了截訪業務,說起來有些年沒碰上什麽大事。
可今天的事,卻讓老毒眼皮一直在跳,他蹲到了丁二皮的身邊,點了根煙,塞到二皮嘴裏,二皮抽了兩口,他猶豫地問着:“你那兄弟……以前混那兒的?”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殺過人。”二皮道。
老毒不屑了,直道着:“吓唬誰呢?手上有人命的,敢混在帝都?”
“呵呵……他膽大啊,換成老大你,今天這種事,你敢幹嗎?”丁二雷鄙夷地道了句,把煙蒂吐了出去,老毒愕然而起,兩眼凜然,說真的,像這種吃大戶的事,他還真不敢幹。
猶豫和懷疑讓他驚魂不定,下了第二命令:“多叫點人……都叫來,不行就報警啊,真遇上個不要命的,那難纏了。”
他的命令被丁二雷聽到了,丁二雷仰頭大笑着,笑得滿眼是淚,笑得聲音凄厲之極,笑的那些錯愕之間,愣是沒人再敢向他動手。
二皮突然相信了,仇笛一定會來,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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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做這個決定了,現在是淩晨一時三十分,你們意思呢?”
馬樹成道,幾個蝸居在一處出租房,接到了仇笛的電話,丁二雷身陷九州安保,包小三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雖然成功的驚走了81号的主人,但誰也沒料到,會陷在這樣的絕地。
“拼有結果嗎?這可是帝都?”崔宵天問。
“是啊,咱們就這麽幾個人。”耿寶磊道。
老膘翻着白眼,看着幾人,他有點變态,是變态人那種看不慣正常人的眼光。
“你們誤會了,他在電話說,是讓我們走,老膘,把手裏最後一筆錢給大家分分,散夥吧。”馬樹成道。
老膘手在電腦上猶豫了,他問馬樹成道:“那仇笛呢?”
“他準備去會會老毒,換二皮出來,你們走吧,總得留下個掃尾的……”馬樹成道,聲音裏透着濃濃的滄桑,他道着:“以前我很懷疑,懷疑所有人的動機不純,所以我到現在也沒有什麽朋友,即便我帶出來的二皮,還有宵天你,都對我心存顧慮……即便仇笛以誠待我,我對他也是心存懷疑,不過現在沒有了,我也明白爲什麽他能把大家召到一起來了……我不走,反正我無家無業光棍一條,大不了牢底坐穿,大不了橫屍街頭,反正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這時候,耿寶磊眼睛紅紅的,他咬着嘴唇已經見血了,和那位傻三兩年間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可從沒想過,一朝競成永别,他道着:“我也不走,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就不信他還有三頭六臂,比這更險的事我們也幹過。”
“媽的,刺激……說吧,怎麽幹?死玻璃,難道你想溜?”老膘興奮了,看着崔宵天,崔宵天尴尬地聳聳肩道着:“不擺平這錢花得不安生啊,我傻啊,怎麽可能走?萬一你們背後坑我一家夥怎麽辦?”
老膘笑了,馬樹成笑了,耿寶磊怒發沖冠地道:“老馬,找家夥,咱們趁黑火拼了他。”
“錯,我們要的是人,不是武器……老膘,宵天,通知所有認識的人,我們要集合人手,一人三百,不,五百,最好是工地直接拉隊伍,告訴他們,現款現結……咱們分頭,寶磊你到這個地址,把情況随時反饋回來,宵天你随後和寶磊彙合……老膘,刨刨他們的黑事,想辦法黑進他們的監控,他們把二皮帶回來,肯定來不及做防範……走,現在馬上提現金,有多少提多少……”
馬樹成帶着隊,一行人出了朝陽小區這個租住房,直奔ATM機。大摞的現金直接扔在包裏。
不知道有多少個沉睡的陰暗角落被驚醒了,紅通通的鈔票,能把朦胧的睡眼瞬間刺激到發亮,工棚裏打呼噜的民工,聽着工頭一聲吆喝,提根鎬把就走;酒吧KTV裏嗑過藥的爛仔,一聽有錢可賺,提着酒瓶一揮手,搖搖晃晃就出來一群;還有縮在角落裏,準備撿拾第一車垃圾的特殊群體,一接電話:喂,破爛劉,到南郊**路口等我,叫上你老鄉,有大老闆發錢!
破爛家夥一扔,外套一塞,這些貌似食不果腹的人,伸手攔着出租車馬上開拔了。
長夜正酣,而未眠的罪惡,卻在蠢蠢欲動………
…………………………………
…………………………………
仇笛這個時候,已經在當代MONE小區下車了,三環内的小區,天價的樓盤,盛華羅老闆的居住。即便是深夜,這裏的保安也相當嚴格,三個人在巡梭,仇笛走到門口時就被攔住了。
“我找B幢,902室,羅成仁。”仇笛道,兩眼血紅,看着格外吓人,保安都有打110的沖動了。
“半夜,我們怎麽敢打擾住戶?”保安推托着。
“要是誤了這裏面老闆的事,比打擾更嚴重啊,不信你通知一下,他正在等我……要不,我自己通知他?”仇笛道,不容置疑的語氣。
僵了幾秒鍾,保安把内線電話給了仇笛,很簡短,電話一接就通,電話裏隻說了一句話:“我是仇笛,你肯定想見我,我就在你小區門口。給你五分鍾時間下來。”
這口氣聽得保安都發怵,這裏面住的非富即貴,那個來了不是唯唯喏喏,可也奇了,沒用五分鍾,就有人趿裏踏拉跑出來了,套的棉睡衣都沒來得及換,一見仇笛,驚愕在當地片刻,然後上前握着,直握,直搖,那樣子,就差磕個響頭千恩萬謝了。
“羅老闆,真是您朋友啊……對不起了啊。”保安客氣道。
“不光是朋友,恩人……請請請……我可找了你一天了,現在我的人還在找你,來來……”羅成仁拉着仇笛,進了大院。四下僻靜,正好說話,仇笛攔着他的話頭道着:“你不用謝我,那是你眼光獨到,判斷正确。”
“哎呀呀,不是謝……也不是不謝,這事真得謝你……可究竟怎麽回事啊?現在都說我有問題,我提前知道消息把錢撤了,偏偏這該死的俞世誠也找不着人,我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羅成仁哭喪着臉,敢情也陷在漩渦裏無法自拔呢。
“你的事往後放放,現在我有求于你,有人把我個兄弟抓起來了,還有一個可能被打死了……”仇笛道,聽到羅成仁瞠目結舌道:“兄弟,我不是黑澀會老闆啊,這種事我怎麽幫你?要不報警,我倒認識些警察……對了,誰幹的?”
“老毒,開九州安保那個。”仇笛道。
呃……羅成仁一下子噎了一家夥,他明白了很多事,老毒是俞世誠給扶起來的,沒少給俞世誠辦黑事,要是兩方沖突,那仇笛幹了什麽,就可想而知了。
“你不想幫我?”仇笛看他的表情,反問道。
“這我怎麽幫你啊?一幫,更坐實是我把81号黑了。”羅成仁難堪地道。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黑81号和你無關,也和我無關,現在都落到警察手裏了,沒人會找你的麻煩。”仇笛道。
“可我認識老毒啊,還讓他辦過事呢,沖我和俞世誠的關系,我也不能幹這事啊?”羅成仁說着,省得失言,趕緊捂嘴了。
“你覺得出這事以後,還有人會和俞世誠稱兄道弟……我也告訴你,現在他可能已經坐上飛機溜了,警察封不了他國外的賬戶,與其坐以待斃,那如帶上錢遠走高飛啊?告訴我,還有人能聯系上他嗎?”仇笛問。
羅成仁一吧唧嘴,傻眼了。
“他要溜,你更說不清了,怎麽,你還指望他給你解釋?而且敢黑81号的,你覺得是我嗎?那裏面有多少錢,是我能拿得走的嗎?”仇笛指着自己問。
這個容易判斷,羅成仁搖搖頭,肯定不是,他好奇地問着:“到底是誰啊?這麽大手筆,誰幹得出來啊?京城裏我是找不着這麽一位啊。不至于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嘛,交給警察能落什麽好。”
“還是那句話,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但你得幫我這一次,撤出來多少錢,看在那錢的份上,還不夠你幫我一次……你搞清楚,我不一定非求你啊,陷在81号的富人好幾位,你說他們爲了知道真相,會不會給我行個方便……對不起,看來你沒誠意。”仇笛說着,掉頭就走。
羅成仁吓住了,拽住仇笛道着:“幫,怎麽不幫,幹什麽吧?大不了給他點錢把人要回來。”
“錯,不要錢……我要人,我要親手處理,你給我人,我要把他打怕,永絕後患。”仇笛道。
“這事啊,不早說……成,要多少……”羅成仁噓氣了,好簡單的事,工人多的是。
“兩千……最少一千,而且我要抹掉這個安保公司。”仇笛道。
呃……羅成仁又是一梗脖子,倒吸涼氣,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壯聲威的事,仇笛不屑地看着他道着:“你不會以爲肉聯廠那些事是空穴來風吧?現在是不是已經窮于應付了?你以爲幕後胃口那麽點,在81号啃一口就滿足了?你的麻煩,将會比我更大……不給人是吧,再見。”
仇笛又要走,羅成仁急促地拽着:“給給給……馬上給……我馬上把廠裏人都調過來,你等着啊,我開車拉你,你别走,一走我又沒地方找了……”
他拽着仇笛,下了地下停車場,家都沒回,老婆把車鑰匙手機直送下來,兩人乘車,疾馳出了市區,直奔盛華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