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宿醉、瘋玩、忙碌,這個好習慣已經打破過很多回了,這一次是因爲……他慢慢低頭,看看埋在自己臂彎裏沉醉風戴蘭君,那肯定是醒了都不想起床意思的最好理由了。
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或者是摻雜着夢境的現實?
爲什麽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呢?他恍惚還記得和戴蘭君初識,在奧運酒店,那一襲優雅的旗袍,讓他覺得高貴不可方物,和現在寸縷不帶躺在自己懷裏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是!肯定是。
他輕輕地換着姿勢,看着戴蘭君被淩亂頭發掩着額頭,輕輕地捋過發絲,然後看到了她,細膩的額頭、挺拔的鼻梁,還有那張像瓜子、又像鵝蛋形狀的臉。她睡夢中還是那麽嚴肅,像所有京城大妞永遠是盛氣淩人那種表情一樣,不過傲慢和霸氣後,也是一顆如水的心。
這算什麽?
仇笛突間油然而生一種歉意,上一次在體育公園,兩人瘋玩到晚上,那一次匆匆忙忙,糊裏糊塗,一個饑渴難耐,一個饑不擇食,不過在潛意識裏,睡别人的女朋友總沒有那麽歉疚,可當你要爲自己的發洩負起責任來時,那種感覺,多少總會沖淡點因此帶來的生理興奮。
比如,這個時候,他從绮念中慢慢醒來時,入眼的是簡陋的房間,一床一桌,都是房東的;簡單而粗劣的房間,甚至都有點超出他的支付能力,漂在京城的一族裏,在他這個年紀沒人敢想房子、敢想結婚,甚至連想談個女朋友都不敢。
可萬一敢想了,壓力也徒然而來了,他努力地盤算着,自己拼着小命攢的那點錢,老家修房已經花了一半多了,剩下的,能勉強維持在京城這樣的生活狀态就不錯了,如果要改變這生活狀态……當然,仇笛是一點都不介意的,從手上傳來的溫潤感覺讓他做這樣的決定一點都不猶豫,隻不過,他有點擔心,畢竟現在的女人大多數都是上得起、養不起!
戴蘭君微微動了一下,初醒的疲累讓她有點迷糊,隻覺得自己躺在一個有力的臂彎裏,隻覺得有一雙大手,撫在自己的胸前,她伸着腰,迷迷糊糊摟向仇笛,嘴裏含混不清地問着:“世誠……幾點了?”
世誠……仇笛眉毛一挑,心裏暗罵了句草泥馬,那種尴尬和難堪讓他一時間嫉意狂飚,惡狠狠地說着:“誤了上班了。”
“啊?”戴蘭群蓦地醒了,坐起,看看仇笛,又一看自己的裸身,昨晚的颠鸾倒鳳曆曆在目,她怔怔看着仇笛,像自己并不情願一樣。
“怎麽了?”仇笛問。
戴蘭君指指他下半身,一剜一嗔笑道:“你不穿衣服比穿上帥多了嘛。”
“過獎了,你也是。”仇笛道。
戴蘭君聞言一凜,一捂胸,直奔衛生間,忿忿地撂了句:“流氓!”
嫉意頓生之後,不知何故,仇笛身上的壓力卻徒然消失了,這或許也是喜歡戴蘭君的地方所在,除了饑渴的時候,她一般時間都不會黏人,那怕連個電話都不會打,要麽說國安素質優秀呢,心裏隻有組織和任務,絕對沒有兒女私情。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衛生間裏的戴蘭群喊着,把我内衣拿過來。
不一會兒,衛生間驚叫着:啊?你怎麽不穿衣服就進來啦?仇笛回答說,你不說我不穿比較帥不?
“去死……啊!你還能起來啊?牲口。”
“都牲口了,還可能起不來啊。”
…………………
在嘩嘩的水聲中夾雜着戴蘭君的尖叫,不一會兒,抹着身上水迹的仇笛得意洋洋地出來了,又鑽進了被窩,好大一會兒,抹着頭發,腳步有點不便的戴蘭君才從衛生間出來,她揀着衣服和褲子穿着,時不時地回頭看偷笑的仇笛,然後咬着嘴唇,狠狠地掐他一把。
時間指向了整八時,反正已經誤了,戴蘭君倒不急了,她穿戴整齊,坐在床沿上打着皮鞋帶子,一隻手悄然撫她臀部時,她頭也不回地蓦地起身,一坐,哎喲,疼得仇笛急速縮回去了。
“我走了。”戴蘭君起身道,回頭看仇笛,好複雜的眼光,像依依不舍,不太像,仇笛意外地說了句:“下次打電話啊,别我又踹你一腳。”
“呵呵,下次我先下手爲強,哼。”戴蘭君笑着道,剛要走,又像餘興未盡一般,回頭附下身來,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吻,輕聲說着:“千萬别愛上我啊,反正你也娶不起我。”
仇笛一怔,戴蘭君已經笑着走了,他聽到了關門聲,聽到了快步下樓的聲音,他怔怔地捂着被輕吻過的地方,半晌才反應過來。
尼馬滴,這算什麽,床上扶貧來了!?
好像不用負責任,就得付出傷自尊的代價啊。對于自尊心格外強的仇笛,這無疑會讓他有點小郁悶,他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草草洗漱,翻翻家裏的卻是隻能找到方便面,沒吃,幹脆出門了。
女人的心總是那麽難琢磨的,前一夜仇笛總感覺她像感情受挫,來找份慰籍;可一夜之後,又覺得自己判斷是錯誤的,如果感情真的很深,不至于半路被别的男人,比如本人,勾引吧?可如果很淺,醒來第一句喊的卻是前男友的名字?
下樓的仇笛的駐足了,被自己假設的命題難住了,唯一的解釋隻能是肉體到他床上了,而感情還留在另一個叫世誠的他那兒。
“這樣……好像也不錯!”
他如是想着,不附帶任何利益或者責任的上床,那感覺絕對是最爽的。要麽現在這麽多人愛玩一夜情呢?那是一種最純粹的感情……純粹爲了發洩。
他自顧自地想着,突然間又覺得好沒意思,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思維空間已經快和包小三一樣了,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垃圾桶,肮髒、龌龊到慘不忍睹的境地。
出了小區門,看看時間,他開始慢跑,戴着口罩慢跑,又開始了垃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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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九時,幾人聚集到地鐵出口,安排任務,這些人現在多少還有點希望,畢竟馬玉娟丈夫李洋出軌應該是事實,這個消息應該值點錢。
十點鍾,包小三和丁二雷趕往豐彙園小區,這種高檔小區理論上普通人是進不去的,不過幸好二皮和三兒都不是普通人,丁二雷開始施召喚大法了,用時二十分鍾,召來了兩個徒子徒孫,鬼鬼祟祟地塞進二皮一樣東西就走了。
什麽東西呢?消防隊的工作證,以及消防安全檢查書,保安眼前一晃,直接就進去了,例行的消防管道出水檢查,兩人在泊滿靓車的小區裏轉悠。
很快,兩人拍到了孫志君和一位女人出門的畫面,然後明白了,這個沒離婚的委托人,早和别的女人同居了。
十一點,耿寶磊騎着電單車,一路飛馳,追在寶馬MINI後面,追到了郝麗麗的去處,是一家高檔洗衣店,名字叫奧斯維,他隔着玻璃看了看,裝顧客進去轉了轉,一個很專業的洗衣店,租了兩層門面房子,生意看樣不錯,滿層都是各式的幹洗的衣服。
十一點一刻,仇笛邀着崔宵天,步行在玉泉路上,兩人的視線之内,一位恬靜的母親,推着童車,車裏裹着BABY,車旁邊挂着菜籃子。那女人身材微微發福,頭發随意地挽着,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恐怕會被大多數人當成保姆。
這就是昨天和靓女約會那位李洋老闆的老婆,委托人馬玉娟,兩人從她出小區到買菜回來,都一路跟着,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主婦,不管前身是什麽,都會被婚姻變成這個形象。
歸途走了一半,崔宵天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他無聊地走着問着仇笛道:“我說仇笛,你老盯着人家個少婦看,看出點什麽來沒有?”
“非要看出點什麽來嗎?”仇笛答非所問。他笑着側頭道:“這很讓你奇怪?”
“能不奇怪嗎?又不是美女……不但不是美女,而且還被冷落了……這件事很簡單,不要搞那麽複雜,從懷孕到生産,會把一個女人的本錢破壞得幹幹淨淨,從那個小BABY出生之後,婚姻就隻剩下責任了。男人在這個時候出來泡個妞,偷個情,再正常不過的事,隻是女人永遠在天真地以爲,愛和做愛是一碼事。”崔宵天笑着道。
“你個死GAY,讨論男女之情,寒碜我不懂啊?”仇笛笑道。
人熟了,崔宵天一點也不介意被仇笛揭隐私,他笑道着:“你錯了,我不是傳統意義的GAY。不是簡單的同性戀。”
“什麽意思?”仇笛愣了。
“我喜歡有氣質的男人,但也不排斥優雅的女人。”崔宵天笑着道,看仇笛傻看他,他斥道:“笨死你啊,我雙性戀,男女通吃……不過我還是喜歡男人多一點。”
呃……仇笛做了個嘔吐姿勢。
“不要把自己捧到潔身自好的位置好不好?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昨夜和女人鬼混了。”崔宵天白眼翻着他,突然來一句。
這把仇笛可緊張了,瞪了他幾眼,否認道:“胡說,我明明是一個人睡的。”
“攝影師的眼睛,看的就是細節……你的眼睛發澀、打了好幾個哈欠、而且今天走路的姿勢明顯沒有以往铿锵有力了,明顯體力不旺,睡眠不足,一晚上就這樣了,那導緻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還用說嗎?”
“我看着藝術片,自撸了幾回,不行啊。”仇笛笑道,故意難爲崔宵天。
“錯,我注意過你,很注重整潔,可今天你的褲子腿彎部,有牆灰,那肯定是随便扔的;你的衣服一點都不展,像是揉過,但卻很幹淨,這說明是急不可待地衣服一扔、褲子也随便一扔……直接撲上去了,然後衣服和褲子,就和你往日穿在身上的,有這種細微的差别了。”崔宵天道,谑笑着看着他,仇笛有點明白爲什麽那幾位死活不肯和崔宵天一組了,這****的眼睛裏有刺。
“還看出來什麽來了?”仇笛驚訝地道。
“你早晨起床後,又來了一發。”崔宵天道。
我…操,仇笛直敲自己腦門,這個變态吓到他了。
“别緊張,最後一句我也不确定,推測……以你這種精力旺盛的體力,晨勃肯定會,那勃起來旁邊又有女人,不來一發才怪呢。”崔宵天笑着道。
“那你前面的很确定?”仇笛反問着。
“當然很确定了,你留下了充分的證據。”崔宵天伸手,從仇笛的衣領的不起眼處,輕輕地揪下來了一樣東西,展現到仇笛眼前時,是一縷頭發,不算長,但肯定和戴蘭君的發型相仿,崔宵天扔了頭發,一呶鼻子補充着:“沒有香水味,也沒有酒味,不是酒吧妞,也不是召的妞……你上了個良家。”
“這都能聞出來?”仇笛不信地道。
“錯,如果是****妞,你會沾上那種廉價的香水味,如果是酒吧妞,你肯定喝醉搞才爽……正因爲什麽也聞不到,才是良家。”崔宵天嚴肅地道。
仇笛無語地看了他幾眼,恨恨道了句:“你個死變态。”
崔宵天呵呵笑着,像是受到褒獎一般,跟着仇笛,繼續着他的判斷道:“根據昨晚發生的情況判斷,你根本沒有思考時間,也沒有思考機會,所以,我判斷你仍然是一頭霧水,找不着北,對嗎?”
“所以才需要你啊,所以才來看看她啊。”仇笛道,視線裏,馬玉娟推着童車,進小區了,兩人停下了,沒有準備再跟進去。
“結果呢?”崔宵天問。
“這種傻女人的錢,還真好賺,稍費點勁,從她這裏拿到錢難度不大,她好歹也是個大學畢業的,能放棄一切安心在家當主婦,那丈夫就是她的精神寄托,爲此,不管她付多少代價,都不在話下。而且看李洋的公司樣子,這錢她拿得出來。”仇笛道。
“還有呢?”崔宵天又問。
“可我還是……有點下不了手啊。”仇笛猶豫地道。
“你又是查委托人,又是查人家沒委托你的人,又是睡别人的女人,職業道德以及做人道德都掉光了,現在倒堂而皇之地說,下不去手?”崔宵天不信地道。
“咱們這行的人品都有問題,這個你不用提醒我,我就是覺得……你說這事……”仇笛看着崔宵天,脫口問着:“會不會太損太無恥了啊?好好一個家,得被咱們拆了。”
“不對,你得站到正義的角度,是她丈夫無恥、卑鄙、以及下流,背着老婆偷情,像這樣想,你就沒有愧疚感了,我們是在替天行道。”崔宵天開着玩笑道。
“那這樣,換過來怎麽樣?”仇笛道。
“怎麽換?”崔宵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想辦法拍到李洋出軌的證據,然後……再賣給李洋,以我看,這個李洋出軌純屬生理沖動,心理安慰嘛,還在這個家上,他受點傷害我可以接受,老婆孩子就算了……就這麽糊裏糊塗幸福着多好……好,就這麽辦……”仇笛下決心了。
“嗨,嗨……你發什麽神經,那你是敲詐人家,比給了他老婆,性質還惡劣。”
崔宵天緊張地追着仇笛說着。
“小樣,比這更惡劣事我都幹過。”仇笛道,渾然不理會崔宵天的勸阻。
兩人互相說服着,上了車,不知道誰說服了誰,不過肯定誰也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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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分,唐瑛敲響了謝總辦公室的門,心血來潮的謝總要看仇笛接的委托,她把能查到了資料都準備上了,應聲而進,遞給謝總錄的影音以及查到了背景資料,唐瑛顯得有點忐忑地坐下,等着這位前輩指摘。
從來清官難斷家務事,婚姻調查現在大多數商務調查公司已經不接這種活了,除非是涉及财産金額十分巨大,或者不涉及委托人以及當事人的個人隐私。那種查别人私生活的爛事,隻有私人偵探才接,而且是非法的。
掃了一遍,老謝咧着嘴,啧啧直響,這三件,全是涉及個人隐私的事。
“都是口頭委托,沒有任何協議,而且郝麗麗這一件沒有委托,隻有兩件委托成了……訂金進的是個人賬戶,十天時間已經過了兩天。”唐瑛道着,把安全系數已經提到最高了,如果成了當然好,如果黃了,當然和公司無關。
“你覺得可能嗎?”謝紀鋒問。
“我覺得不可能。”唐瑛道,不過下一句否定自己道:“可每次我覺得不可能,都被他們變成可能了。”
“那不一樣,你就能辦了國家大事,也捋不清這家務事,馬玉娟這一件是老婆查老公出軌,萬一真出軌,你就拆了這一家了啊,這不像刑事犯罪一樣他罪有應得,你覺得當事人要是知道真實情況,他能咽下這口氣嗎?還有孫志君這一件,明顯是急于離婚,這兩口子的事能說清嘛,都離了三年了,萬一發個神經,再複合了,你說你調查人家隐私的事,就沒證據把你告上法庭,難道不敢大鬧你一通?”謝紀鋒的眼光很遠,一下子看到危險所在了。
“那……興許查不到這種隐私呢。興許根本沒有呢。”唐瑛喃喃道。
“那你就更錯了,怎麽可能沒有,這個哺乳期,正是出軌高發期;還有這打了三年離婚官司的,能沒備胎?”謝紀鋒道。
唐瑛噗聲笑了,她想了想道着:“要不,讓他們停了?您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風險挺大的。”
似乎謝總言行不符啊,這些都是他讓給的委托,唐瑛地眼裏閃着狐疑。可謝紀鋒卻是有苦難言啊,那個能公司自己作的委托,他肯定不會給仇笛啊,本來就是做個合作的樣子,誰可知道這幾個貨真把等閑誰也不碰的婚姻調查給接了。
“算了,讓他們碰碰壁吧,不吃虧不長見識……你也小心點啊,你自己斟酌,以後像這種你覺得可能性很小,而且不宜出面的事,就讓他們去,你給他們牽個線就行了。”
謝紀鋒道,這事讓他有點煩燥。
唐瑛抱着一堆東西悄然告辭,不知道爲什麽,那怕是得到謝總的關心,也讓她心裏覺得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