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千嬌眼前的屏幕上,剛剛捕捉到的信号蓦地消失,一下子讓她警覺了。
是焦敬寬的手機信号,老辦法,是仇笛給的照片嵌入的木馬病毒,一打開,那部手機後台會自動連結,可以讀出對方的位置、通話記錄等數據,如果信号丢失,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手機關閉,另一種就是:對方察覺了。
這種搞營銷的人當然不可能換手機,管千嬌覺得不對勁,匆匆一合電腦敲敲隔壁兩間的房門,包小三、仇笛、耿寶磊三人居然沒有一個在,剛剛吃飯回來這一轉眼就不知道去什麽地方,管千嬌拔着電話,邊問邊下樓,果不其然,那三位興緻好的去街邊喝啤酒吃烤串去了。
她罵了句,憤憤收了手機,剛出快捷酒店門,差點和幾位匆匆進去的人撞上,她哎喲了一聲被吓了一跳,不過擡眼時,要說的話全部咽回去了,進門的三位裏有一位她認識,居然是瞳明的保安,三人進去,車上又有兩人下來,來勢洶洶的,管千嬌不敢停留,她知道,這些市井混迹的人,能有一百種辦法從前台套出幾個入住客人房間。
她心下狂跳,走了幾步又拐回來,看着那幾位在總台問着什麽,還亮着照片,她心下驚懼猝來,緊張的蹙着腳步,順着牆跟溜了。
沒錯,肯定是找他們幾人的,如果焦敬寬發現下午被狠狠騙了一回,不回頭找麻煩才見鬼呢。她尋思,八成焦敬寬隻是茶室裏被忽悠住了,而來的時候早做準備了,沒準讓人直盯着仇笛找到了住處。
她飛快地跑着,電話叫着三人,跑出幾百米,那三位迎回來了,驚聲問着,管千嬌氣喘籲籲一說,驚得耿寶磊直打酒嗝,指着仇笛罵着:“我靠,都你幹的好事,還給人家下套呢,人家什麽時候給你下的套你都不知道。”
“我真沒發現啊。”仇笛道,喝得有點醉意了,馬上省悟着:“壞了,如果他派人跟着咱們,肯定看到你們往他車裏做手腳了。”
“廢話,他現在連手機也換了,肯定發現問題了。”管千嬌道。
幾人争着,包小三卻是樂了,他插嘴道着:“看看,看看,幸虧我喊你們喝啤酒,要不真被人堵房間裏胖揍一頓。”
“還顧得廢話,趕緊跑吧,别和在屯兵樣,咱們仨又被人揍成豬頭了……哎,不對啊,咱們我行李可都在快捷酒店,那怎麽辦?”耿寶磊一下子淩亂了。
“等等……”仇笛遠遠地望着,此時剛過十九時,酒店進出的人員不少,遠遠地看到那輛商務車斜插在路牙上,房間在六層,這些人肯定堵過道裏守株待兔了,原因自不用說,以焦敬寬在瞳明的身份,又是搞營銷的,找幾個人不管是收拾誰,那簡直是太容易了。
仇笛片刻間拿定主意了,他攬着兩人道着:“跑可不是辦法,人家一次測出咱們的斤兩來,咱們以後還怎麽到臨海去?”
“那你說怎麽辦?”包小三道。
“他知道咱們有問題了,那就不用裝了呗,得來下狠的,讓他們不敢攆在後面……”仇笛附耳教唆着兩人,包小三一聽樂了,耿寶磊不情願了,又被仇笛和包小三擰着,直向那輛商務車摸去。
“去……放風去,人出來打聲口哨。”仇笛攆着管千嬌,管千嬌翻了他兩眼,還是不情願地去了。
望風的一走,仇笛酒壯英雄膽一揮手,上。
就見得包小三捋着袖子,掏着口袋,鑰匙環上别的小鐵絲,蹭蹭蹭一捅,吧嗒,車門開了,他一拉門,耿寶磊爬進去,把車後工具箱搬了下來,千斤頂一架,蹭蹭蹭車離位了,套筒闆手一插,包小三手裏的一旋,哧啦啦那镙絲往外掉,小動作玩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仇笛站在車邊幫忙,裝得那叫一個殷勤,不知道,還以爲車胎漏氣了呢。
兩人配合,看得耿寶磊大眼瞪小眼,他感歎着:“三兒,我現在相信你沒吹牛,專業修車補胎也不過如此吧。”
肯定沒吹牛,否則這輪扒得也太利索了,話音落時,包小三早把車輪搬下來了,他沒拿走,隻抓了一把镙帽,揮手一扔,扔到遠處了,他拍拍手道着:“這有什麽吹牛的,以前哥就靠這混飯呢……别說這種小車,六十噸的大貨,我一個照扒不誤……”
“走,進裏面,一樓有花盆,摘幾個仙人球,三樓有滅火器,摘下兩個來……一會兒我到前面誘他們,你們到安全出口等着……”仇笛安排着,三個魚貫而入,讓管千嬌守在外面,管千嬌伸脖瞧瞧,又看看時間,簡直歎爲觀止,不到一分鍾,那輛車早成三輪支地了。
再回頭時,那三位早上樓了,她一下覺得好像沒什麽可怕的了,反而奇怪地在想,要是焦敬寬知道這幾位的來路,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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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這間沒人。
咚…咚…那間也沒人。
五人湊一塊,一下子懵了,當頭一位揪着随從罵着:“焦總讓你看着,人去哪兒了?”
“那不接你們麽,這一眨眼功夫啊。”被揪着也說不清楚,他提醒道着:“好像他們還相跟了一女的,出門碰見的那個有點像。”
“嗨,你不早說?”當頭的火了。
“我還沒說,您帶着人沖上來了。”盯梢地道。
“去你媽的,怎麽說都是你有理了,辦不了焦總的事,等着回去收拾你。”當頭的踹了盯梢的一腳,生氣了,衆人勸着,有眼見明的道着,肯定是飯後出去了,沒準一會兒就回來,反正廟在和尚肯定沒跑。
一想也是,這麽隐敝肯定還沒有察覺,幾人窩在甬道、門口等着,偶有賓客路過,一看個個眼光不善,趕緊躲着走,那幾位等了一會兒,人沒等來,倒被某間房間裏的驚聲尖叫吓了一跳,一聽是一男一女在嗨皮,氣得他咚咚擂門吼着:嗨,文明開房、禮貌叫床,吼什麽吼。
一句把房間的吓住了,不料同來的人有人驚聲喊出來了,他回身剛要斥,冷不丁看到了剛下電梯,懵然向他們走來的仇笛,這個人多次出入瞳明,保安是已經認準了,擡一指:“就是他!”
仇笛驚驚惶失措,拔腿就跑。那些人趿趿踏踏就追。
咣聲,仇笛撞開安全出口的門奔出去了,跑得最快的兩位接着就沖出來了,卻不料叫聲驟起,又哭爹喊娘地跑回來了,直拉着衣服前襟,像懷裏揣了什麽東西,一摸着了,哇呀呀,手被刺得亂喊疼。當頭的一把把人推開,拉開門,可不料又是哧聲白霧彌漫,他一下子眼不見物了。
耿寶磊拿着滅火器愣了下,沒想到威力這麽大,包小三卻是趁機上前,一拉對方前襟,新摘的仙人球,嗖地給扔進懷裏,那人紮得跳腳亂喊,又一位,抹了把臉要跑,仇笛追上去就是一腳,踹得五體投地,劈裏叭拉老拳一招呼,逼問之下,果真是焦敬寬搗的鬼,他有點心煩意亂地踹開了人,叫着幾人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直到四個打包出門,那幾位還在哼哼叽叽,仙人球好看是好看,可揣進懷裏就不好玩了,球揀出來,刺可還紮在身上,包小三促狹似地拍了兩位,那倆吃痛的亂喊,連連求饒。
“回去給焦總打個招呼啊,我們有時間就去拜訪他,聽到了嗎?”
仇笛威脅着其中貌似帶頭的一位,那人喏喏應聲,他帶着幾人,順着安全出口,飛快的下了樓,離開了這家快捷賓館。
那幾位可就不好過了,幹粉迷了眼,好容易能看到了,身上又紮得疼了,找了半天才把細小的刺挑出來,酒店的保安來問,得,幾個人有苦難言,啥也沒說,直接扯呼,匆匆下樓,急急上車,蹭聲開下了路面,加着油門就跑,可不剛跑幾十米,那車毫無征兆的呼咚一聲矮了半截,司機是狠踩刹車,拉了一道車印,斜斜地靠到了路牙邊上,滿車的人可吓出了一身冷汗。
“****,誰尼馬這麽損,把車輪扒了。”
司機伸出腦袋來,正看到了還在往前滾的輪胎,他哭笑不得地喊着,急急跳下車,追着輪胎去了。
街角躲着看笑話的幾位根本就沒走,又折回來,大大方方的辦了退房手續,直到辦完準備換住處走,那位還是手忙腳亂,還沒把輪胎追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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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焦敬寬其實就在市區,在一個他也說不清是什麽的地方,電腦城後面,修理電器電動工具的一個鋪面,進去就是各類的電子垃圾,鋪面不大,不過他咨詢行内的朋友時,都推薦這個地方,據說這位叫“鉻鐵頭”的男子很專業,手機越獄、電子鎖解碼很有兩把刷子,而且據說他隻接熟人的生意,特别是那些外遇怕老婆發現、車震怕别人偷拍的事,他都能給你一攬子好建議。
進門人家就要走了手機,正挂在電腦上解析,此時正在焦總那輛寶馬車裏翻騰,椅下、儲物格、地闆皮、他拿了一個像安檢一樣的工具,幾乎一寸一寸在查,看得焦敬寬倒是相信了幾分。
嗯?有了,儀器,滴滴直叫,鉻鐵頭伸着手,從椅子下摳出來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東西,放在瞠目結舌的焦敬寬眼前,他小心翼翼掰開,仔細看看道:“DXE拾音……發射距離六千米,老闆,您把誰惹了,這是有人整你啊?”
“啊?”焦敬寬一愣道,他想起來了,下午帶着人去會仇笛的,那位躲在暗處,彙報說有人動他的車,他就起疑了,他愕然地問着:“好像是下午放的,可我把車鎖上了啊!?”
“你再鎖一下試試。”那人提醒道,拍上了門,焦敬寬一摁車鑰匙,燈亮,鎖上了,而那位随手一開,卻又拉開了,連試兩次,都是顯示正常,而門并沒有鎖上,那位笑着告訴他:“小伎倆,裝個信号幹擾器,就站到你的不遠處,你覺得鎖上了,你一離開,他們正好做手腳……鎖防君子,不防小人啊。”
焦敬寬瞠然看着這位腦袋斑秃,其貌不揚的家夥,現在是真信民間有高手了,這位是,那幾位也是,他追着這鉻鐵頭回鋪裏,邊走邊問着:“那怎麽辦?我可能有事已經被他們挖到了。”
“那我就沒辦法了,我這兒隻能亡羊補牢,能保證你以後不被竊聽偷拍,可保證不了給你挽回損失。”鉻鐵頭到,回了鋪面裏,坐到了電腦旁邊,一看屏幕,驚聲咦了一聲。
這是嘗試性的查找,焦敬寬緊張地問:“手機也有問題?”
“有,有一部分設備連接過三次……嗯,你下載什麽APP了,還是有什麽号碼給你發過個連接、圖片、或者新遊戲什麽的?”鉻鐵頭道。
啪吧,焦敬寬氣得一拍額頭道着:“下午他給了我一個内存卡,裏面有照片,我打開看了看。”
“那就沒辦法了,你這部手機就等于别人的了,通訊錄、通話記錄,全部打包不過幾百K的小文件,打到GPS找你的定位,也不過幾秒時間,現在稍懂點黑客程序的人都能辦到。”鉻鐵頭道,摘下了焦敬寬的手機,同情地看了一眼。
“那我怎麽辦?”焦敬寬心有餘悸的請教了。
這時候,生意就到桌上了,鉻鐵頭拿着幾樣東西,防幹擾嚣,像個電子狗,能放車裏;防竊聽的器,像個充電寶,帶蜂鳴裝置,給焦敬寬的建議是,把辦公和住處最好全部清理一遍。
錢不是問題,焦敬寬大方的付款了,可問題上,這鳥氣實在難咽下去,手機作了備份,重新刷機之後,他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派出去的人,那是請了保安公司幾個幹私活的,目的很簡單,揍一頓,攆走。
“啊?你們五個人,弄不過三個人?還被人家打了?什麽什麽?車輪也被卸了……哎我說,你們連自己都顧不住,還吹得幫人擺平事?嗨喲……就這還想醫藥費,滾蛋!”
焦敬寬憤然挂了電話,沒想到精心布置的,最終是這麽一個收場,罵完,他突然發現,鉻鐵頭這位男子好奇地盯着他,他煩燥地道着:“沒辦法,現在找個辦事得力的真不容易。”
“看得出,您應該遇上很專業的了。”鉻鐵頭笑着道。
焦敬寬點點頭道:“嗯,還真很專業。”
“您認識?”鉻鐵頭問,話一出口又似乎覺得不合适,他擺擺手道:“哦,我沒有打聽您隐私的意思,隻是覺得奇怪,這種人一般不會和你照面的。”
“照面都照過,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焦敬寬道,本想把這些人攆走拉倒,畢竟他也怕那些人手裏還有備份,可誰料這事是越攪越糊。
“照過面也同樣辦法,誰也不會承認誰幹了這種事,就報警也不行,警察不會管這些雞毛禁蒜皮,而且很難找到證據的小事……不瞞您說,現在别說專業人士,就業餘人士,那懂間諜裝備的也多了,光偷拍器材就有一百多種,防不勝防呐。”鉻鐵頭道,形勢分析得很嚴峻,最起碼他從焦敬寬的皺眉深度上能看出來。
焦敬寬心煩意亂地來回走了幾圈,回頭終還是請教上這位了,他把情況大緻給這位“專業人士”講了一通,現在煩得他已經不敢投鼠忌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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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是找到你們放的東西了。”
管千嬌如是道,車上的信号也丢了。
四人匆匆換到了漢庭商務酒店,差了大半個城區,暫時安全了,不過猝來的事還是讓幾人心有餘悸,這是偶而占到先機了,如果真被堵到了房間裏,恐怕結果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那貨怎麽一下子變精明了?”包小三問道。
“不是變精明了,是對仇笛起疑心了呗,那個生意人也不是傻瓜,能不防一手?”耿寶磊道。
管千嬌判斷着:“那他應該是找到行内的人了,而且水平不錯,同時找到了車裏的竊聽和手機的程序,接下來,我們的眼睛又要盲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有點進展,又打回原形了,讓幾人很是懊喪,仇笛在房間裏一遍一遍走着,幾次聽得衆人讨論駐足沉思,可片刻又否定了一閃而過的想法,繼續踱步。其他人也理解,這個時候,恐怕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那個貌似巨無霸的大企業,已經露過面的諸人,還真沒有辦法再混進去,更别說,解決和肖淩雁之間那件不同層面上的事了。
“各個擊破吧,焦敬寬雖然警覺,也發現了,但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講不出,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繼續的,還有一個外人可能知道點情況,這個人有點特殊,我們前期在她身上什麽也沒有發現,可卻是出事迅速走到了核心的位置,看來她并不像我們想像的,可有可無的一位………”
仇笛說着理由,這個新目标大家都知道:吳曉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