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幢房子是準備給歐若拉和吸血鬼們開設旅館用的,現在正好提前投入使用,拿來安頓遠道而來的“客人們”。
岡斯利布,「岡德雷德兄弟會」的會長,此時正在小樓某間房屋的地闆上輾轉反側。
他這次一共帶來了三千多人,自然不可能一下子都住下來,絕大部分人隻能在城外露營,隻有他和少數精銳能住進來,雖然因爲來得突然,房間裏連床都沒有,隻能睡地闆,但也比露宿野外強得多,起碼可以睡個好覺。
隻不過跟那些一躺下就立刻鼾聲大起的家夥不同,岡斯利布雖然也很疲憊,但一點睡意也沒有,他腦子裏早就被剛才看到的景象所填滿,一閉上眼睛就全是金黃的光芒。
神秘的信仰,新生的教會,強大的神術,宏偉的教堂,無一不讓這位兄弟會的會長心潮澎湃。
在“狂犬小徑”落草爲匪的這些年,他早就厭倦了提心吊膽的日子,同時,惡劣的環境不僅沒有磨滅掉他内心的野望,反而越發膨脹起來,這也是爲什麽他願意跟綠皮合作,爲什麽在收到雷普的消息後,毫不猶豫地離開耕耘以久老巢,就像一個殺紅眼的賭徒,一次性将全部身家梭哈。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确的,這才剛到新的地方,見到的東西就比之前十幾年加起來還多,尤其是那個叫做“聖光”的神奇力量,讓他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别看這個“聖光教會”剛剛成立,規模也不大,但岡斯利布可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人,一眼就看出對方巨大的發展潛力,而且還特别适合自己。
「岡德雷德兄弟會」名義上也是一個宗教組織,大家都是「匪寇與勒索之神」的信徒,完全可以轉信新的信仰,一起投入聖光的懷抱!
岡斯利布越想越激動,漆黑的房間裏,一對圓鼓鼓的眼睛就像兩個燈泡,裏面閃爍着名爲野心的火苗。
在旅館三樓的另一個房間,也是唯一一個有床桌等簡單家具的房間裏,沈福正臉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聽取手下的彙報。
“東家,安先生果然不在房裏,我們怎麽辦?”
屋裏另外一個人,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問道。
他叫高山,四十多歲,很久以前是一名傭兵,現在則是商隊護衛隊的隊長,實力在高階巅峰左右,同時排兵布陣也很有一套,正是有他坐鎮,商隊才有底氣反複穿過兇險異常的“黑暗之地”和“邊境親王領”,反複穿梭在遠東和舊世界之間,攫取高額的利益。
安先生就是那個渾身上下都隐藏在鬥篷裏的男子,作爲沈福最倚重的心腹,高山也不知道對方的來曆,隻知道他的身份非常特殊,沈福平時跟他說話都很客氣,完全不像是雇傭的關系。
按道理說這種關系肯定不會長久,可這個安先生在商隊裏一待就是十年,他幾乎不跟其他人說話,絕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待在馬車裏,哪怕過去這麽久,他身上仍然籠罩着濃濃的迷霧。
高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的實力在自己之上。
有好幾次商隊遇到突發情況,都是在他的幫助下化險爲夷,而從這幾次出手中可以判斷,他的實力最少都是傳奇級。
雖然身份神秘,但因爲實力超群,再加上從來不會惹麻煩,商隊的人也都習慣了這個強大但是沉默的存在,起碼在危急時刻,有了一個護身符。
但今天這種情況似乎要被打破了。
聽了高山帶來的消息,沈福雖然有所準備,臉色還是刷得一下變得鐵青。
自己是商隊裏唯一知道安先生真實身份的人,也大概知道對方這麽多年跟着自己商隊是爲了什麽——他在找一個人,看他剛才的表現,極有可能是找到了。
果不其然,這才剛剛安頓好,安先生就不見了。
沈福歎了口氣。
真是命運弄人。
本來平平安安走完這一趟,回到震旦,自己就可以退休頤養天年,偏偏這時候節外生枝,隻能希望他找錯人了,不然說不定大家都要交待在這。
跟着商隊走南闖北幾十年,沈福當然看得出來剛才廣場上發生了什麽,一場宗教儀式,不管是在震旦老家還是舊世界,這種儀式都不少見,但像剛才那麽成功的從未見過,簡直堪稱神迹。
可以想象,那些親眼見證了奇迹的信徒們現在有多瘋狂,安先生竟然在那種時候将對方至高無上的聖女攔住,絕對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雖然因爲自己的幹涉,最後沒有爆發沖突,但接下來的事情就無法控制了,隻能聽天由命。
“随他去吧,你通知大家,今晚都别睡覺,一有動靜就殺出去,不想死就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高山聞言一愣,下意識地問了句。
“那安先生呢?”
“不管他了,他不回來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回來的話……大家可能就走不出這裏了。”
………
漆黑的夜空下,換在平時,這個時間小鎮早就一片寂靜,但今晚卻不同,除了岡斯利布和沈福,還有很多人都沒有入睡,雖然根據領主雷普的命令,街上早就沒有人影,一排排簡單的木質房屋裏也沒有一點亮光,但總會時不時飄出一些談話的聲音,而這些斷斷續續地響聲,也恰好蓋住了某人的腳步。
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也是衆所周知的“巫術之夜”,此時天空已經出現了端倪,碩大的混沌暗月已經現身,正在朝地上傾斜着墨綠色的光芒,在它和明月“曼娜斯布裏”的一同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見,一個黑影正在飛速地從一間又一間的屋頂掠過,就像一隻翺翔再夜空中的蝙蝠。
也不知是他的腳步太輕盈,還是房間的主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讨論,反正完全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黑影一路如履平地,筆直地朝着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隻花了幾分鍾他就抵達目的地,正是剛才人言鼎沸,此時卻顯得有些空曠的廣場,他的正前方,就是突然拔地而起地新教堂。
剛才還金光閃閃地教堂這時也低調下來,裏面也沒有半點燈光,看來大家都累了,已經早早休息,不過純白的大理石在月光的照耀下也别有一番美感。
黑影并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切,他擡頭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建築,猶豫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從哪裏進去。
但還沒等他作出決定,安靜的教堂大門就突然打開,好像在迎接他的到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