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奇參謀這也近半年多來第一次訪問俾斯麥的莊園,目前德國無戰事,埃及方面也有法國一手操盤,用不着德國的參謀部瞎費心思。
但是毛奇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他的政治目光遠不如俾斯麥長遠,想要從這位老人口中套出一些消息。
閑賦在家的俾斯麥當然非常願意跟自己的老朋友分享自己的見解,關于埃及的問題,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英國人的重大失誤。
“臨陣換帥本來就是兵家大忌,根據情報的顯示,沃爾斯利将軍和劍橋公爵一向不和,雙方爲英國陸軍的改革事項争議許久。這一次沃爾斯利将軍被突然的撤換下來,背後十有八九就是那群貴族在發揮着拖後腿的作用。隻不過這幫蠢貨沒有意識到在幹什麽,雖然沃爾斯利在前期有些失利,甚至損失慘重,但是他絕對比劍橋公爵更了解埃及的局勢,拖時間是正确的,相反,劍橋公爵一上來就是對法軍的防線進行猛公猛打,想要在短時間内結束這場戰争,不過卻反而損失嚴重。”
俾斯麥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如果我是拿破侖的話,就趁着這個機會重創英軍。能咬下多大的地盤,就咬下多大的地盤,然後再跟那幫英國佬談判。最好的情況就是埃及變成南北或者東西分治,德國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地盤,英國人隻能吃下這個虧。”
毛奇安靜的聽着他說的話,并且時不時抛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俾斯麥端起了茶杯,輕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拿破侖那隻老狐狸,說不定早就準備好了更高明的計劃。英國人也算是自己倒黴,挑錯了對手。如果我是格萊斯頓首相的話,就先跟柏林合作聯手搞定法國,然後再趁機瓦解掉對方的殖民帝國。可惜啊,原本的一手好牌就因爲法國的示弱而選錯了盟友,英國人在埃及的這一局要輸了。一旦失去了埃及的殖民地,地中海的控制權就未必在英國手裏了。”
毛奇歎了一口氣,俾斯麥所說的話他都懂,但是現在的局勢不是他所能夠控制的了。腓特烈三世開始變得比任何人都獨斷專橫,尤其是在對外擴張的問題上,所表現出來的偏執不遜于任何一位獨裁者。很難想象之前,他是一個如此溫文儒雅的男人。
毛奇站起身,她走到窗邊,望着青蔥的景色,小聲的說道,“現在德國正在大力的發展海軍力量,法國和德國試圖聯手打造一支能夠抗衡英國的艦隊!不過現在腓特烈陛下已經越陷越深,我們的話他都聽不進去了,甯願相信杜伊勒裏宮的許諾。”
然而麥穗嘲笑毛奇看不懂形勢,他認真的說道,“腓特烈陛下?腓特烈陛下現在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了。魚兒差不多要咬倒鈎了,你認爲他還會放手嗎?”
“換做是我,在這樣的利益面前也不會松口了,不過政治這種東西,更多依托的是經驗和敏銳的洞察力,剛剛繼位的德皇還沒有足夠的經驗。”
毛奇感覺像是聽出了什麽,他猛然回頭問道,“你是說腓特烈陛下是那條咬鈎的魚?”
但是俾斯麥沒有回答對方這個問題,隻是自言自語的繼續說下去,“魚兒隻有被誘餌裏面的刺鈎紮傷了,他們才會突然醒悟,現在我們怎麽勸都是勸不動的,更何況德國即将獲得自己最大的利益,埃及的地盤,然後跟英國人徹底的鬧掰。如果腓特烈陛下最後能夠醒悟過來的話,那麽他會回來找我的。隻有我才能将德國從困境之中拉回來,隻是希望,到時候還爲時不晚。”
毛奇聽着俾斯麥滔滔不絕的發言,認真地記下了關鍵的信息。
“對了,毛奇參謀部長,關于法國人的武器,你有沒有去進行調查?我發現最近法國人整出了許多新奇的武器。包括我一直看好的馬克沁機槍和他們的新式火炮,完全克服和适應了戰場的惡劣環境,我懷疑法國的軍械部門出現了一位天才。總參情報局那邊有什麽發現嗎?”
“抱歉,俾斯麥閣下,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發現。不過馬克沁機槍的優異表現,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屬于自己的無煙火藥,并且将仿制的馬克沁機槍量産化,至于火炮方面,我們不用擔心克虜伯火炮的質量,他們擁有足夠的優越性能。最後就是關于步槍的問題,法國人一直在試圖量産連發射速步槍,聽起來就像是馬克沁機槍的手提版本,不過限于設計或者工藝上的問題,小規模的量産,并沒有大量的投産。”
俾斯麥沉思了一下,然後回答道,“然而連發的射速步槍……目前爲止,并不能取代單發步槍的地位。”
“我也是這樣想的。”
毛奇說道,“如果每個德國士兵手中的步槍都能夠做到連發,那麽這将會對德國的後勤造成重大的災難,想必法國人也是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才進行的小規模的投産,而不是大規模的生産。因爲一旦戰争爆發,這種步槍帶來的後果是嚴重後勤壓力。可能許多士兵打完子彈後,就等不到後勤補給了。”
俾斯麥看透了對手的套路,也就明白德國人的短闆所在。
“我們也需要一款新的步槍,德軍在普法戰争中已經吃過虧了,現在我們掌握了無煙火藥技術,應該大規模的淘汰舊式槍械了。”
“法國和德國再次成爲世仇。那将是我重新擔任德國宰相之時。”
“也是戰争爆發之日。”
此時的亞曆山大港口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劍橋公爵指揮的部隊并沒有向他要求的那樣,攔住法國人的孤軍深入。反而被敵人破掉了層層的防線,沖到了亞曆山大港口的附近。
與此同時,東線的炮兵也開始發動猛烈的進攻,讓英國人的,東征隊伍來不及往亞曆山大港口的方向調回。
寂靜的夜晚被大炮的嘶吼聲打破,劍橋公爵頭頂上的煤油燈在搖晃,在桌上攤開的地圖中晃出了層層的陰影。
劍橋公爵感覺大事不妙,現在法國人已經對英軍形成了包圍之勢,其他的部隊也被牽引住,無法返回亞曆山大回防。法軍抓住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直接像一根利刺紮進了他們的心髒。而劍橋公爵唯一的退路就是身後的地中海,此時的地中海艦隊也不見了蹤影,這就讓人感到後怕了。
他是真正的害怕,作爲一位元帥級别的人物,喬治從來沒有被敵人俘虜過。之前自己還在維多利亞女王面前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會重振大不列颠貴族的榮耀!
現在别說重振榮耀,能保住自己的顔面就已經不錯了。法軍正在進一步的收攏包圍圈,英軍破防并且反包圍的可能性就越來越小。
“喬治将軍,現在不妙了。亞曆山大港已經跟外面的其他部隊失去了聯系,我們被法國人困守在這裏動彈不得。就連地中海艦隊也聯系不上,你再這麽下去的話,我們全軍都會被殲滅的。”
“給我閉嘴!”
此時的喬治全然沒有了剛抵達亞曆山大港口時的躊躇滿志,他急的額頭冒汗,在指揮作戰室裏來回的走動,試圖找出一道缺口,打破敵人的封鎖。
“難道真的要我滾回海上去嗎?”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随即便立刻被他否決。
不,絕不,我才不管是拿破侖還是誰,今天我劍橋公爵就賭上自己的榮耀和名聲,給法國人決一死戰!
“所有人都别慌,現在是夜間,我們不知道敵人的數量。等到黎明升起之後,部隊也就就能夠及時的趕到了。隻要他們攻不下亞曆山大港口,這次的孤軍深入就算失敗。法國人很有冒險主義精神,反正我們跟腳不穩時,用偷襲的辦法一勞永逸。不過英國人也不是吃素的,我們會堅守到最後一刻!”
與其在鼓舞士氣,不如說是喬治給自己自我安慰。因爲他看到每一個人臉上都是難看的蒼白,仿佛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
他開口剛想說什麽,突然窗外閃起了一個耀眼的火球,伴随着巨大的轟鳴聲,窗戶玻璃被直接的擊碎。
站立不穩的喬治摔倒在地上,他踉踉跄跄的爬起來,探出頭看向窗外,卻見到了永遠難忘的一幕。
直到很多年之後,他依舊從這一幕揮之不去的夢魇之中驚醒。
那是在月光下前進的刺刀,閃爍着令人膽寒的光芒。他們在亞曆山大港口,這座不起眼的城市與英軍進行巷戰和短兵相接!
不知道誰先開口,接下來整個指揮作戰室都亂成了一團,很多都是靠爵位和價錢進入指揮部的人,他們完全沒有接受過這種程度的戰争洗禮!
“法國人攻進來啦!”
作戰部頓時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