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槍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冰冷的金屬光澤,書房裏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沒有人知道俾斯麥想做出什麽,不過當他把槍交給腓特烈三世時,就等同于把自己的主動權也交了出去。
俾斯麥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坐在這裏,他不怕最後以是國王被判處刑,但是他不能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德意志第二帝國被人糟蹋。
腓特烈三世握着槍柄,但他沒有把手扣在扳機上。
連夜的奔波,俾斯麥已經有些勞累,他拉開一張椅子,大搖大擺的坐下,全然容克軍國主義的森嚴等級。
俾斯麥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這些年他始終沒有松懈對法國的警惕。
“德國必須保證自己在歐洲能夠處于絕對優勢,其中重要的一點就是打壓法國。雖然在我一開始的設想中,我也曾把法國當成是盟友。但是到那個自稱拿破侖的男人上台之後一切都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爲什麽無端端的一場大火燒盡了波旁宮,而且還恰到好處地燒死了所有的議員。爲什麽拿破侖三世會突然的逝世?而且他的兒子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德蘭士瓦。這背後難道就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腓特烈三世皺了一下眉頭,這些屬于法國的内政問題,他也不需要去關注。
然而俾斯麥卻像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德蘭士瓦的問題,似乎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裏有黃金礦,所以才會不計一切代價的跟英國反目成仇,而且還是作爲利益共同體把德國拉了進來。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而不是那個打着光明正大的理由的反對英國幹涉大陸。”
分析到法國人的自私性時,俾斯麥突然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法國現在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賭徒,他在賭自己的國運。從普法戰争結束之後,拿破侖表面上沒有再興起任何歐陸戰争的意圖。甚至還與歐洲各個國家保持友好合作的關系,但是仔細想一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今天的局面鋪路。他讓德國厭惡英國,并且向法國走近,他讓俄國厭惡英國,并且與法國保持友好協作的關系。這十年來拿破侖所做的戰略布局已經完成,法國人如願以償的建立起一個仇視英國的松散聯盟。那麽現在他們還缺一條紐帶,而這條紐帶就是利益。”
“用英國人的利益來作爲雙方之間團結的紐帶。”
“當我們看到他們向柏林低聲下氣時,德國會不會認爲法國才是自己的忠實盟友?”
燭火飄忽不定,俾斯麥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似乎發現了一個驚人且不得了的秘密。
“那麽我們接下來大膽的預測局勢會往哪個方向發展?首先,歐陸國家可能會聯合起來,反對英國人的霸權,并且爆發一場甚至幾場的戰争目的就是爲了将他們的勢力從大西洋驅逐出去,就像幾百年前打敗西班牙無敵艦隊時一樣。在對方衰弱之後,不斷的搶奪英國人的殖民地。這是杜伊勒裏宮下的最危險的一步棋,哪一步沒有處理好最後的結局就是打回原形。這一點我很佩服他的膽量。”
俾斯麥敬畏對手,但是絕對不會輕視自己的敵人。
“這場戰争必定是一場耗費極大的戰争,如果德國損耗過大,即便英國人願意把殖民地拱手相讓給我們,最終還是會被法國人搶走。因爲他要崛起的最後一個阻礙已經消失了,再加上一個衰落的柏林,杜伊勒裏宮會輕而易舉的将我們消滅,并且将柏林這個地方變成法蘭西帝國的一個省份。”
腓特烈不耐煩的說道,“然而你所說的這一切都隻是你的猜測,根本沒有什麽真憑實據。難道你真的以爲德國是傻子?會讓法國人白撿便宜?就算正如你所說的,德意志第二帝國擁有百萬陸軍,他們法國人憑什麽跟我們抵抗?”
俾斯麥卻意味聲長的說道,“早在十年前法國就開始實行新的生育計劃,并且大幅度的提高社會福利。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等過了十年二十年剛好是這一批嬰兒潮的青年時期,他們是充足的兵源,爲法蘭西戰争機器的擴張提供了燃料。就算不能追上德國,但是也能縮小一定的差距,拿破侖是一個雄才,他不是蠢貨。他更曉得如何最大限度的讓法國運轉起來。并且爲未來的戰争服務。”
“他簡直就是全知全能的天才,如果我們不阻止他的話。歐洲遲早會淪陷到另外一場戰争中,我将所有的命運都賭在了今夜的這場談話,無論腓特烈三世相不相信我說的一切,我都要爲今晚的粗魯跟無理付出代價。”
說完,俾斯麥指了指腓特烈三世手中的槍,示意對方作出決定。
“彈巢裏裝滿了子彈,無論我說了什麽今晚的罪行都是無彌補的。如果,皇帝陛下認爲我冒犯了你的權威,那麽就扣下扳機,結束我的生命。”
腓特烈三世看着手中的槍,沉思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說到最後,俾斯麥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在等待着命運的審判降臨。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沒有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還要做出這種危險的政治賭注。
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有聽到扳機扣動的撞針聲音。
“不,俾斯麥閣下,你猜錯了一件事,我不會殺你。”
腓特烈三世放下了手中的槍,他退出了所有的子彈,然後把槍放在桌面上。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高高在上的德皇望向了臉色蒼白的俾斯麥,語氣冷靜的說道,“也不會對你作出任何的懲罰,我要讓你好好的活着,活着看我如何成爲歐陸的霸主。活着看法德聯盟如何掃蕩整個歐洲!最後我會讓你看到德國如何将法國踩在腳下!我要讓你知道你所說的一切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