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陸帝國主義在世界各地加深殖民掠奪的同時,也意味着各民族之間的獨立意識正在覺醒。比如現在在奧匈帝國大力推進的強硬的馬紮爾化運動,奧匈帝國境内的匈牙利人将他們的國民身份視爲可放手消滅外來塔尼亞其他民族的通行證:此時的斯拉夫人和羅馬尼亞人将被禁止在他們的教堂,受他們的學校教育,講他們的預言,維持他們的文化,借此剝奪這些人的民族身份。在匈牙利王國境内将弗朗茨約瑟夫稱之爲皇帝則等同于犯了叛國罪。
對于匈牙利而言,其他名族連存在都談不上。這樣的民族傲慢自然隻得到了敢怒不敢言的順從,面對這一内部的民族消滅運動,非匈牙利人隻能噤聲,一動不動,盡管他們占據了人口的絕大多數。
同樣,在歐洲托管政策之下的埃及也同樣爆發了民族覺醒運動,祖國黨認爲應該由埃及自己來管理國家,包括回收蘇伊士運河,這一點引起了法國人的強烈不滿。
蘇伊士運河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下來的,如果被埃及人無條件的回收并且宣布主權,他們不但損失一大筆的收入,甚至關系到戰略地位。
在這種考慮之下,杜伊勒裏宮方面也跟唐甯街一樣,發出了強硬的聲明。對于列強來講,戰争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經濟競争。
“蘇伊士運河是法國人花錢買下的運營權,如果祖國黨人敢向進行任何的強硬占領行動,到時候别怪法國人親手碾碎你們所有的希望。”
電報非常簡單,直接通過法國的駐外部門遞交給了杜菲克國王。雖然拿破侖知道這并沒有什麽卵用,從祖國黨組閣并且政變開始,國王就已經失去了權力,實際掌權者變成了大權在握的阿拉比。但他還是想要強調一件事,埃及獨立,必須先過了法國人這一關。
英國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好把爆發新一輪的戰争。格萊斯頓首相非常自信地認爲英國人可以在這個問題上搞定法蘭西,他們并不滿足在1851年取得的修建亞曆山大至開羅鐵路的特權,之前迪斯累利内閣因爲沒有搶奪到蘇伊士運河,一直懷恨在心。
法蘭西與英國之間已經是面和心不和,埃及的起義卻又讓雙方不得不假惺惺的走到了一起。因爲雙方都要保住自己的殖民地利益,但是也同樣在這個問題上處心積慮的思考如何算計對方。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求雙方同心同德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拿破侖得找到另外一個合作的盟友,這裏不同于德蘭士瓦,在南非他們還有布爾人的支持。但埃及人也同樣将他們視爲敵人時,一個人單打獨鬥就沒有可能了。
拿破侖怅然若失的望着牆上的地圖,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們需要一個盟友,一個起碼能夠聯合起來跟大不列颠匹敵的盟友。不過現在還沒有人想要直接撕破臉皮,大家都隻是小心翼翼的維護歐陸帝國的那層單薄的關系。”
甘必大是知道拿破侖冒險政策的人,所以對于他的耿耿于懷有些觸目驚心。畢竟拿皇一直都在緻力于光複法蘭西的榮耀,而政治洗牌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戰争。
“當然不會有人想要發生戰争,總統閣下。事實上不會有人想到要看到一場全面的戰争,隻有當矛盾無法調和之時,他們才會流露出猙獰的一面。”
甘必大勸說拿破侖在短時間内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竟法蘭西現在的經濟增長速度雖然不再是第一,但是依舊保持着歐洲的前列。”
聽到甘必大的論調,拿破侖隻是微笑着搖搖頭。他轉過身問他,“你聽過軍事工業複合體的國家經濟嗎?”
“軍事工業複合體?”
對于從拿破侖口中說出來的新名詞,甘必大感到非常的奇怪,他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拿破侖解釋說道,“現在各國不得不保護強大的國家軍備工業,承擔技術發展的大部分成本,并且使他們獲利。換一句話說,他們必須保護這些工業不受狂風暴雨的襲擊。這種狂風暴雨會威脅到航行在自由市場和自由競争大海上的資本主義企業船隻。現在的私人軍火已經承擔了将近三分之一以上的軍備合約,而這個比例還在逐年的增加。戰争和資本攜手并進,克虜伯現在将近三萬名員工,我們的絕大多數繁榮都是靠武器行業支撐起來的,那麽爲了要維系無休止的軍備競賽,各國之間終究需要依靠戰争來消耗掉這些生産的殺人武器,而我們隻是率先點燃了爆炸的導火索而已。”
甘必大終于意識到拿破侖所說的重點了,再回想一下現實的情景,他也同樣感到毛骨悚然,哪怕德國更換了宰相和皇帝之後,他們向戰争方向邁進的腳步依舊沒有停止,克虜伯的規模每一年都在擴張,他們生産的炮火數量足夠點燃每一寸法國的領土。
他意識到了歐洲各國都在加快打造和完善戰争機器的地步,或許五年,或許十年,就會因爲一個無可調和的政治摩擦,徹底的點燃戰争的導火索。
“利益聯盟是暫時的,等到他們認爲自己的跟盟友的實力足夠達到了重新确立歐洲新秩序時,法國人也會同樣的殃及池魚,沒有人可以幸免于難,與其想方設法的避免還不如盡早的早好準備,到時候才能在戰争中取得先機。”
現在拿破侖先契合腓特烈三世殖民地擴張的野心,教唆德國跟英國交惡,等到了戰争腳步無法阻攔的時候,他們便會聯合向大不列颠宣戰,擊垮他建立的歐陸秩序,并且瓜分掉殖民地。
然後法國便會轉過頭,向曾經的對手兵戎相見。
“所以戰争到底……”
拿破侖打斷了甘必大的遲疑,現在法蘭西最不需要的就是遲疑。他花費了衆多的精力去爲戰争做出提前的準備,而不是在政客的猶豫不決之中喪失先機。
“歐洲的戰争會在未來某個特定的時間點爆發,這幾乎是無可避免的結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法國在這場戰争中站穩腳跟,并且赢得優勢。甘必大總理,有些犧牲是必須的,并不是說我們能夠盡力去避讓就可以實現的。歐陸現在的沖突和摩擦就像是脫缰的野馬,是的,脫缰的野馬。”
拿破侖重點的強調了戰争必然會爆發,而且還要讓國防部,總參謀部盡快的拿出一套方案,來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帝國集團在巴黎的幹擾之下還沒有成型,法國必須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讓歐陸所有國家都對大不列颠的傲慢保持厭惡的情緒。國際權力的遊戲的全球化,自動改變了英國人的處境,此前他是唯一真正具有世界性政治目标的強國,在十九世紀前半葉大半時間裏,歐洲在英國外交算盤上的功能便是不要出聲,英國人便能在全球進行經濟活動。
這是大不列颠平衡政策的精髓,不過随着全球性的工業資本主義興起,這種賭注已經不同了,覺醒的帝國們開始向昔日的強者發起了自己的挑戰。
不斷湧現的殖民地沖突和危機都在提醒英國首相,他們此時輝煌隻是慣性的延續,末日悄然無聲的降臨倫敦。
沒有人會去在意埃及人的死活,在歐洲軍事強國的碾壓之下,這些殖民地的反抗者就跟螳臂當車的暴徒一樣,被前進的鐵騎碾壓成碎片。
甘必大小聲的說道,“但是歐洲現在都在努力的克制着,避免慘劇的發生,我們似乎沒有什麽機會能夠挑起戰争?”
拿破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如果歐洲各國都還在畏手畏腳的話,就讓我來打破這一禁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