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閣下,這項計劃是不是太遷就柏林了?”
當德卡茲外交部長拿到的總統閣下給他的計劃時,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不理解。
“把法國、德國的全部煤鋼生産置于一個雙方都可參加的高級聯營機構的管制之下,兩方成員國之間的煤鋼流通關稅将進行協商統一,除此之外,其他的産能也可以實行類似的計劃。瘋了,這簡直是瘋了,在所有歐洲國家都進行貿易壁壘的時候,德國人怎麽可能答應這樣異想天開的計劃?”
這是拿破侖提出的煤鋼共同生産計劃,就是二戰之後舒曼計劃的閹割版本,德國人大體上不會同意這項計劃,也不符合歐洲的主流,但拿破侖隻需要讓一個人知道這項計劃就行了。
新上任的德意志國王腓特烈三世,極力想要在外交上做出一番成就的新皇帝,必定會對法國抛出的橄榄枝非常感興趣。
“是啊,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讓德國人答應這項計劃,在帝國主義擴張的今天所有人都在極力的保護本國的工業,怎麽可能會進行一項聯合計劃?”
“那還是……”
“這隻是順水推舟做做樣子,讓新上任的腓特烈三世看到法國現在并不想跟德國起沖突,而是想要和平友好的相處。一向反對俾斯麥軍國主義計劃的國王必定會繞過宰相這層關系,試圖單獨跟巴黎方面聯系,那麽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德卡茲外交部長眼神一亮,他終于明白這個計劃的精髓所在。
“這是打算挑撥離間?”
他興奮的說道,“我知道了,到時候俾斯麥會極力的阻撓,而菲特烈三世出于反對宰相的目的,會更加的堅定的與法國協商。到時候皇帝和宰相之間的矛盾就會爆發,不順從國王的宰相就隻有下野一個選擇。”
兩起兩落的俾斯麥最後面對的還是下台的局面,不知道兢兢業業爲德意志王室奉獻了半輩子的老人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拿破侖微笑着說道,“是的,煤鋼聯合共同生産都是幌子,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才是重點,好了,接下來的外交部行動都圍繞着這項計劃展開,記住了,我們一定要在德國面前表現出友好合作的态度。反正法國和德國大大小小也交手過兩次,他們已經不想再将戰争繼續進行下去。這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德卡茲終于被說服了,他答應了拿破侖的計劃。
“好的,我會進行一系列安排的,保證會讓腓特烈三世踏入這個圈套。”
叮囑完其他人之後,拿破侖低調了離開了杜伊勒裏宮,前往盧浮宮廣場旁邊的四季酒店。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完成。
看望他卧病在床的侄子拿破侖三世。
此時路易·波拿巴躺在床上休息,隻有歐仁妮陪伴着,一個從權力巅峰跌落下來的人,往往會一蹶不振。
尤其是籠罩在拿破侖陰影之下的他,更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他在這裏躲避着世人的目光,還有靜靜等待着走向死亡。
他現在已經時日無多。病痛将他折磨得瘦骨嶙峋,甚至連轉過頭來都困難。昔日的浮華散盡之後,留給路易的就隻剩下了孤寂。
躲不過死亡的孤寂。
第二帝國在十年前已經成爲了曆史,如今整個法國記住的是再一次拯救法蘭西的拿破侖,而不是那個借着拿破侖神話幌子的竊國者。
波拿巴派在巴黎政府的打壓之下幾乎銷聲匿迹,他們不敢再公開的表述支持波拿巴家族,最讓人諷刺的是總統明明就是波拿巴家族的領袖。
知曉自己時日無多,路易還是存着最後一點私心,看在波拿巴家族的份上,希望拿破侖能夠提攜一下自己兒子。
路易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拿破侖的衣袖,他咳嗽了兩聲,緩緩說道,“在波拿巴家族的份上,你會幫助我的兒子,對吧?我至死都幫你保守着秘密,你會幫助他的,對吧?”
拿破侖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拿了一張凳子坐下,安慰着床上的侄子,“軍隊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法國接下來有一場殖民戰争,他将派往大溪地。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他能夠在這場戰争中赢得自己的地位,那麽一切都會按照法國軍功制度來算。”
爲了這個,他還特地否決了康羅貝爾與布羅巴基作爲大溪地行動指揮官的要求,他禁止有任何保皇黨傾向的軍方高層摻入到這次的計劃之中。
反正曆史上的拿破侖四世最終死在南非祖魯人手中,他這麽做也不過是順應了時代的發展而已。
爲了讓路易波拿巴走的安心,他還故意給對方留下一點念想。
隻有歐仁妮一臉陰沉。
“還有一件事,接下來法國政府會将所有統治過巴黎的王室家族驅逐出境,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包括波拿巴家族的人也一樣,或許你們應該聯系一下英國,看看他們會不會收留。”
聽到這個消息,作爲波拿巴黨的攝政王歐仁尼尖叫了起來。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難道你忘了,你也是波拿巴家族的一員?”
拿破侖手臂靠着椅子,轉過頭反諷她,“難道歐仁妮你忘了,在你們這些所謂的血脈正統眼中,我隻不過是一個冒充拿破侖的跳梁小醜,怎麽了?現在又急不可耐的要跟我發生關系了嗎?”
歐仁妮被堵得無話可說,最後隻能忍無可忍的說了一句,“是的,你根本就不是拿破侖,你甚至沒有野心篡奪法國政權。波拿巴家族以你爲恥!”
“我是國家利益至上主義者。”
拿破侖自嘲的說道,“我是不是皇帝,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當初的拿破侖也隻是爲了肅清國内的封建勢力,才選擇稱帝集權。現在國内的保皇勢力連最後一抹落日的餘晖都消失了,他們還有什麽機會來重建君主政權?”
歐仁妮沒有說話,她也不敢向法國總統下手。法國情報組織的特工對于波拿巴家族幾乎是寸步不離的監視,打壓了保皇黨之後,奧爾良黨和他們成爲了針對的對象。
“反正拿破侖四世已經進入了軍隊,他能爬到什麽樣的高度,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我不會爲波拿巴家族的人開後門,永遠都不會。”
拿破侖站起身,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歐仁妮。最終停留在離她一步的位置上,輕聲說道,“從今往後,這個國家隻屬于人民,不會屬于任何一個家族。我代表的是法國的利益,而不是任何一個家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