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法國總統訪問柏林遇刺這一件事,柏林卻是反應平平,而巴黎方面表現的更加義憤填膺。法國民衆認爲這是德國故意制造的刺殺事件,目的就是爲了讓法國失去最重要的國家領導人,以掃清他們進攻的巴黎最後一道阻礙。
那可是法蘭西的救世主啊!
巴黎的右翼報紙甚至展開了鋪天蓋地的抨擊,宣稱這是德國人的打擊和報複。他們并非真正的想要結束戰争,而是試圖通過這件事将戰争擴大化,法國方面應該進入全面戒備,并且随時抵抗入侵。
法國不會讓任何一寸領土留給德國人,更不會讓任何一個德國軍人越過他們的防線。
當然這些抨擊的背後,都有拿破侖的授權,他就是要通過這件事向威廉國王施壓,一次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然而威廉國王面對的可不是法國單方面的施壓,甚至連英國首相迪斯累利也通過對外大臣羅素,向威廉國王聲明大不列颠将關注這起事件的進展。
被逮捕入獄,等待審判的馬肯森或許還不知道,他射出的那一顆子彈,險些改變了整個歐洲的局勢,在拿破侖看來,驚險的程度完全不亞于曆史上刺殺奧匈皇帝的那名塞爾維亞青年。
一向深居簡出的威廉國王在這起事件之後,也不得不重新的出現在公衆視野,并且民衆和其他國家的領導人表明自己的立場。
柏林是無辜的,這一起政治事件的确出于疏忽,而不是處心積慮的政治陰謀。
從現在起,德國正式終止與法國之間的戰争,雙方正在進行協商合作,并且妥善解決這次政治事件帶來的影響,希望法德雙方之間能夠在會議室裏進行和平談判解決問題,而不是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威廉國王貼着笑臉向法國政府聲明道歉,與此同時,在私底下的場合,他還要将新宰相羅恩大肆抨擊一番。
“沒用的家夥。”
威廉一世氣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時不時指着面前的新宰相羅恩,一字一句的說道,“明明知道近期可能會爆發一些騷亂事件,爲什麽不通知我?記得會面之前你怎麽向我保證的嗎?你說警衛已經安排完畢,還向我解釋絕對不會發生任何的意外,但是現在呢?我們差點讓之前的付出白白浪費!被擊中的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法國的外交部長,而且還是當着法國總統的面被打傷,你知道後果嗎?”
“你知道現在整個法國是怎麽議論你的嗎?都說我威廉國王啓用了一個軟弱無能的宰相,在最關鍵的時刻居然抛下貴賓一個人先逃走,最後還是法國總統制服了刺客,你說丢不丢人?我甚至還要硬着頭皮出來向法國代表團解釋一些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就爲了你那番臨陣退縮的行爲。”
威廉國王越說越氣憤,他預想到了所有的情況,唯獨沒有預料到這點。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隻希望你能夠表現的專業一點。而不是險些讓德國再度卷入戰争。我希望接下來的談判羅恩宰相還是别介入了,萬一引起法國代表團的反感。我也無能爲力。你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做一個旁觀者會更好。”
“可是國王陛下……”
聽到威廉的話,羅恩立刻急了,他爲這次的談判準備了許久,打算在這次的重要的政治較量中一舉成名,卻沒想到威廉國王直接來了一紙禁令,讓他的所有一切都付諸一炬。
“沒有什麽可是,羅恩閣下。你也不希望我給你放個無限期的假期,去陪俾斯麥喝茶吧?記住這場教訓,我們險些被拖入了戰争的深淵之中。”
威廉國王抛出了殺手锏,羅恩隻好閉上自己的嘴巴。他知道國王決定之後的事情,自己無法改變,雖然他之前還抱着那麽一丁點的僥幸,以爲德皇會從寬處理。
然而在德皇看來,他已經足夠寬容了,如果不是考慮到身邊可能無人可用,羅恩也去跟俾斯麥喝茶聊天了。
威廉國王又叮囑了他幾句,完事之後就準備轉身離開,臨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停頓了一下腳步,轉過身對羅恩說道,“還有,關于馬肯森中尉這個人,以及關于他身後的青年軍官保守黨,務必要給我深究下去。”
羅恩愣了一下,反問道,“這難道不是一起個人發起的襲擊事件麽?”
威廉冷聲說道,“我隻是不希望再出現下一次的個人事件,懂嗎?”
“必須将所有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扼殺在搖籃裏,把極端主義者背後的溫床都給我摧毀,有可能牽涉到的組織都給我一一的拔除。你隻需要做好這件事就行了。其他的由我來負責,包括接下來去跟法國總統拿破侖見面。”
最後威廉國王非常不屑的說道,“因爲你可能處理不了這件事情。”
德皇這一次非常低調,幾乎是悄然無聲的出現在了拿破侖居住的酒店,等到拿破侖開門,看見威廉一世站在自己面前時,他才明白過來對方的來意。
國王想要私底下的解決,由這場政治事件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而此時拿破侖也剛好從醫院看望德卡茲部長回來,面對威廉一世的造訪,他感到有些意外。
“我今天到這裏來是爲了解決雙方之間的戰争沖突,并且達成和平協議,哦對了,還有之前的那一場政治事件。”
拿破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坐下來說吧,威廉國王。”
此時的拿破侖沒有表現出理直氣壯的诘問,而是非常平靜的給對方倒了一杯咖啡。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相信德國方面會妥善的處理好。正如你所看到的,這起事件已經嚴重的兩影響了法國和德國之間的關系,我國的民衆甚至認爲柏林有意爲之,所以在處理這起事件時,我們雙方都應該很謹慎,如果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情,我們就隻能再被迫宣戰了。”
“我很明白。”
威廉國王點點頭,他也盡力的說服拿破侖,“我們并沒有惡意。”
拿破侖簡單明了的說道,“有沒有惡意,那是你們德國方面的事情,現在法國就隻想确認一件事。關于那一顆子彈的賠款。”
普魯士仍然是容克軍事貴族的堡壘。德國的軍官團,是一個充滿驕傲的武士階層,他們身上既有身爲封建貴族的傲慢,又有身爲技術專家的優越感。他們向皇帝個人宣誓效忠,并堅信自己負有保衛國家的神聖任務。在國家的上流階層中,容克占有絕對多數,在軍隊的統治集團中,它們的思想是主流。
所以拿破侖想要借助這次的事件,讓羅恩進行一場外科手術式的打擊,切除掉這個驕傲軍事貴族最激進的一部分。
也是爲了保證接下來的這幾年,德國和法國之間不會因爲一顆子彈的意外而擦槍走火。
“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麽?”
威廉國王愣了一下,心裏突然緊張了起來。手暗暗握住了軍服,眼神憂慮。
拿破侖提醒對方,“難道你們忘了嗎?馬肯森向我的外交部長開槍,并且打中了他的肩膀。這本來就是一起嚴重的故意傷害事件,所以我們索賠也很正常。你說呢?”
“嗯……”
而接下來拿破侖所說的話,就讓威廉國王瞬間感覺頭大了。
“法國要求賠款一千萬馬克,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吧?”
“一千萬馬克?”
威廉國王瞬間感覺自己的腦袋頭大了,他一開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但是确定從拿破侖口中說出來之後,威廉國王才真正的意識到,馬肯森的那一顆子彈到底有多值錢。
他猛然起身,椅子被踢倒在地上。
“一顆子彈你要我們賠償一千萬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