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這種東西遠遠比其他人猜想來的更快,就在前一天,俾斯麥依舊是不可一世的德國宰相,主導這場戰争時,眨眼之間他就被威廉國王除名,從柏林趕了出去,直接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羅恩大臣臨時接替了宰相的職務,而他則狼狽的趕回了瓦爾青莊園頤養天年,不過問德國的政治事務。
驚喜來的太快,連拿破侖都感到措手不及。原本他以爲俾斯麥還會再堅持一陣子,沒想到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解除所有職務。
這一幕讓拿破侖始料未及,他甚至以爲要解決俾斯麥可能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但是威廉國王卻替他親自解決了這個問題。
“威廉國王還算清醒,知道這場戰争繼續打下去對德國不利,如果他再堅持半年的話,局面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到時候法國是以壓倒性的優勢,不過恐怕威廉也從英國人那邊察覺到了什麽,不然會在短時間内做出這麽正确的結論。隻可惜了俾斯麥,最終不過成爲了大國博弈的犧牲品。一個看不清大局的人,沒有辦法引導德意志的未來。”
這一次拿破侖赢了,比起之前的戰争危機,俾斯麥給他放了将近半年的假,而這一次他的假期是無限期的休整,沒有任何的理由。在德國鷹派和****之間,搖擺不定的威廉國王最終選擇了和平。
“真是和平萬歲!”
拿破侖的第一步已經達到了,接下來就想着如何獅子大開口,從柏林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
“既然威廉國王已經将俾斯麥撤職了,現在法國和德國也可以着手進行談判了。但願一切都沒想象中那麽困難。”
拿破侖擡起頭,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德卡茲外交大臣,他說道,“現在德卡茲部長知道我的計劃了吧?現在就按照這個計劃行動,放心吧,威廉國王肯定會跟我們合作談判,他又不是傻子。隻是法國暫時吃一點虧而已。”
德卡茲外交大人忙不疊的點點頭,見識過拿破侖出神入化的算計之後,他甚至産生了一絲錯覺。巴爾幹半島完全成爲了巴黎的舞台,每一個人都躲不過杜伊勒裏宮領導人神乎其技的操控。
據說俾斯麥離開柏林的時候,威廉國王隻是遠遠的袖手旁觀,甚至沒有上前送别。對于這位老朋友,他的心情非常複雜。瘋狂癡迷于向法國複仇,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了俾斯麥對局勢的判斷。國王甚至認爲自己的老朋友不再适合擔任任何有關于國家決策的職位。
而俾斯麥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他絕對不願意退而求其次,所以拒絕了威廉一世的邀請,毅然決然的返回他的青瓦台莊園,打算去頤養天年,不再摻合到法國的事務中。
他甚至下變相的給德意志下了一個不祥的詛咒。
“但願德意志第二帝國不會再一次的分裂成松散的聯邦,但願拿破侖不會成爲第二帝國的掘墓人,而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帝國瓦解。這兩條是最後的忠告,我的威廉陛下。但願當我的生命總到盡頭之時,能看到偉大的德意志,成爲歐陸唯一的帝國。而不是在悔恨之中留下淚水。”
在臨走之前,俾斯麥有些遺憾的回過頭。他的夢想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德國徹底的把法國踩在腳下,然而這個偉大的夢想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了,所以最終坐在馬車上的老人隻是歎了一口氣,遠離了權力紛争的柏林。
人群中或悲切,或竊喜,或是冷漠的表情,都已經與他無關了。那些要趕走她的容克貴族已經如願以償,天主教徒們恐怕也在彈冠相慶,青年保守黨在憎恨他的軟弱,俾斯麥爲一幫飽受分裂之苦的德意志人建立了帝國,但他也沒想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柏林與我無關,也算是暫時的解脫了。就是不知道将來還會不會再回來,但願從今往後,德意志沒有戰争。”
在馬車輪毂轉動的聲音中,俾斯麥慢慢的閉上眼睛。他實在是太累了,連續幾個月的高強度工作和神經繃緊,把他搞得疲憊不堪。
“我應該好好睡一覺了。”
隻有威廉國王遠離了人群,躲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目送俾斯麥的離開。從宣布解除他的職位,到俾斯麥從柏林出走,他一直沒有正面與對方交流過。威廉國王問心有愧,他認爲是自己的失誤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也讓他失去了一個十多年的朋友。
“走好,我的老朋友。或許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将來總有一天,德意志會迎接你的回歸。”
羅恩站在威廉國王的身後,表現得謹慎而謙卑,他聽到這句話時,稍稍楞了一下。
連俾斯麥這種十幾年交情的宰相都能一言不合就敢走,羅恩還不至于盲目的認爲自己比俾斯麥更加優秀,所以他隻能夠忠實于威廉一世的任何想法,并且保證不作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沉默片刻之後,威廉國王終于向羅恩說出自己心中的憂慮。
“俄羅斯盟友背叛了我們,法蘭西的軍隊也從盧森堡殺入了德國境内。現在的場面是一片焦頭爛額,我甚至都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着手進行收拾。我的好朋友給我留下一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現在估計你或者我,還需貼着笑臉去巴黎賠禮謝罪。”
威廉國王一片茫然,如何體面的退兵并且保護柏林的利益,成爲了他急需解決的問題。
“不過我想之前我們的協議已經失效,法國人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利用阿爾薩斯地區解決端的投機取巧方法已經不靈驗了,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壓榨柏林。羅恩大臣,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威廉國王向聽取自己的建議,羅恩連忙說道,“但是戰争繼續進行下去的話,我們的損失也會更嚴重。談判本來就是止損,終止我們可能會發生的更慘痛的損失。所以,就算是接受一切不利于德國的損失,也應該在我們的可以控制範圍之内。”
說到這裏,威廉國王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他問道,“如果巴黎要獅子大開口的話,我們應該怎麽辦?總不能說我們全盤答應他們的要求吧?”
“如果談判桌上可以盡量争取到争端僅限于阿爾薩斯地區,我們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如果法國人還提出了其他的附加要求,就要特别小心了。我懷疑之前拿破侖拒絕談判,并且将和解的電報發過去,就是爲了增加他的政治籌碼,并且向德國施壓。”
拿破侖這一招的确無懈可擊,他擺明了将自己的目的告訴了威廉國王,但是德國人又不能改變什麽,局勢還是牢牢的被拿破侖掌控着。
他就是要讓威廉國王知道,什麽叫做你看我不爽又殺不了我,隻能通過外交部打打嘴仗的感覺。
“但是隻要我們足夠堅持,巴黎也會不得不作出讓步。急着解決戰争的是他們,至于我們隻要盡量的保住目前的政治優勢就行。”
羅恩對威廉國王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爛攤子收拾掉,正如威廉國王所看到的,一個可能獅子大開口的巴黎,還有一個政治外交手段都天賦過人的‘拿破侖’。簡直就是符合法國人民心目中的絕佳大國領導人。跟這樣的對手過招,誰都會感到非常有壓力。所以我們要盡量的争取到不偏不倚,我們還是等對方先動手,現在要撤兵的話,我們面臨的是國内的反對勢力,那些不顧一切支持戰争的青年容克軍官黨是最大的威脅。”
威廉國王聽到青年軍官黨這個名字,不滿意的說道,“怎麽了,我停止戰争難道還要他們來認同?是不是他們還要朝着國王下手,以下犯上?”
“不不不,我也相信他們不敢說什麽。隻是提醒一下而已。畢竟青年軍官黨不至于膽大妄爲到對國王陛下動手動腳。德意志是皇帝的德意志,不是一群容克軍官貴族們的天下。”
此時的威廉隻不過将青年軍官黨當做是一群爲了功勳而戰争的瘋子,并沒有考慮到這些人會将整個國家投入怎樣的境地之中。
“事不宜遲,從現在開始你來負責跟巴黎談判的事項。我去負責将國内一切反對勢力鎮壓下去,畢竟德意志是我的德意志,其他人沒有權利對國王的決策進行幹涉。”
爲了強調自己的權威,威廉國王還重點強調了一句。
“就連我的好友俾斯麥也一樣。”
羅恩沉默了,他意識到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争執下去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連忙改口說道,“國王陛下真的不打算去送俾斯麥一程嗎?”
“不了。”
威廉一世非常堅定的搖搖頭,冷靜的說道,“我跟他之間也就剩下最後那麽一點情分,還是保留住吧。免得之後我退位了去瓦爾青莊園喝一杯酒,都不招人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