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勒裏宮國會廳的氣氛突然變得青真哦,不對,是凝重起來。
拿破侖表現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讓腓特烈****感到法國沒有絲毫的誠意,巴黎即不願意賠款又不肯去死,這讓普魯士感到非常爲難啊。
索要二十億法郎,德國人的确是獅子大開口,二十億法郎當于法國政府半年的财政總收入,如果隻是象征性的賠款幾億法郎,在座的其他幾位外國大使代表誰都不會反對。
至于阿爾薩斯地區這塊肥肉,巴黎會松口才見鬼。
大不列颠外交大臣羅素對拿破侖的興趣遠勝于****,他饒有興緻地盯着對方,想看看法國方面如何妥善的拒絕對方過分的提議。
“法國政府對于阿爾薩斯地區有着無可争議的主權,主權問題是不能談判的,不管用什麽方式。如果你想跟我們談阿爾薩斯的問題,我有一個疑問,你是神聖羅馬帝國的代表嗎?”
阿爾薩斯在17世紀以前屬于神聖羅馬帝國的領土,以說德語的居民爲主,後成爲哈布斯堡家族統治的領地,三十年戰争後根據《威斯特伐利亞和約》割讓給法國。
而且阿爾薩斯還是居法國二十二個大區的第二位,僅次于巴黎區。阿爾薩斯進出品貿易發達,人均外國投資額和外企密度均居全國之冠。有鋼鐵、機械、汽車、煉油、石油化工等工業,棉紡織業也發達。重要的鉀鹽産地。萊茵河及其支流流經,水力資源豐富。
總而言之,普魯士垂涎阿爾薩斯并不是因爲此地的居民是德意志民族,而是因爲它重要的戰略要地和豐富的資源。
拿破侖的反諷惹怒腓特烈****,他一直在挑戰德國的底線。
于是憤怒的反駁說道,“這裏的居民都是德意志民族,他們不屬于你們法國人!阿爾薩斯應該回歸普魯士的懷抱。”
“他們是德意志民族就是應該歸屬普魯士,既然波旁王朝當初用暴力的手段奪走了我們的領土,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們同樣也可以強硬的将它搶回來!”
“強調繼承權?”
拿破侖并不理會對方的恫吓,阿爾薩斯地區純粹屬于曆史遺留問題,所以他不屑的說道,“閉嘴吧,弗朗茨二世的神聖羅馬帝國都被我強制解散了,說這些有什麽用?就算要繼承神羅的衣缽,也輪不到你們普魯士,強行無視的奧地利了嗎?”
神聖羅馬帝國最後一任皇帝的孫子,也就是現在奧地利國王弗蘭茨·約瑟夫一世,按照拿破侖的說法,大奧地利才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繼承人,區區普魯士的異端也敢自稱繼承人?
身爲奧地利的代表,安德拉希伯爵尴尬地看了拿破侖一眼,在他看來拿奧地利做文章,分明就是在挑撥奧地利和普魯士之間的關系。
所以安德拉希伯爵小聲地提醒雙方,“閣下,奧地利不參與任何關于神聖羅馬帝國繼承權問題的讨論。”
拿破侖微笑向他點頭緻歉,“沒有關系,我也隻是爲了反駁腓特烈****的觀點而已。”
駁斥了對方的無理取鬧之後,拿破侖開始亮出自己手中的底牌,取得談判桌上的主動優勢。
“阿爾薩斯地區可以規劃爲普魯士和法蘭西的經濟特别行政區,也是自由貿易區。法國政府可以掌控地區的主權,包括稅收,行政,治安。我們會将法國軍隊從這裏撤離出去,以表示我們法國的合作誠意。這是巴黎方面最大的讓步,我說了法國絕對不會割讓我們的領土。”
拿破侖也不會一個人來扛,自然需要把英國拉下水。而且所謂的經濟特别行政區更像是後來“港澳模式”的初期版本,不過隻是把駐紮部隊換成了法國特别警察部門。
“而且我們的提議,英國人也表示贊同。”
莫名其妙的牽扯到自己身上,羅素大使猛然擡起頭,卻恰好看到一臉微笑的拿破侖盯着自己,他總感覺那張笑臉的背後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腓特烈****原本想根據他們德意志民族的正統性來強調問題,但卻沒想到被拿破侖機智的反殺一局。
沒有俾斯麥在身邊,腓特烈****稚嫩的外交手段,在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面前隻能被摁在地上摩擦。這并不能怪威廉國王的草率決定,因爲誰都沒有想到這場談判引來了歐洲列強的協調。
外交大臣羅素移動了一下身子,調整坐姿,他看着争鋒相對的兩個家夥,醞釀了一下語言,才用法語說道,“英國對于巴黎政府提出的建議表示贊同,我認爲建立一個經濟特别行政區能夠緩解目前的局勢,也希望雙方能夠保持克制,各退一步達成妥協,這是英國一直想要的會談結果。我們都希望歐洲局勢的和平,而不是陷入無休止的戰争之中。”
他還補充了一句,“尤其是法蘭西和德意志兩個歐陸軍事強國。”
哥恰科夫大臣望了羅素一眼,心中充滿了鄙夷,他認爲對方是在諷刺俄羅斯的二流水準。
外交官都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家夥,歐洲大陸超過百分之六十的政治沖突背後,都有英國人的影子。俄國人到現在依舊沒有忘記克裏米亞戰争的恥辱。
“我認爲超過二十億法郎的賠款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承受,希望法國和普魯士雙方都能夠慎重的考慮自己提出的要求。”
哥恰科夫大臣也開始代表俄國向普魯士施壓,巴黎已經默認了倫敦條約的無效,自然也要在這場會議上給足面子。
“希望普魯士政府和巴黎之間能夠各退一步,和平的解決問題。”
最後一個是奧地利外交大臣安德拉希伯爵,現在改輪到他自己站隊了,拿破侖剛才和腓特烈的争論險些暴露了弗蘭茨·約瑟夫國王的野心,他們想重返北德意志聯邦,哪怕是二元帝國的制度。
“我認爲這些條件需要慎重的考慮,顯然腓特烈****的誠意并不夠。”
安德拉希伯爵采取了和稀泥的方式,旁敲側擊的告訴腓特烈****,他并沒有堅定地站在法國這一邊。不過此時腓特烈****已經被搞得手足無措,他的經驗不足,加上巴黎設置的陷阱,把自己坑了進去。
“我建議暫時中止這次的會談,雙方的分歧太大,無法達成妥協。改日再繼續商議。”
腓特烈****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在場的三位調停特使恐怕都已經與巴黎經過秘密的商議,拿到好處之後才會偏袒法國。
偏偏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普魯士開罪不起的列強。
所以他還不能在這裏直接撕破臉皮,反正普魯士最強的外交大臣俾斯麥已經回來了,現在逃跑并不可恥,反正之後還會回來,展開另外一場争鋒相對的較量。
而談判桌上的各方勢力都有自己心裏的打算,法國和普魯士不斷的在談判桌上增加籌碼,他們所能獲得的利益也就更大。
聽到對方的服軟,安德拉希伯爵第一個附和說道,“我也認爲暫時的中止和會,雙方之間可以再次協商。”
羅素舉手說道,“我贊同暫時休會。”
隻有一心想從這場會議中或者政治利益的哥恰科夫大臣沒有說話。
拿破侖看穿了這幾個老家夥的想法,也沒有說什麽。反正法國手中的底牌并不比普魯士少,所以他也附和着說道,“既然****已經這麽要求,我們也不可能不答應,好吧。兩天之後依舊是在這個會議室裏,我們再進行一次和談。”
哥恰科夫饒有興緻的盯着腓特烈****,這場政治談判遠比自己想象中更有趣,搞不好沙皇亞曆山大二世掌控黑海的雄心壯志,完全能夠通過這次會議實現。
如蒙****的腓特烈****連忙轉身出門,普魯士容克貴族們的武夫思維在外交談判桌上完全不起作用,他們隻繼承了俾斯麥的鐵和血政策,卻完全沒有學到他外交政策的精髓。後來的威廉二世在1890年命令俾斯麥辭職之後,繼任職務的卡普裏維伯爵、霍亨洛厄和伯恩哈特·馮·比洛一任接着一任,将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外交拖入了深淵。
而拿破侖卻在身後輕聲的提醒腓特烈****。
“腓特烈****,政治談判不是一味的用鼓勵和威脅就能解決的問題,要靠智慧。或許你真的不适合坐在談判桌上。”
在場所有人都聽出拿破侖的潛台詞是嘲笑普魯士人沒有腦子。羅素大臣抿住嘴唇,強忍着笑意,看着腓特烈****狼狽不堪的背影。****在戰場上指揮所向披靡普魯士軍隊,卻像手足無措的蠢貨,被困在了一張橡木桌上。
神色難堪的腓特烈聽到這句話之後,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握緊拳頭。他沒有回頭,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最終咬牙忍下了挑釁和恥辱。快步的向會議室外走去。
他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拿破侖,你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