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革命時期,皇室和對外戰争對金錢的極度需求,創造出一個金融家前所未有的冒險天堂。從皇室債券的承銷到軍隊物資的供給,從教會土地的買賣到法國貨币的投機,從本國彙票貼現到英國票據周轉,在其中大獲其利的銀行家族逐漸形成了所謂高特銀行家圈子。他們的核心成員是那些在1799年秘密資助拿破侖“霧月政變”的銀行家族。
高特銀行家族們在拿破侖上台之後,得到了慷慨的回報。他以授權高特銀行家族建立法國第一家私有中心銀行——法蘭西銀行作爲執政上台的代價,将法國的金融命根子交到了這些家族的手中。在整個19世紀上半葉,高特銀行家們幾乎壟斷了法蘭西銀行的董事會席位。産業革命在法國的擴張過程中,高特銀行家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他們從金融上壟斷着整個法國的礦産、冶金、紡織、運輸等行業的發展。
在拿破侖執政的第一帝國時期,馬裏特被拿破侖封爲男爵,在法蘭西銀行董事會排第三把交椅,直到1826年去世。然後他的兒子、孫子、重孫子繼續坐在這把交椅上直到1946年法蘭西銀行國有化。馬裏特家族是法蘭西銀行從頭至尾把持董事會位置的唯一家族。
這些掌控法國金融的老朋友,是拿破侖對外擴張時期密不外宣的資本。當年幾大金融家族聯合支持拿破侖的歐洲擴張事業,卻沒想到輸在了滑鐵盧。
他們的生意也同樣遭到了慘烈的滑鐵盧,導緻十幾年之後才完全恢複過來。
馬裏特前任家主早已逝世四十多年,現在掌權的是他的兒子圭羅姆·馬裏特。一直與第二帝國的波拿巴分子交往甚密。一開始他以爲巴黎城内謠傳的拿破侖複活,隻不過是國防政府爲了安撫民衆的情緒而編造的謊言,但是當那個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時,記憶之中熟悉的威壓和壓迫感随之而來。
記憶裏挎着軍刀的法蘭西統帥與面前的男人身影慢慢的重疊,最終變成腦海中熟悉的帝國君主形象。
拿破侖被秘密的邀請到馬裏特家族的會議室,圭羅姆對于拿破侖的身份他已經深信不疑,複活和重生的鬼話他是不信的,唯一的疑惑是他到底活了多久?爲什麽不見任何衰老的痕迹?
“圭羅姆,我現在需要你的支持。”
踏入會議室還沒坐下,拿破侖就簡單明了的說明來意,“法蘭西銀行是抵抗普魯士入侵的資本,現在國防政府需要一大筆的資金來應對普魯士的進攻,同樣也需要穩定軍隊的開支。”
圭羅姆點頭說道,“馬裏特家族現在沒有問題,抛開之前的約定不提,現在法國臨時政府内部也是一團糟糕,對嗎?”
朋友的身份歸朋友,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從政府公布的名單上也大體猜得出到底發生什麽事情。宣布建立共和制度的共和派中居然沒有一個是共和黨人,這讓法蘭西銀行感到惴惴不安。
似乎有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操縱一切。
“看來是臨時總統特羅胥總督站在拿破侖陛下這邊,因爲您掌握着法蘭西的軍權,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九小時工作制的頒布就出動了資本家的利益,他們不可能任由你們胡來。而且共和派與你龃龉不斷,雖然把工人争取過來了,但是難不保把軍隊的财政支持推到共和派那邊。”
圭羅姆假裝歎一口氣,雙手握着拐杖頭,說道,“頒布九小時工作制,巴黎鬧騰的民間勢力算是暫時的安靜下來了。但是軍隊财政支持的資本家卻又蠢蠢欲動,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
“所以我需要馬裏特家族的幫助。圭羅姆閣下,你們家族坐擁法蘭西銀行董事會将近三分之一的席位,我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
“回報?”
圭羅姆簡介了當的回答,“霧月政變時期,你的回報是由我們建立法蘭西銀行,并且控制巴黎的金融,那麽這一次你尋求我們支持,并且守住巴黎的話,會給馬裏奧家族什麽價位的報酬?”
支持拿破侖是一場風險投資,圭羅姆雖然站在他這邊,但依然要考慮到這樣做能帶給他們家族什麽利益。
拿破侖心平氣和的反問道,“你知道爲什麽這份政府名單中财政大臣和經濟大臣的位置是空缺的嗎?”
圭羅姆盯着他,然後搖了搖頭,“共和派也同樣可以。”
“那麽賠款的問題呢?馬裏特家族也願意接受嗎?如果共和派輸掉了這場戰争,你們要賠付普魯士的法郎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拿破侖冷笑了一聲,反問對方,“共和派有多少目光深遠的軍事天才?他們從國防政府建立開始就在籌算着如何體面的與普魯士議和,并且争取在不割地隻賠款的情況下達到目的。反正法蘭西銀行有這筆錢,又不用他們支付,一開始這幫蠢貨就沒想着赢得戰争。但如果法國赢了這場戰争,法蘭西銀行不用支付将近幾十億的賠款,還能坐擁第三帝國内閣兩個部長的席位。起碼我還在内閣的一天,馬裏特家族就不會倒台。”
圭羅姆看清了法蘭西的局勢,無能的共和派無法左右戰争的局勢,他們甚至連軍隊都控制不住。交給拿破侖的話,反而還有一線生機。
讓法蘭西銀行一口氣拿出幾十億的賠款,還不如他們直接動手,換一個新的代理人。
拿破侖是馬裏特家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是法蘭西帝國的唯一合夥人。
“馬裏特家族可以支持你,但是我們隻擁有三分之一的席位,你還需要拉攏第二個盟友,當席位超過一半之後,董事會才會決定與你合作。”
拿破侖稍稍點頭緻敬,“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馬裏特閣下了。”
圭羅姆擺了擺手,他原本就不看好共和派的内閣,現在既然有人站出來獨撐大梁,馬裏特家族自然也要水順推舟。
在無力改變現實的情況下,選擇一種不那麽糟糕的方式,将損失達到最小。
圭羅姆問道,“今天本來有一場和霍廷格家族的法蘭西銀行董事會議,你準備一下,我需要你跟随出席一同說服同事會其他人。當你成功說服法蘭西董事會超過一半的贊同之後,接下來你還要發動一次霧月政變?拿掉以謝利德爲首的資本家團體?”
謝利德家族的死活與他無關,圭羅姆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會做到哪一步。
“霧月政變?”
聽到這個已經遙遠的名詞,拿破侖的表情充滿了不屑,他反問對方,“這群小醜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