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番努力,孫伏伽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坐鎮多日,也獲得了不小的進展。他敏銳的察覺出了百濟使節團的點點不和諧的地方。
百濟位于三韓西南處,瀕臨海邊,特産是珍珠一些海鮮。此次他們帶來了許多的百濟特産,他們大多以珍珠海鮮換取開元通寶,采購一些大唐稀有物品回國。除去他們之外,還有小部分人以黃金易物,黃金的質地與賄賂趙福的黃金相差無幾。
孫伏伽身在大理寺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敏銳的察覺了一絲異樣,特地找到博學之士,查問百濟的情況,發現百濟地處偏僻,瀕臨東海境内并沒有金礦,也不存在金礦特産。
細查下去,那些人在私下裏細語交談,說的并非是扶餘語,而是另外一種陌生的語言。隻是因爲他們行事極爲小心,幾乎不露破綻,一直沒有發現。他們在不經意間說了幾句,也無法判斷是哪國言語。身爲大理寺中人,孫伏伽邏輯思維還是極強的。
通過新羅傳來的消息,大唐已經得知百濟的兩面三刀,一邊向大唐表示臣服之心,另一邊又是大和國的屬國。恰恰大和國盛産黃金,境内有着好幾座知名金礦。
聯合總總,不難察覺出此時與百濟與大和國之間的關聯。
大理寺動作頻頻,刑部卻靜寂無聲,一點也沒有羅士信的風格。
針對此事。孫伏伽與韓仲良還曾在私底下讨論過,均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們已經搶得先機,也斷無等羅士信的可能,隻好依照自己取得的情況。步步設局。
就在百濟使節團決定離開大唐歸國的時候,大理寺全員出動,将百濟使節團一舉擒獲。
此刻渭水之濱,矢田部造聽着部下的彙報,長長的吐了口氣,心中懸着的大石頭也跟着落地。對面前的一位學者打扮的人士道:“唐人已經中計,可以安排我們走了!”
“嘿咦!”學者雖一身儒士打扮,一副中原人的樣子,但此刻點頭哈腰的,卻是實打實的日本人。他叫慧隐是學問僧。大業三年随着日本使節團小野妹子一同入隋,一直留在隋朝學習中原文化。這些留學生和僧,在隋學習時間很長,有的在唐建國之後,仍留唐學習,學習時間長達二、三十年。他們不僅專修佛學和儒學,而且對隋後來對唐的政治、經濟、文化、技術、醫藥、藝術以及政府機構的設置、法制律令的頒布等各方面,廣泛地進行學習。
這學習中原文化本不是什麽值得排斥的事情。中國數千年的曆史底蘊,塑造了無數巅峰時期,除了個别思想狹隘的草原王朝。從來沒有固步自封的思想。但是日本狼子野心,學習大唐文化之餘,卻包藏禍心。一邊無恥的學習,另一邊卻欺瞞民衆,隐瞞自己向大唐學習這一事實,颠倒黑白。以各種欺瞞手段。來掩蓋這一切。
最耳熟能詳的就是唐著名宰相張九齡給日本天皇起草國書一事了,張九齡起草的給日本的國書開頭稱“敕日本國王主明樂美禦德”。“敕”是對臣屬的用語,“主明樂美禦德”則是把它當作了“日本國王”的名字。但實際上狡猾的日本人隐瞞了明樂美禦德的含義,須明樂美禦德在日文裏是天皇的意思。這樣意思完全就變了,日本就是在文書中利用日語的音讀訓讀區别,有效地做到了不失自尊地保持與大唐的對等,甚至高等地位。
一邊竊取大唐文化,一邊無半點的感恩謙虛之心,利用隋唐時期的官員不了解日本島國的情況,直接與大唐玩起了文字遊戲。
如此行徑,實在是白眼狼中的白眼狼。
矢田部造乃是日本外交大使,日本第一權臣蘇我蝦夷的心腹,繼小野妹子首次訪隋之後,隋大業十年犬上禦田耜、矢田部造再度訪隋。這一次矢田部造利用他們遺留在隋朝的留學生、留學僧組織了一個情報網,輔助财物,希望獲得更深入的科技:比如伏遠弩、床弩這些利器的制造圖,還有一些跟爲機密不能外傳的東西。
慧隐便是情報組織的頭目,他潛伏長安多年,憑借着足夠的資金,漸漸的拉攏了地痞流氓,多年下來也有不小的實力,也爲日本取得了一定的機密。
楊彥的情況便是他們察覺的,楊彥以一白身,獲得三品官的待遇,得以入住典客署,引起了慧隐的好奇,借着趙福之口,得知了楊彥身懷最先進的冶煉技術。
至于桓藥是慧隐早就留意的人物之一,慧隐除了竊取機密之外,還有爲日本物色人才的人物,隻要對方可用,不管品行,皆以财色讓他們爲日本所用。
桓藥初出茅廬,便如一張白紙,若跟的好伴,或許能夠成爲一個好人物,隻可惜心智不堅的他遇上了慧隐這樣的狡猾人物,步入了權色陷阱,身心淪陷,成爲了日本的走狗。
這些天大理寺頻頻異動,暗處的慧隐敏銳的察覺到了異樣,矢田部造與百濟使節做好約定,金蟬脫殼。
利用百濟使節爲誘餌,掩護他們返回日本。百濟使節團已無日本潛伏的使者,就算給大唐反複調查也查不出了所以然。這種外交政治,就算大唐威震天下,也無權利肆意的扣押他國使節。隻要查不到,自然是無恙的。
目送慧隐離去,矢田部造來到隔壁屋子通知桓藥與小野涼子,讓他們做好動身的準備。
桓藥想着就要遠赴異國他鄉,離開自己的母親,心頭一陣掙紮。
矢田部造給了小野涼子一個眼色。
小野涼子握着桓藥的手,動情帶着妩媚的道:“回到我日出國,我帶你見我父親大人,在他的見證下我們結婚吧!”
桓藥心中一蕩,想着即将娶到如此尤物,那點點的掙紮立刻消散了。
矢田部造滿意的點了點頭,摸了摸懷中的冶煉心得:此次西來,最大的收獲就是這本冶煉心得,次之就屬桓藥這位身懷奇異技能,卻又帶着多許無知的桓藥了。
桓藥身懷五行遁術,有神出鬼沒之能,在暗殺探查請報上别有用途。目下日本政局雖掌握在蘇我蝦夷手上,但朝依舊有中大兄皇子、中臣鐮足等政敵,若得桓藥這樣的奇人相助,中大兄皇子、中臣鐮足又有何懼?
蘇我蝦夷的位子越穩,矢田部造在日本的地位也越牢固。
心念至此,矢田部造自得的笑了起來,思緒飛舞,甚至想到了回到日本之後自己會受到如何嘉獎,五行遁術,這個名字似乎不好聽,不如叫隐術,不,忍術好像更好聽些?
矢田部造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不知慧隐正遇到了天下的麻煩。
渭水是黃河的最大支流。發源于今甘肅定西渭源鳥鼠山,流經甘肅天水、關中平原的寶雞、鹹陽、長、渭南等地,直至渭南潼關彙入黃河。
渭水彙入黃河,而黃河南岸最大的城池正是繁華的東都洛陽。
因交通需要,長安以北的渭水之濱與洛陽以北的孟津遙相呼應,水路極爲發達便利。
矢田部造的計劃,利用百濟的使節團吸引大理寺的注意,他們好從水路順流而下,直打洛陽。到了洛陽,便是條條大路通各地,怎麽走都行了。
慧隐應着矢田部造的計劃,前往渭水去租一艘通往洛陽的客船。
這還沒走出百步,已經讓人給擒住了。
一個年近三十的英武男子,親昵熱情的摟着他,看上去是關系極爲要好的朋友,隻有慧隐心頭有苦說不出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瘋子,突然就将他摟住,然後冰冷刺骨的利器抵在他的腰肋,隻要他稍有妄動,他這條小命就要沒了。
“好漢,你若是求财,我兜裏正好有一些大錢。您可以全部拿去……鄰居家的老母親快要不行了,我急着趕到碼頭,通知她的兒子,去見他最後一面。這事情緊急,還望英雄通融一二。”慧隐命在旦夕,卻也臨危不亂,能夠在長安多年,弄出自己一片勢力的人物,也非浪得虛名的。片刻間已經,想到了合理又真實的說辭。
“嘿嘿!”英武男子冷冷笑着:“說謊不打稿,果然有一手。不過……你大爺不吃這一套。”
他說着手中的匕首伸進去了一些,強行将他壓向渭水河畔的一艘豪華船舶。
到了船上,英武男子變得肆無忌憚,放開了慧隐。
推了他一把,見他走得慢還在左右四顧的想要逃跑,心中來氣,對着那屁股就是重重的一腳,将他踢進了船艙。
慧隐一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隻覺的五髒六腑都要給摔了出來,擡頭看着坐在船艙中間的那個主人……登時面如土色。
“原來認識我,看來不需要做自我介紹了……”羅士信眯着眼睛,雙手環抱前胸,帶着幾分嘚瑟的道:“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