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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陪李淵聊家常

李淵能夠在隋末動亂之中脫穎而出,成爲大唐王朝的第一位皇帝。固然與曆史上那些英明神武的開國皇帝有些差距,确實也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他最大的毛病是護犢。

但是他的護犢不是沒有緣由的。

對于家人,李淵始終都存着一份愧疚之心。

李淵出身于北周的貴族家庭,排行老四,最小的一個。作爲老四,按說唐國公的封号怎麽輪都不會輪到他的身上。但是他有着過人的運氣,或者說是天煞孤星。他的哥哥一個一個在他幼年的時候竟然全部早逝,在他七歲的那年,他老爹也跟着死了。李家的男兒就剩他一個,還是小屁孩的李淵便承襲了唐國公的爵位。

七歲開始,李淵就在亂世中求存,一路磕磕碰碰,到了楊廣即位,受到了楊廣的器重,外放爲官。

李家祖宅在河東,李淵在外地爲官,也不知是習俗還是規矩,李家上上下下都住在河東老家,隻有正牌夫人窦氏與二兒子李世民一直跟在李淵身旁,在外邊赴任。

當時有個規矩,外放官員允許三年返鄉一次,這也就是說李建成、李玄霸、李元吉、李智雲這些住在河東老家的兒女每三年才能見上親生父母一面。

李建成比老二李世民要大上足足十歲,又是家中長子,早已成家立業,沒有多少影響,李玄霸是個病秧子死得早也是一樣,但是李元吉、李智雲等人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年紀小小的他們有父親跟沒父親沒啥子區别。

後來李淵官拜太原留守,天下大亂,決議起兵。暗中通知李建成讓他領着家人放棄河東,潛回太原。但不知爲何消息走漏,隋兵大舉壓境。李家祖居逃出來的隻有李建成、李元吉兩人。

李淵的五子李智雲以及李建成的妻子子女也就是李淵的孫子孫女兒媳都慘死在了官兵的刀下。

五子李智雲,李淵這輩子就與他相聚過兩次,一次剛出生的時候,一次三歲那年,最小的那個孫子。他更是連面都沒有見到。

李淵也因此受到了内心的譴責,對于剩餘而子女萬分寵愛。

李元吉所作所爲,李淵心如明鏡。卻依然包庇縱容,耐心呵護教導。

他這一“失蹤”,全無音訊,李淵仿佛老了十歲一般。病倒在了床上。

羅士信作爲平陽的未婚夫婿。自然也要跟平陽進宮探望。

武德七年六月十一日,羅士信約好與平陽一同往太極殿探望李淵。

這一年的氣候異常,才是夏初還未到最熱的七八月份,滾滾熱浪已經席卷了整個長安,将偌大的長安弄得跟個大蒸籠一樣。

羅士信的體魄強健,耐得住寒冷。在下雪的大冬天裏,沖涼水澡跟沒事一樣。可是應了一句古話,耐寒之人。必然怕熱。他對于炎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是稍微活動,身上的汗珠就跟下雨一樣的落下來。

這不從右骁衛府邸到平陽的左衛府邸。一個在前一個在後,隻隔了一條街,抄近路不過幾百步的距離。騎着赤骠更是眨眼就到,可就是這眨眼的時間,頭發苗都濕了。

這幾乎已經完全融入這個時代的羅士信突然想到了空調,想着若能待在空調房裏,那該多好。

他很不仗義的将赤骠丢在大太陽底下,自己跟着門衛似地,站在右衛門檐下的的陰影處。沒有什麽效果,但比起在太陽底下暴曬,那可是好多了。

這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突然從街角轉來,羅士信看着有些眼熟,突然一怕腦袋,這不是平陽的馬車嗎?

正想着,平陽掀開了車簾招呼他上車。

平陽自幼學習騎射,喜歡以馬匹代步,本就極少乘坐馬車,自從出仕之後,更是将馬車舍棄了,就連羅士信也隻是見過兩三次的樣子。直到今日,太陽實在太大。爲了自己的皮膚着想,她特地命人回府将馬車打理一番,送了過來。停在大門口有點不像樣,也就停靠在側院。

羅士信小跑着上了馬車,剛剛坐定,平陽就遞了一把扇子過來,順帶還用着手中的扇子給他扇着風。

羅士信感受着輕輕拂來的微風,心中的燥熱大爲消散,口中任然忍不住抱怨道:“這賊老天也太熱了一點,在這麽下去我也要弄輛馬車來了。”

平陽點頭道:“确實呢!這兩天我連晨練都不敢了,就呆着書房裏看書。不然還沒揮舞兩下身上就黏滋滋的,好不是滋味。你呢,你比我怕熱讀了,當真忍受的了?”

羅士信嘿嘿一笑,“我教你個法子,保管清爽自在,莫說是晨練,就算在這大太陽底下練武都不是問題。”

平陽一臉愕然。

羅士信輕聲道:“你的院子裏不是有個湖嘛,跳到湖裏去練,出汗了往水裏一鑽,保證舒坦。何況這水有阻力,在水中練習比起在陸地上更容易鍛煉自身的耐力、爆發力,訓練效果比平時還要好些。”

平陽聽了大爲意動,想不到還有這個辦法。

羅士信想了想,帶着些許古怪的表情提醒道:“不過有一點要注意了,我們男的沒所謂,你們女的這樣可不能不留心。讓人看光了,我也就虧大了。”

“你!”平陽氣極而笑,實在忍不住的踹了他一腳。

兩人嬉鬧着,坐着馬車進了皇宮。

一直來到太極殿附近,平陽開始沉默起來。

對于李元吉的失蹤,平陽并沒有表現的很是傷感,作爲一個女中英雌,戰場上拼殺過來的人,對于生老病死本就看的有些淡。何況她對于李元吉的作爲,存在着些許微詞。并不是很喜歡那個性格壞到極緻的弟弟。

因爲李元吉的失蹤,齊王府亂作一團,大有樹倒猢狲散的感覺。很多李元吉暗中幹的缺德事。也跟着傳了出來。

平陽也是看透李元吉的本性了。

讓她挂心的還是李淵,他得的是心病,這心病無藥可醫。李淵自己一日不能夠看開,他的病就會更加嚴重下去。

這逼近李淵的寝宮,平陽的心思受到了影響變的沉重。

羅士信也沒有說話,一方面是體諒平陽的心情,一方面他自己的心情也有點複雜。作爲親手殺了李元吉的真兇。探望因爲李元吉而病倒的李淵,這關系不要太過複雜了。

不過對于除去李元吉一事,他從未有過半點後悔。也沒有表現的多少偉大。

殺李元吉的原因就是原因李元吉要殺他,他反殺過去而已,跟爲天下除害什麽的亂七八糟的大道理給關系。

簡單明了!

來到了太極宮的西堂,羅士信、平陽先後下了馬車。讓人上去通報。

李淵從未拒絕過平陽的求見。這次自然也是一樣。

羅士信、平陽在太監的帶領下繞過了李淵的卧房,走向了西堂後院。

平陽奇怪詢問。

太監躬身道:“陛下嫌寝宮太熱了,現在在亭子裏納涼。”

來到了後院的亭子,遠遠便見一個大胖子躺在了馬紮上,四周圍着五六個宮女輕輕的給他扇着扇子,邊上還燃着安神的檀香。

就算生了病,李淵依然如此懂得享受。

平陽一臉的愕然。

羅士信也是一臉的驚歎。

來到近處,羅士信更是如此。暗忖:“這人靠衣裝,馬靠鞍。話可說的是一點錯誤都沒有。”

穿着龍袍的李淵,固然有着腰大十圍的感覺,但有着一股威嚴的氣概,讓人仰視着。穿着一身便服的李淵,身上也有着一股貴氣,但現在一身貼着肌膚的内裳,露着大腿的褲衩,怎麽看怎麽不像是一個皇帝。

那露出來的一身肥肉,就算躺在馬紮上依舊高高挺起的大肚囊,簡直就跟市場上賣肉的大胖子一個德性。

不!

比之還有不如,賣肉的大胖子至少是中氣十足,聲音洪亮。

但是李淵病怏怏的躺在馬紮上,要死不活的就跟中了瘟疫的雞一樣。

其實最有沖擊感的還是平陽,父親的形象完全崩壞了。

李淵七歲就世襲成了唐國公,開始自力更生,年少老成,弓馬娴熟,深得隋朝兩帝楊堅楊廣的器重,稱一句當世英雄也不爲過。

平陽自小跟着李淵學習騎馬射箭,當時在貴族圈裏,尤其是在李淵的社交圈子裏,他的箭術騎術都是第一的。所以小小的平陽自小就懷着崇拜的心态跟着父親學藝。

現在長大了,而且成爲了一個巾帼英雌。固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因爲當了皇帝疏于弓馬,日漸發福,不比以前。卻萬萬想不到,自小崇拜的父親,已經标成了這番模樣的大胖子。

這理性上知道面前這位大胖子是自己的父親,但是感性上竟然有點小小的排斥了。

“見過陛下!”羅士信作揖行禮。

平陽震撼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見羅士信如此,也忙着補充:“孩兒拜見父皇。”

“免禮免禮!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都自己找地方坐!”李淵有些虛弱,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的,但是面對平陽、羅士信的到來,他還是很高興的,喜悅的表情都表現在了臉上。

羅士信心裏明白李淵這是将他視爲自己一家人了,所以不怕出醜丢面子,也不在乎什麽細節随意坐了下來。

平陽也是如此,不過她的心底還是有些糾結,糾結自己的崇拜的父皇,怎麽變成這幅摸樣了。

“陛下,身體還好吧?這齊王殿下力能屠獅敷虎,隻是一時走散。這秦嶺茫茫,西能到甘肅,東至荊州,想要走出來,要費些時日而已,不必過于挂心。”羅士信安慰着李淵,也許是因爲李淵現在沒有皇帝的樣子,也許是因爲李淵将他視爲一家人。這一刻在他的眼中,李淵是他的未來嶽父。而這個未來嶽父得了心病,需要安慰。

李淵長歎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打了一輩子獵。山林裏的危險焉能不知。四郎或許不懼豺狼虎豹,但是比豺狼虎豹更厲害的卻是讓人防不勝防的蛇蟲蜂蟻,毒花毒草。萬一讓毒蛇毒蟲咬了一口,或者讓毒花毒草蟄了一下,那……叫我如何不挂心?唉,都怪我,太寵他了。是我害了他啊。”

羅士信能夠體會到李淵的心情,續兒道:“陛下,您說是這秦嶺太白山厲害。還是滔天的洪水更加厲害?鄭麗琬那丫頭,手無縛雞之力,這讓洪水卷走,事隔了一年多還能回來。齊王殿下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這話他說的沒怎麽經過大腦。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妙。

果然!

李淵聽極羅士信提起鄭麗琬,當即怒道:“你這是安慰還是存心氣我,若不是平陽再三爲你說好話,我決定饒不得你。有了平陽,你還不知足!”

羅士信忙道:“這不是打個比方嘛,不說麗琬的的事,這事确實也是我的不對。确實是我對不住平陽。平陽如此大量,容得下麗琬。實在讓我感動。這點陛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呵護她的,絕對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平陽還是第一次聽羅士信說的如此肉麻,而且還當着父親的面,登時羞得有種找個地洞鑽下去的感覺。

李淵聽得卻大感滿意,心頭的郁氣消散了不少,意外舒坦了許多。

羅士信見這歪打正着,忙乘勝追擊的道:“事事都是如此,我這都算是過來人了。陛下既然無法确定齊王殿下是否健在,也就是說殿下可能活着。既然活着,您這不是白傷心了嘛?”

李淵咳了兩聲,道:“萬一真不在了呢?”

羅士信笑道:“這末将說句可能不中意的話,不在了就不在了,人死不能複生。陛下如此愛惜齊王殿下,節哀順變什麽的也是沒用,到那時再傷心也不遲嘛!最簡單的一個算計,殿下活着,陛下這就是白傷心了。殿下若真遇到了不幸,至少在得到消息之前,這麽多天不就是賺到了?陛下英明神武,可比堯舜禹湯,這麽簡單的利益得失,不會算不明白吧。”

“哈哈!”李淵突然笑了起來,“你小子說的有道理,有道理啊!”他大笑着,笑得氣都有些喘不過來,大聲咳着,大力拍着前胸。

吓得平陽趕忙上前給李淵拍着後背,怒瞪了羅士信一眼,忙道:“别聽他亂說,哪有這種算計的。”

“不對不對!”李淵喘過了氣,休息片刻,方才道:“士信說的真有道理,四郎音訊全無,并不代表着去世。我過于傷心,就好像咒他去世了一樣,壞了身子也劃不來,确實不該如此,不該如此。”說着他又跟着長長了吐了口氣,好似将胸中的郁結一吐而出,精神也變得好轉起來。

他帶着幾分親切的瞧着羅士信,道:“都說女婿半子,女婿半子,我的其他女婿,一個個見到我都想見到什麽一樣,還以爲言過其實。現在倒是體會到了,你這個半子,可比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要孝順的多。”

“可不像大郎、二郎……”說着,他苦口抱怨了起來,數落着李建成、李世民的不是來。“兩個不像話的家夥,我是白疼他們了。平時沒事還回來找朕聊聊,現在我病了,卻影子都不見一個。”

平陽對于李建成、李世民的感情還是很深的,忙給他們解釋道:“也不能全怪他們。大哥、二弟這不是要給父皇分憂嘛。父皇身體抱恙,大唐就靠他們了。聽說大哥近來早出晚歸的,人都廋了一圈呢。”

羅士信也跟着附和,心中卻存着些許奇怪。

李淵面上顯露一些擔憂,随即又怒道:“不提大郎還好,提了我更氣。二郎還不時的來次吧,大郎都不知幾天沒見着了。作爲國之儲君,不懂得放權下去,親力親爲,又有什麽用?我大唐現在人才濟濟,文有裴、蕭、陳、封、宇文,武将更是不計可數。還有什麽都會的二郎協助,放權下去,比親力親爲更有效率。哪裏用得着那麽累。”

羅士信起初不解,但聽李淵如此一說,心中登時明悟:李建成這是慌了。

李建成明面上是受李世民壓制,束手束腳不能動彈,實際上他背後有李淵撐腰,在外有李元吉沖鋒陷陣,立于不敗之地。

但是現在李元吉卻不在了,這對于李建成的打擊可不是少了個臂膀那麽簡單。羅藝給下了大獄,李元吉不在了,現在的李建成幾乎失去了軍事上所有的控制力。

這對于李建成而言是緻命的。

他所依仗的不敗之地,現在因爲李元吉的失蹤已經露出了破綻。

李建成現在正忙着将這個破綻彌補回去,李淵這裏一時間自然是顧不得了。

“想不到,竟然在無心中幫了李世民這麽大的忙!”

他心中想着,嘴上卻跟李淵聊着家常,也說起了現在的天氣。

如羅士信的反應一樣,不,比羅士信更加的激烈憤慨。

羅士信好歹是一身的肌肉,熱來得快,去的也快,李淵現在是一身的肥肉,對于熱更加難以抵擋。

“對了!”李淵突然一拍那肥厚的大腿道:“我記得到長安以北宜君縣有個仁智宮,那裏最适合避暑。我們一起去,叫上二郎,治安就由士信你來負責。在幾個要地安排上心腹,沒事陪我聊天就好!”(未完待續。。)

ps:一更,但二更的份量,不好分也就沒分了,對等久的書友說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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