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王阿會偌一直想方設法的聯系高開道,希望能夠借道劫掠幽州,搶掠不義之财。元俟折爾卻一直反對如此做來,隻是話語權最低,沒人聽他的。奚族五部落又同氣連枝,元俟折部也不能孤立在外,隻能勉爲其難的跟着一起來了。
元俟折爾保持反對意見并不是他有多善良,隻是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遠一點點。推算到千年前,中原與草原就開始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纏,如周朝與犬戎,秦漢兩國與匈奴還有晉國與五胡……
這種種的種種都離不開一個定律,誰弱小誰被欺負。現在的大唐正在崛起中,中原已經不是隋末那個人人可欺的時代了。奚族不是突厥這種超大型的部落,擁有與大唐一争高下的資本,沒有必要爲了一點财物得罪一個正在崛起的中原帝國,因小失大。
事實也證明他是正确的,大唐不是區區奚族能夠對抗的。
他從奚王阿會偌那裏得知了戰況的緊急,占地而守的奚族兩萬精銳竟然毫無懸念的處于劣勢。被逼迫的隻能強迫兵卒打消耗戰,用族人的血肉拖延時間。已經不用計算得失了,就算他們将物資盡數運回奚族。他們也是失敗。再多的财富也換不來萬餘奚族勇士的性命,何況萬餘傷亡隻是初步估計,實際的數字隻多不少。
不過就算如此,現在他們也别無選擇,隻能将錯就錯的走下去。
元俟折爾心事重重的走着,突然整個人一個後仰,趕忙小退了一步。免去了重心不穩摔倒的可能。他疑惑的回過頭來,卻見愛駒止步不前,扯着腦袋似乎要掉頭。
元俟折爾心叫不好。草原危機四伏,狼蛇虎豹之類的猛獸數不勝數,人類往往防不勝防。但是畜生卻有着先天性的優勢,對于危險的敏銳度遠勝常人。經驗老道的草原人會根據馬牛羊狗等牲口畜生的反應來判斷危險。從而細心戒備。
愛駒這一異常。元俟折爾頓覺不妙。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足下就覺得輕微震動,若有若無的蹄聲由遠及近,在草原生活了一輩子的他,如何聽不出來這是奔馬踏地的聲音?
“敵襲!”元俟折爾扯着嗓子大叫了一聲,心中卻是無比的奇怪。這盤蛇谷道路難行,怪石遍地,縱然他們草原上的民族在這種地方都做不到縱馬飛奔。到底是何方神聖,有如此精湛可怖的騎術。
很快元俟折爾明白了……
看着一匹匹燃着烈焰的駿馬一切都明白了:哪裏是敵人騎術高明。分明是敵人看破了他們的弱點,在馬背上馱着幹草,點燃馬尾驅趕着馬兒往他們這邊沖來。馬兒這是爲了逃命本能的飛馳着。
元俟折爾哪裏還顧得了其他,轉身就跑。他走在最前頭,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一個,正好有着空位給他穿梭,一下子就從第一排第一位躲到了百人之後。
其他人要慢一步,他們反應過來後,幾乎同時選擇轉身逃跑。
他們這一動,前排的所有人立刻擁擠在了一起,你推我擠。
驚慌失措的火馬卻顧不得那麽多,直接撞上了人群,将人整排的撞倒在地上,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踏做了肉泥。與此同時,火馬身上的幹草也在此時相互傳染,點燃了周邊的馬匹以及擁擠在一起的人。
人誰不懼死,這還手餘地都沒有的時候,一個個奚族士兵就如發瘋着魔般的調頭逃竄,見縫隙就插,自相踐踏,自相擁擠。最爲可怖的還是受驚的馬,畜生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驚吓的它們撞踏踢十八般武藝樣樣施展開來,給奚族士兵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人亂成一團,馬亂成一團,相互擁擠着,以至于兩千餘人死死的卡在山谷兩側誰也動彈不得:等着他們的唯有死亡。
元俟折爾退在最後頭,看着眼前的景象,欲哭無淚。
他們躲過了一劫,是因爲前排馬匹與人擁擠在了一起,堆積成了一道活生生的肉牆,阻擋住了火馬的攻勢,擋住了動亂的根源。這根源斷了,肉牆後面的人馬也避開了這一劫。
事發的太突然太迅速,大後方的人甚至都不知是什麽情況,還一個勁的高喝前進。
“可惜,可惜,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孟超看着火馬撞在肉牆上,沖不過去最後燒死在原地,大叫可惜。
蘇定方摸了摸稀稀拉拉的小胡須,滿意的點頭道:“足夠了,不用看也知道。這肉牆的後面,必定亂作一處。他們想要休整來戰,少不得要費個大半天的時間。不損一兵一卒,以五百馬兒,換取近乎三千傷亡,外加赢得大半天的時間,這種好事哪裏去找。”
“哈!”孟超轉而一笑,贊同道:“說的也是!”
正如蘇定方預料的一樣,吃一塹長一智,元俟折爾果斷不敢如此密集的行軍,花費了近乎一天的時間重新列隊,并且組織了八千骁勇善戰的兵卒,打算破陣。
以八千勇士爲前部,餘下兵卒分成三個縱隊留下了應變的空間,猶如三條長蛇徐徐前進。
來到谷口,元俟折爾看着狹小的險地呈現品字形相互支援相互依仗的三個營壘。三個營壘各有五十名強弓手坐鎮,營壘下方亦各有三百兵卒相護,上下配合挽扼要道。
元俟折爾看着就覺得頭暈目眩,失神了片刻,苦澀道:“再調三千人過來……”雖有八千,可面對如此嚴密的布防,元俟折爾連強攻的勇氣也沒有。
直到左右聚集了一萬一的兵力,這才給了他點點信心,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心中忐忑道:“希望大王那裏能夠多堅持一些時日。”他并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口中的大王已經成階下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