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離得近的勢力已經派人來看了——當然了，爲了不引人注意，過來看的人大多是些閑漢和孩子，如果不是特殊注意的話，尋常人并不會發現什麽異常。
可惜，無論羅德、伊莉絲還是希維爾，大家都不是尋常人。
對于這些遠遠看着的人，三人心中都有着大緻的猜測。
然後，就在希維爾想起了羅德的話，剛剛想要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她忽然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拇指。
這是大拇指照顧的最後一個孩子，也是最小的那個——對于所有被大拇指照顧過的孩子來說，小拇指就是所有人共同的弟弟，小拇指的名字的也是這麽來的。
最細、最小的那根手指。
小拇指剛剛被發現的時候是個嬰兒，那時候希維爾還曾經照顧過他，爲這個混小子換過尿布。
現在，一晃多年，小拇指也到了讨人嫌的年紀。
雖然容貌變化極大，但希維爾不會忘記他臉上大片紅色的胎記——這些醜陋的胎記也許就是他父母放棄他的原因。
雖然小拇指屬于比較皮的孩子，但希維爾并不會因此而讨厭他，讓希維爾皺起眉頭的原因是，小拇指的衣服太過破爛，而且隐隐約約還有些傷口。
這些傷口……仿佛是鞭子抽打後留下的。
顧不上羅德，希維爾徑直來到了小拇指的身邊，一把掀起了他挂在身上破破爛爛的布簾子。
“誰幹的？”
小拇指顯然并不能認出希維爾，面對着身上滿是血腥味的希維爾，他有些瑟縮，似乎想要往後躲，但卻又不敢，隻能讷讷的低了頭，一言不發。
希維爾眯起了眼睛，随手從小拇指的身邊拉過了一個閑漢，按着腦袋将他怼在了地上。
“告訴我，他身上的傷是哪來的。”
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情緒的話讓這個被選中的倒黴蛋都快要吓哭了，他顧不上抱怨爲什麽自己這麽倒黴，隻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能夠被派出來當眼睛的要麽是不引人注意、不會洩露消息的，要麽就是這種眼力見夠好的，這個倒黴蛋很清楚，自己如果不配合的話，下一刻性命就沒了，所以自然有啥說啥。
小拇指的傷來自于一個叫疤臉狗的混混頭，而疤臉狗就這這片區域的話事人。
疤臉狗？
希維爾略微回憶了一下，然後在心裏默默搖了搖頭。
顯然，自己沒有聽說這個名字。
“那麽，告訴我。”就在那個倒黴蛋以爲自己能夠逃出生天的時候，希維爾手上的力氣重了幾分，“之前的拳頭幫去哪了？”
拳頭幫是留在烏澤裏斯的、被大拇指收養的孩子們最後組成的幫派，他們選擇了拳頭作爲自己的标志，以此紀念大拇指。
“拳……拳頭幫？”被再次按倒的倒黴蛋顯然沒想到這還沒結束，想了半天才磕磕絆絆的開口，“拳頭幫……早就完蛋了，諾克薩斯人幹的——我們這些小幫派隻是在後面撿了點漏……”
顯然，從小拇指到拳頭幫，這個女殺神八成和那些不要命針對諾克薩斯的瘋子有關系，這種情況下，撇清自己是最好的選擇——至于您要去和諾克薩斯人厮殺的話，那是您自己的事，被扯到我們身上啊……
冷哼了一聲，希維爾直接将手裏的家夥甩到了垃圾堆裏，她轉回來摸了摸小拇指的腦袋，努力的用最溫柔的語氣開口。
“小不點别緊張，我是你希維爾姐姐……”
希維爾……姐姐？
小拇指努力地回憶着這個名字，臉上漸漸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明媚。
……………………
很難描述希維爾對烏澤裏斯的感情。
這次曾經差點是她的第二個家、第二個故鄉，但最終，随着大拇指的死亡，希維爾徹底的對這座城市失望了——那是希維爾第一次親眼所見的、刻骨銘心的背叛，和之後親身遭受的背叛一樣，徹底改變了她。
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她雖然會在大拇指逝世的時候遙遙祭奠，但無論什麽時候，她都在避免來烏澤裏斯——甚至如果不是因爲這次的報仇，她都不可能踏入烏澤裏斯。
希維爾發自内心的厭惡着這座城市（至少她自己是這麽以爲的），她讨厭這裏的反複無常，讨厭這裏的愚蠢，讨厭這裏的肮髒……對于希維爾來說，大拇指死去的一刻，整個烏澤裏斯所有的美好都消失了。
但……當自己真正來到了烏澤裏斯，見到了曾經同爲夥伴的人，希維爾其實心中也已經明鏡般清楚了，自己從沒有忘記這座城市，沒有忘記自己在這裏的經曆，忘記自己在這座城市之中的歲月。
所有的回避，本質上都是逃避。
大拇指不會教育孩子，他沒能将自己對烏澤裏斯所有的熱愛傳承下去，但他的所作所爲還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大部分的孩子。
……………………
擺脫了煩人的視線，羅德帶着伊莉絲和希維爾換了一家客棧——烏澤裏斯上城區那種豪華的旅店。
進入了房間之後，在小拇指的嘴裏，希維爾差不了了解了烏澤裏斯這些年的經曆——混亂，破敗，你方唱罷我登場。
拳頭們努力地繼承大拇指的意志，最後也如希維爾所預言的那樣，死得轟轟烈烈——當烏澤裏斯的大人物們都被諾克薩斯甄别完畢、或殺或用之後，曾經站起來歡迎諾克薩斯的民衆們卻赫然發現，自己并沒有享受到諾克薩斯的平等。
在諾克薩斯看來，這些隻會搗亂的家夥不配，他們就是掀起烏澤裏斯動亂的工具，一次性的那種，用完了就應該丢了。
小拇指一面大口吞咽着希維爾的幹糧，一面努力地回答着希維爾所有的疑問，最後甚至說着說着就在希維爾的懷裏睡着了——察覺到小家夥嘴角有口水流出來後，希維爾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就在希維爾打算去給小家夥弄點好吃的時候，羅德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她身邊。
“說實話。”羅德看着面色複雜的希維爾，“現在，此時此刻，女皇陛下有沒有做點什麽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