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願意成爲大河之主對崔斯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尤其是在羅德故意擡出格雷夫斯來說服他的情況下,這家夥的心裏總歸是有些不爽的。
眼見着崔斯特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鹹了起來,羅德也隻能呵呵一笑,然後接過所有的任務了。
不過話說回來,想針對大河遊民的話,羅德的壓力倒也算不上多大——本身大河遊民的社會形态就沒有那麽穩定,長老們的依靠着傳統和暴力所構築的統治缺乏真正堅固的基礎,隻要羅德的鋤頭揮得快,他們的社會結構是堅持不了太久的。
之所以大河遊民這麽多年來一直都能夠遺世獨立,他們憑借的從來都不是自己有多強大,而是沒人看的上他們身上的那點利益罷了。
面對着潮濕悶熱、終年多雨的庫莽古叢林,就算是諾克薩斯的拓荒者,也頂多選擇留個諾克斯托拉就走。
更重要的是,在叢林的深處,之前還有婕拉這樣一個存在呢!
而這次,羅德的補給站計劃……将會直接摧毀大河遊民社會的根基。
……………………
補給站隻是一個信号。
當第一個補給站修築完畢之後,一大批來自皮爾特沃夫的商人湧進了這片濕熱的雨林之中。
皮城最高委員會和祖安市長同時宣布,暫時爲庫莽古特産的數種顔料提供了高額的退稅補貼——作爲恕瑞瑪計劃的一環,大河遊民改造本身就得到了來自皮爾特沃夫和祖安的大力支持。
隻要從庫莽古叢林獲得原材料,然後在皮城或者祖安加工爲燃料,再運往别處出口,整個過程中商人們會獲得巨額的退稅補貼——嚴格意義上說,這是祖安和皮城聯合起來,對大河遊民進行了經濟掠奪。
于是,當先頭堡壘準備完畢後,大批大批的皮爾特沃夫商人因爲退稅計劃,自發地進入了雨林之中。
這些商人的出現嚴重地影響到了大河遊民原有的社會秩序。
想象一下,一個風景優美的旅遊區忽然開始出産黃金,大批的淘金客蜂擁而來後,旅遊區原本的秩序會面對怎樣的沖擊?
最開始的時候,面對着大量的皮城人,大河遊民們還美滋滋地認爲這是天上掉錢的好事——但論起經商,這些大河遊民根本就不是皮城人和祖安人的對手!
彩帆船什麽的……這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技術!
當先一步來到雨林的商人和探險隊已經占據了優秀的原材料提供點了之後,後來者明智地選擇和大河遊民搶起了生意。
沒錯,相較于從同行手裏挖來原材料,怎麽看都是欺負這些大河遊民來得更簡單些!
于是,大河遊民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在造船廠的支持下,一艘又一艘小船迅速下水,晚到了一步的皮城人和祖安人開始發展起了住宿和餐飲生意。
激烈的競争下,本地的大河遊民節節敗退。
以家庭爲單位的小作坊憑什麽和連鎖産業相比?
人家價格更便宜、服務更周到、信譽更良好……
來到了庫莽古的可都是些爲了賺錢的淘金者,他們不可能因爲大河遊民的服務“原汁原味”而花大頭錢!
從宏觀的角度上說,皮城和祖安正在依靠着自己經濟體量上的優勢,瘋狂地碾壓着大河遊民的部落。
在這種降維打擊下,雖然整個蟒河流域都煥發出了别樣的生機,但大河遊民們的日子卻越來也慘淡了起來。
這還不是最緻命的。
更緻命的是,大量的皮城人和祖安人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展現在了大河遊民們的面前——前面提到過的,雖然大河遊民也是經商的流動者,但他們骨子裏還是排斥與外界接觸的,在傳統的條條框框下,他們對外界的了解更像是盲人摸象。
但現在,突然到來的開發扯下了蒙在他們眼前的黑布,大河遊民們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一個和長老所說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想象一下,如果事實告訴你,你從小所接受的信息都是假的,而且你現在的生活水平也一落千丈,眼見着就要食不果腹了,你會怎麽辦?
一般換個别的部族,早就反他娘了。
然而,大河遊民還在忍。
當長老們拿出了自己的部分積蓄,并表示“那些貿然深入雨林的外來者會死在雨林的憤怒之下”後,大河遊民們的不滿居然被暫時壓制下去了……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精神啊?
可惜,大河遊民們連續的不滿和退讓并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實際上,之前數次毀滅了入侵者的婕拉此時都已經被抓到福光島上了,他們最後的依仗其實早就不存在了。
這種情況下,最後他們隻能眼睜睜看着外來者們控制的區域越來越大,大河遊民們越來越邊緣化……
在這種情況下,長老們再次作死,他們提出要求整個部族向着雨林的更深處遷徙——隻要避開了外來者,我們就能夠恢複之前的狀态。
這一次,大河遊民們終于動搖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下,長老們的威信早就不如從前了,現在這時候還提出大遷徙,大河遊民們怎麽可能輕易答應?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皮城人和祖安人還加大了對于大河遊民的雇傭力度。
多管齊下,大河遊民的社會結構終于徹底崩潰了。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離開部族,加入到皮城人或者祖安人的陣營之中——而皮城和祖安也似乎将拉攏大河遊民當作了一次競賽。
這樣一來,長老們尴尬地發現,自己所能夠指使和控制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除了少數一直跟随着他們的狗腿子之外,在這不到半年的時間裏,絕大多數的大河遊民都選擇了背棄傳統。
“不能這樣了!”之前掌握着族人生殺予奪之權的長老們終于逮着最後的力量聚在了一起,“再這樣下去,大河遊民就沒有了——所與人都會成爲祖安人或者皮城人!”
爲了對抗來自工業文明的降維打擊,大河遊民的長老們經過一番苦思冥想,找到了一個勉勉強強的辦法。
狹隘民族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