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羅德的身上有着“塔莉垭朋友”這樣一個标簽,織匠長老對他也并不信任。
而在得知了羅德是一個符文湮滅者、感受不到織母的旨意後,這種不信任到達了一個頂峰——織匠長老甚至擺出了一副不願意和羅德交談的樣子,将冷漠二字幾乎寫在了自己的臉上。
如果說之前織匠長老還能夠懷着疑慮,稍微思考一下羅德的說法有沒有道理,那在後來他幹脆就擺明了要因人廢言,你不得織母的眷顧,所以你說什麽我都不聽不信不理。
這種情況讓羅德很難受。
和羅德同樣難受的還有塔莉垭。
經曆了艾歐尼亞之戰、見識到了野心家們破壞能力的塔莉垭不希望自己的故園卷入戰火之中——雖然嚴格意義上說,可哈利塞這種地方甚至連占領的意義都沒有,但織匠們卻完全可能成爲奴隸!
在諾克薩斯,塔莉垭見過競技場之中的奴隸,雖然隻是匆匆一窺,但那種泯滅了人性的眼神、無休止的戰鬥生涯還是讓塔莉垭不寒而栗。
羅德的話雖然沒能說服織匠長老,但卻說服了塔莉垭,尤其是那句“和諾克薩斯一樣”,更是讓塔莉垭對阿茲爾的警惕性升級到了最高。
可惜,塔莉垭不是織匠的長老。
最後,在塔莉垭的堅持和懇求下,羅德最終還是保持了客人的身份,暫時寄宿在了塔莉垭的家裏。
……………………
可哈利塞雖然物産貧瘠無比,但食物卻别有風味——織匠部落的人烹饪岩羊水平令人驚喜,而塔莉垭的母親更是擅長此道。
雖然沒能說服織匠長老,但羅德至少得到了塔莉垭母親的歡迎。
這個中年的織匠婦女就像她祖祖輩輩的女性一樣,精于針織和印染,也擅長烹饪,在席間她甚至即興表演了一段舞蹈。
看着這個淳樸的部落,羅德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産生了一點動搖——自己真要将他們帶到恕瑞瑪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嗎?
但這種動搖隻是持續了一瞬間。
羅德心裏清楚,即使自己沒有将他們引入這個漩渦,那麽一旦阿茲爾和澤拉斯的争鬥結束,織匠們也注定無法獨善其身。
如果說皇帝統禦下的恕瑞瑪和諾克薩斯還有什麽區别的話……那可能就是他們的超凡力量更加紮實一些而已。
晚餐之後,羅德和塔莉垭坐在了丘陵的頂端,一起看着天空的月色——塔莉垭還控制着石頭制造了兩個椅子。
“有時候,我很不理解一些事情。”看着天上的明月,塔莉垭嘴裏無意識地嘟囔着,“人們爲什麽要争鬥、要戰鬥呢?”
“你說諾克薩斯?”羅德努力地讓自己坐的更加舒服了一些,這才緩緩開口,“如果是那個國家的話……戰争也許是能夠維系他們的唯一手段了吧?”
“戰争?維系一個國家?”羅德的說辭是塔莉垭從未聽自己師傅提起過的,她有些意外地轉過頭,看向了羅德,“爲什麽怎麽會有一個國家要靠戰争在維持?”
“因爲它是諾克薩斯。”羅德随手制造了一副奧術地圖,“諾克薩斯可不是物産豐富的德瑪西亞,别看他的國土很大,但仔細看看你就會發現,諾克薩斯的土地物産水平也就一般水平,完全無法和德瑪西亞、艾歐尼亞這樣的存在相比。”
“沒錯。”塔莉垭點了點頭,“我在諾克薩斯見過很多挨餓的可憐人……但我也見過了更多富有者,他們的金币花都花不完,但卻依舊孜孜不倦地攫取着一切能夠獲得的金币。”
“這就是貪婪。”羅德聳聳肩,“或者說……一種特殊的不安全感。”
“不安全感?”羅德的話顯然又一次來到了塔莉垭的知識盲區,“爲什麽會不安全?”
“因爲資源的匮乏。”羅德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一隻看着天上的月亮,“如果沒有足夠的儲備,一場天災人禍就會讓一個平凡的諾克薩斯人失去一切,所以爲了能夠承受這種問題,他們就需要不斷地賺取利益,用金币來武裝自己才行。”
“可是……我們織匠也是如此啊。”塔莉垭終于問道了問題的關鍵,“但從小打到,我從來都沒有哪個織匠會因此而選擇戰争……”
“因爲這裏足夠困苦。”羅德面上終于露出了苦笑,“大家都習慣了互相幫助,如果不互相幫助的話整個部落都會淹沒在風沙之中——而諾克薩斯人如果不互相幫助,他們可能會過得更好。”
“不,不是這樣的!”塔莉垭顯然不接受羅德的說法,“就算不是這樣,織匠們也樂于互相幫助的!如果可以的話,爲什麽不向困難之中的人施以援手呢?”
面對着一臉不服的塔莉垭,羅德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麽。
塔莉垭顯然是一個相信人性本善的人,她習慣于從最美好的方向上揣測人心和人性,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她始終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
可惜,羅德更願意相信人性本惡——或者說,善惡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标準。
三世爲人,羅德實在是見過了太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而這種事情,他偏偏也無法和塔莉垭講——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這種情況下,羅德明智地改變了交談的内容,和塔莉垭談起了她的師傅。
而在說到了亞索之後,塔莉垭整個人明顯都放松了下來——羅德看得出來,她對于亞索懷着一種非常複雜的小心思,她渴望和亞索在一起,但兩個人之間卻偏偏有着微妙的隔閡和差異。
對這一點洞若觀火的羅德心裏暗暗好笑,但卻沒有拆穿塔莉垭的小心思,他一邊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着塔莉垭,一邊心裏已經開始思考起了關于織匠長老們的問題。
究竟怎樣,才能夠說服那些固執無比的老家夥呢?
這還真是個值得好好去思考一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