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趙信此來的目的……
嘉文四世看向了面前仍然未老的趙信。
“你父皇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趙信也沒有多繞圈子,“你們在很多方面上的目标都是一緻的,可惜一個太在乎未來,一個在拘泥于方法,結果硬是弄出了這樣的一副局面。”
如果換個人說這些,嘉文四世不拿出長矛戳死他都算客氣的,但偏偏趙信的身份特殊,這位三朝元老地位尊崇,但一直都兢兢業業地做着光盾家族的總管和保镖,嘉文四世印象之中他是從不開口的,現在難得說句話,他無論如何都要有些考慮的。
眼見着嘉文四世有了思考的意思,趙信也就繼續說下去了。
“小嘉文和你不一樣,他是跟着老嘉文長大的,他親眼見到了德瑪西亞的輝煌,也清楚自己很難比得上自己的父皇,所以一心一意維持着局面,慢慢就養成了喜歡用手腕制衡的習慣,這不是他的缺點,反而是他能夠發揮自己長處的地方。”
“而你卻和你爺爺更想——隻不過和你爺爺相比,你小時候的條件優渥了些,因此直到那次事件你才真正有所成長,但說句實話,目的訂的再好,手段不足也不能成事的。”
“你們兩個都是爲了德瑪西亞,也都有自己的心思,有分歧實屬正常,但父子之間哪有那麽多的隔閡——難道你還真以爲你父皇貪戀權勢?”
“别忘了,老嘉文犯糊塗的時候,小嘉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前面的話還可以說是清風細雨,但最後一句缺如黃鍾大呂,直抵嘉文四世心頭——嘉文二世晚年的些許糊塗自己父皇應該是最清楚的!
嘉文三世沒道理重蹈覆轍的!
難道……自己一直對父皇有某些誤會?
眼見着嘉文四世開始有所觸動,趙信趁熱打鐵,和他講述了嘉文三世現在的狀态——你隻看到了你父皇的固執,但你可曾想過他爲何如此固執?
或者說,你有沒有嘗試過理解你的父皇?
别的政敵自然不會互相了解,但你們是父子,如果父子之間都不能夠互相理解……那光盾家族就真的完了。
趙信的一席話讓嘉文四世有些莫名的羞愧——就像是趙信所說的,他一直都堅持着自己的正義、堅持着自己的目的,但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父皇所面對的情況,這……的确有些說不過去。
說到這,趙信沒有繼續下去,在留下了一句“如果有心,就來看看的父皇”之後,他就披上了自己的鬥篷,飄然而去。
走在回皇宮的路上,趙信心頭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雖然小嘉文和小小嘉文都很倔,但索性他們心思也不壞,如果願意開誠布公地好好談談,那一切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然後,就在趙信從角門進入王宮之後,他的腳步忽然一滞。
一種不詳的預感讓趙信一瞬間毛骨悚然,他下意識地将五感之力擴張到最大,然後硬是吸入了滿鼻腔的血腥味。
“有人行刺!”
一聲暴喝,趙信甩掉了自己的披風,他手持長槍,直奔着嘉文三世的寝宮而去。
一路上,不少裝備精良的德邦衛士東倒西歪,殷紅的鮮血染紅了飄揚的雪花,從方向上看,敵人的目标正是老國王嘉文三世……
不會……吧?
趙信心中沉重無比,自己在這時候離開片刻,如果嘉文三世真的出了什麽問題,那自己這個大總管可真的百死莫贖了……
被趙信一聲爆喝集結起來的侍衛們打着火把跟在了趙信的身後,當衆人來到了嘉文三世的寝宮外面的時候,入眼之處皆是一番地獄景象。
守衛寝宮的侍衛屍橫當場,或是胸口被利刃穿透,或是氣管被利刃割開,眼見着都是一擊必殺,而且硬是沒能示警。
寝宮的宮門大開,趙信顧不得查看侍衛們的死因,直接邁步進了宮門——在床榻之上,嘉文三世的屍體已經冷了。
“當啷”一聲,長槍落地。
看着死不瞑目的嘉文三世,趙信胸口一漲,嗓子一甜,直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當場昏迷不醒。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德瑪西亞雄都,在趙信昏厥之後,這種事情就徹底瞞不住了,不出兩個小時,整個德瑪西亞雄都的人都知道經曆這件事。
在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嘉文三世被刺殺于自己的寝宮之中。
刺殺者非常熟悉德瑪西亞雄都的情況,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所有的侍衛都在沒有做出反應的情況下,被一擊必殺,而本應該是最後一道防線的趙信因爲某些原因擅離職守,事後趕到嘔血昏厥。
雪落之時本應無比甯靜,但此刻的德瑪西亞雄都卻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嘉文三世的意外死亡讓整個德瑪西亞雄都都變得人心惶惶了起來,畢竟一國之君被刺殺于卧榻之上,這說起來也太離奇了些——皇帝尚且如此,何況常人?
而面對這種情況,本來想要渾水摸魚的羅德甚至都陷入了呆滞,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和瑞茲這種有能力掀桌子的人都沒有選擇掀桌子,結果不知道誰居然就這麽掀桌子搞起刺殺來了?
等等,刺殺?
羅德第一時間找到了迦娜。
“嘉文三世完蛋了——你有沒有什麽消息?”
“……我怎麽可能有,你告訴我搜集德瑪西亞雄都貴族們之間的消息,我也不可能去盯着皇宮啊,偌大的皇宮其實就嘉文三世一個人,根本沒什麽盯着的價值。”
“也是。”羅德搖了搖頭,“既然你也沒有什麽消息,那我恐怕就要親自去案發現場看看了——我就不信刺客們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這時候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