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維列的試探，羅德總不能說“我其實是爲了讓德瑪西亞變得順眼一點”這種聽來就想要打人的理由吧？
而且從客觀的角度上，羅德還真的沒撒謊。
虛空的活動的确在變得更加頻繁，而且古恕瑞瑪的隕落也證明了想要單獨對抗虛空難度之大。
雖然古恕瑞瑪的崩潰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皇位的詛咒、飛升的混亂、血脈的沒落都是原因，但不可否認的時，艾卡西亞一戰也的的确确掏空了那個龐大帝國的身軀。
要知道，古恕瑞瑪帝國可是一個占據了整個南瓦羅蘭、觸手伸到了現諾克薩斯境内、有着巨神星靈作爲依仗和信仰的龐大帝國，就帝國體量來說，把現在的德瑪西亞、諾克薩斯和艾歐尼亞捆一起……頂多和古恕瑞瑪在四六之間，古恕瑞瑪六。
這樣一個龐大的帝國，卻因爲艾卡西亞星術士們溝通了虛空導緻由盛轉衰，虛空的威脅可見一斑！
而就像是賈克斯所說的，在艾卡西亞之戰後，巨神星靈們一直盯着虛空——可是之前猩紅之月事件預示着月亮巨神的衰弱，而艾尼維亞語言之中也暗示了自己在大冰川上守備虛空的威脅變得越來越艱難，這無一不預示着虛空的蠢蠢欲動。
在這種情況下，瓦羅蘭的各個國度也的确應該尋求合作。
至于羅德小小的興趣……反正德瑪西亞要參與進來必須抛棄掉對法師的偏見，所以反而不算什麽了。
……………………
對于羅德來說，這種“全瓦羅蘭不遠被虛空吞噬的人團結起來”算不上什麽特殊的想法，但當維列大緻明白了羅德的意思時，他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瓦羅蘭，從來沒有人提出過、甚至想象過所有的勢力聯合起來，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國家主義、民族主義已經是相當先進的思想來了，羅德的這種國際主義發言……簡直像是在說不着邊際的夢話。
但當維列從最開始的震驚之中恢複過來之後，他卻意識到羅德如果想的話，也并非沒有機會。
不說别的，單單從羅德在弗雷爾卓德所做而言，如果真的需要整個瓦羅蘭團結起來，那弗雷爾卓德絕對不會拒絕這一點！
想到這，維列終于有了一種朦朦胧胧的明悟——對于羅德的要求，如果哪個國家不配合，他是不是會想辦法讓他們不得不配合？
想想看吧，弗雷爾卓德分裂，三個部族之間難以和平共處，這時候羅德出手解決了分裂。
現在德瑪西亞排斥法師無法合作，羅德也完全可以扶植一個不排斥法師的勢力！
等等，如果羅德的圖謀不止如此呢？
如果實際上羅德的目的是統一瓦羅蘭……
維列打了個寒顫。
此刻，維列終于明白了超凡者們本身特殊的身份意味，站在凡人的角度上，自己似乎很難揣測這些超凡者的意思。
比如現在，維列完全不知道羅德在德瑪西亞掀起一場變革之後他會怎麽做——是成爲德瑪西亞的新皇帝？還是扶植一個聽從自己命令的傀儡？又或者他根本對這個國家不感興趣，隻是想要讓德瑪西亞不再排斥法師？
對于普通人，維列可以從他們的經曆和行爲進行分析，至少大緻能夠猜到他們的目的和思路——但是面對羅德，他發現自己完全摸不到一點線索，隻能無比被動地跟着羅德的思路走……
剛剛還打算着撈一筆從龍之功的維列一瞬間遍體冷汗，他甚至懷疑起了自己和羅德合作的正确性……
沒錯，從弗雷爾卓德的結果來看，羅德是一個善良的人，在弗雷爾卓德統一的過程中，雖然免不了流血犧牲，但整體來說弗雷爾卓德還是有所進步的。
但細細想來，這一切不都是羅德一言而決的麽？
萬一……萬一羅德變了呢？
有那麽一瞬間，維列居然有些惶恐了起來。
而看着面前神色不對的維列，羅德卻大緻猜到了他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麽，在你看來，如果一個人的影響力足夠大，那麽一旦出現意外，事情就可能變得不可收拾——對嗎？”
“……對。”維列想要否認，但面對羅德的眼神他卻開不了口，最後隻能幹脆地點頭承認，“我不敢相信個人——英明如嘉文二世，晚年也做了不少錯事……”
“所以，别把我和凡人的帝王相比。”羅德倒是不介意地搖了搖頭，“你總是用凡人的思維去揣度超凡者，這簡直就像是農民以爲國王用金鋤頭鋤地一樣可笑。”
“……”
“超凡者們一直都有。”眼見着維列還沒有明白，羅德索性給他講了個故事，“但絕大多數超凡者都不願意出現在凡人的面前，也不願意去影響凡人——因爲超凡者不加限制的影響會造成混亂，而過度的混亂會導緻這個世界的崩潰，沒有人願意瓦羅蘭完蛋。”
“……”
“實際上，有很多人在暗中默默守護着這個世界，他們也許風餐露宿，也許從未停歇，他們用自己的手段維持着這個世界的安全和穩定——在你們看來，功名利祿可能是值得誇耀的事情，但對于很多超凡者而言，他們所堅持的信念、恪守的信條遠比你們以爲的珍貴無數倍。”
“……”
“如果我将一座黑面包構成的面包山擺在你的面前，告訴你拿多少都行，你會怎麽選擇？全部拿走嗎？”羅德直視着面前陷入了深思的維列，“不，你不會，因爲黑面包對你來說并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你沒有必要爲了黑面包花太多的功夫，如果你真的恰好餓極了，也許還會順手那一塊填填肚子——而權力和金錢對我來說，和黑面包沒什麽區别。”
羅德的話說完，維列久久不語。
似乎……羅德說的沒錯。
難道這位羅德先生真的隻是爲了整合德瑪西亞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