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腳步聲，派克擡起了頭。
髒兮兮的背心，髒兮兮的手套，髒兮兮的寬檐帽和帽檐下一雙陰冷狠毒的眼睛，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兇的家夥——羅德注意到，他的皮膚上到處都是疤痕，而且傷口都是嚴重外翻的那種，無比猙獰。
造成這種傷口的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刀傷，而是有倒鈎的利刃劃傷。
換句話說，這些傷口的來源不是與人的戰鬥，而是與魚的戰鬥——深海魚類不少都有着帶倒鈎的利齒。
“這是整個比爾吉沃特最有名的魚叉手派克。”商人向羅德介紹道，“在比爾吉沃特，很少有魚叉手能夠聲名遠揚，因爲他們往往死在那之前，而派克卻做到了，所以說某種意義上，他也是一代傳奇了。”
“哦？”羅德微微眯起了眼睛，“比如說？”
“比如說那個死在了焰浪之潮中的白癡老吹。”派克接過了話茬，這個魚叉手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他的那件海龍皮大衣就是我弄來的。”
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羅德本以爲這個魚叉手會将自己的經曆經過渲染之後和自己吹噓一番，但沒有想到的是，派克拿出了一個很實在的戰績。
“看來……我大概明白你爲什麽能夠活到現在了。”羅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比爾吉沃特，不吹牛的人往往都有兩下子。”
“哈哈哈哈。”
似乎是羅德的話很合口味，派克忽然笑出了聲——雖然笑聲之中充滿了快意，但他那仿佛是釘子劃玻璃一樣的嗓音卻讓那個一直笑眯眯的商人打了個寒顫。
這笑聲莫名的瘆人可怕。
“你很會講話，小白臉。”笑過之後，派克小眼睛死死盯住了羅德，“但是大海可不相信花言巧語，我也不喜歡一個隻會耍嘴皮子的家夥，想要拉我上船，那就要先證明你自己有這個資格。”
“雙向選擇，很合理。”羅德輕輕地點了點頭，“那麽……那個披着海龍皮的白癡，是我幹掉了他。”
羅德給出的答案顯然也出乎了派克的預料——焰浪之潮中老吹死于非命，在流言之中，幹掉他的不是厄運女王就是那位娜迦的祭司大人，面前的人肯定不是莎拉，那就應該是那位大祭司？
派克有些不敢相信。
看出了這對小眼睛裏的疑惑，羅德打了個響指，下一刻，正在被解剖的那個大海怪突然自燃，然後幾個呼吸之間就變成了一團散發着惡臭的焦炭。
派克瞬間收起了驕傲。
強者爲尊，這是比爾吉沃特的公理——在羅德的面前，派克對于自己技巧的驕傲不值一文。
而在一邊笑眯眯的商人也傻眼了，按照比爾吉沃特的慣例，如果羅德和派克達成了契約，那他們需要再付給商人一筆錢作爲契約的見證，如果有人違背了契約，商人和他的組織将會對違約者進行懲罰。
現在羅德一亮身份，商人的這筆錢顯然是不翼而飛了，用腳想也知道，這兩個人是不可能再付一筆見證費的！
就在商人暗自流汗的時候，羅德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商人打了個寒顫，再次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留下了一句“不打擾了”，就匆忙離開。
似乎是怕羅德殺人滅口，商人跌跌撞撞，甚至一腳踏進了污水溝中，沾染了一身海怪内髒的腥臭。
……………………
礙眼的人離開，羅德終于和派克商量起了正事。
“我需要人幫助我捕捉琢珥魚——我需要不少于五十盎司的琢珥魚油。”
“五十盎司？”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聽到五十盎司之後，派克還是有些錯愕，“那意味着幾十條琢珥魚，這簡直……”
“征服之海裏沒有這麽多的琢珥魚麽？”
“當然不是。”派克搖頭答道，“深海之中琢珥魚有的是，但那裏的琢珥魚都是成群結隊出沒的，在深海狩獵琢珥魚，難度實在太大。”
“那與你無關。”羅德擺了擺手，“你的任務是招募急靠譜的水手，找到琢珥魚群，将他們從深海引上來，剩下的交給我就可以了——當然，你需要事先讓我弄清楚琢珥魚的結構，畢竟烤魚是沒有魚油的。”
想起了焰浪之潮中羅德和俄洛伊的頂上之戰，派克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的确是自己多慮了，有羅德在船上，魚叉手最危險的任務已經沒有了，自己不需要跳進魚嘴裏從内部擊殺，這一趟行程，自己的任務恐怕還是分解琢珥魚屍體、提煉魚油來得多些。
“那麽，如您所願。”派克摘下帽子，露出了滿是傷疤的腦袋，“現在開始，您是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