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殇之舞

羅德的法師之手撈起了長劍,破敗王者的虛影出現在了劍上,咬牙切齒地看向羅德。

“你……你毀了我最後的機會!!!”

“别傻了。”羅德揮揮手,打斷了破敗王者不甘的咆哮,“你還以爲自己有機會呢?他們早就發現你了!”

“怎麽可能?!發現我爲什麽置之不理!”

“你看來是真傻。”羅德嘴角向下扯了扯,露出了憐憫的神情,“你甚至不知道千珏教派的教義是什麽……”

千珏教派的教義——那是什麽玩意?!

“臨終關懷——我會幫助你實現可能的遺願,作爲代價,你那把劍歸我所有,這就是我和千珏達成的一個小小的協議。”

一個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小小的協議”……

這一刻,破敗王者徹底呆住了。

什麽時候,自己也是别人嘴裏無關緊要的存在了?

不過,現在顯然沒有充分的時間讓他去感慨——羅德已經搓起了一個火球,虛握在手中,做出了準備發射的姿勢,再次開口。

“快說了吧,你的遺願,我趕時間的。”

“……我希望你能記住我的故事——然後将它流傳下去!”

“你的故事?”羅德皺起了眉頭,顯然沒有想到這位破敗王者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不是吟遊詩人……”

“那就去找吟遊詩人!”破敗王者突然提高了語調,“我不管你怎麽辦到,但你一定要将整個故事完整地留給世人,否則我會毀了這把劍!”

“好好好,冷靜點——”爲了自己的裝備,羅德不得不耐心地答應下來,“就當是臨終關懷了,我答應你。”

破敗王者最終也沒有告訴羅德自己的名字——羅德選擇稱呼他爲殇,這個名字和他的故事完全契合。

關于殇的傳說,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他的确在失去了妻子之後陷入了瘋狂,但這一切都有着自己的前提。

而完整的故事和傳說之中的,并不怎麽一樣。

……………………

殇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家夥,他雖然沒有一個守護者母親,但是卻有着麥迪文一樣的天賦,也有着麥迪文一樣的愛好——跳舞。

那時候殇還是王子,是很多王子之中不起眼的一個,平時癡迷于法術,看起來文文弱弱,一點都不英武。

當時殇的父親已經老了,所有人都在進行着政治投資,從來沒有人注意殇,雖然殇很喜歡跳舞,但他從來都不是舞會的主角。

每次大廳之中響起圓舞曲的時候,殇都會在回到自己的高塔上,和影子跳舞——當然,有的時候舞伴是傀儡,這取決于殇最近的研究項目。

直到他遇見愛莎。

愛莎是一個總是元氣滿滿的女孩子,很多時候甚至像是個假小子。

雖然是本國政治新星的小女兒,但愛莎卻天然地不喜歡到處是人的地方,反而更喜歡逃到父親的視野之外尋找自己感興趣的存在。

在一次舞會上,愛莎半路逃走,溜進了殇的高塔——本來最讨厭别人打擾自己的殇在見到了愛莎之後,鬼使神差地解除了所有法師塔的限制,并且紅着臉邀請了愛莎和自己跳舞。

在自己高塔的頂層,殇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支雙人舞。

後來的一切仿佛童話一樣美好而順理成章。

得到了愛莎家族的幫助,殇登上了王位,而愛莎的父親也将女兒交給了殇。

而在愛莎父親百年之後,他的孫女卡莉斯塔繼任了他大将軍的職位。

殇依舊喜歡跳舞,但這次他有了自己最心愛的舞伴。

如果是在童話裏,故事的結局也許是“國王和王後幸福地生活了下去”——可人總要長大,而童話也往往隻是一個故事之中最美好的那部分而已。

随着殇對魔法的領悟越來越透徹,他也越來越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

壓力之下,心思細膩的殇沒有忍住,違背了學習魔法時候的誓言,使用了違禁的預言魔法。

殇對自己的國家進行了預言

但讓殇難以接受的是,無數次預言的結果全都通向毀滅,這讓殇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自我懷疑之中。

究竟是法術出現了問題,還是毀滅不可避免?

原因究竟如何,殇不得而知。

爲了弄清楚預言的真相,殇疏忽了國家,倦怠了政治,一心鑽進了故紙堆,尋找着可能理清預言的蛛絲馬迹。

王族之人對殇都頗有微詞,隻有殇的妻子愛莎默默地陪着殇,兩個人一起,度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

夫妻兩人相濡以沫,仿佛互相交換了位置一樣——殇研究着這個預言,而愛莎則是周旋在朝堂上。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每天夜深之時的那一支雙人舞。

在這個過程之中,殇發現了瓦羅蘭千年的輪回,發現了不死者們似乎可以避免這種輪回,發現了關于死神(千珏)的一點點信息,甚至還了解到了那麽點關于莫德凱撒的往事。

最重要的是,殇推算發現,新的一千年就快要來了。

但這些找到的信息卻并不足以讓殇改變一切。

殇還在尋覓着可能拯救自己國家的機會——但除了自己的妻子之外,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所有人都認爲國王開始變得昏庸而瘋狂。

還好,殇還有忠心耿耿的鐵之團,還有忠心耿耿的卡莉斯塔,國家就整體而言還算是穩定。

可是後來,随着殇長時間不理朝政,終究還是出事了。

鐵之團的首領在一次戰争之中陣亡,赫卡裏姆繼任;在一次王族例行抨擊殇的會議上,一位藩王忽然展開了刺殺,在殇恍惚之間,卡莉斯塔擊飛了刺客的毒刃,飛出的毒刃擦傷了王後的手臂,王後中毒。

這種是一種能夠吞噬生命的劇毒,無人能解——即使殇本人都不行,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卡莉斯塔離開周遊世界去尋找解藥,赫卡裏姆來到了政治的中心。

悲痛欲絕的殇沒有再搭理任何人,因爲唯一理解他的人,此時已經病入膏肓,殇就算耗費所有的力氣,都不能停止王後生命力的流逝——最後,王後死在了殇的懷裏。

而失去了愛莎的周旋,國家也逐漸衰敗了下來。

終于,殇寄予厚望的卡莉斯塔回來了,帶着福光島的消息回來了。

絕望的殇聽說了生命之泉的存在後,想到了很多,他迫切地需要卡莉斯塔帶自己去福光島上,可卡莉斯塔拒絕了。

任憑殇向他解釋自己可以利用這種劇毒,但卡莉斯塔一直認爲這樣做是不對的,死者不應存于世間。

無奈之下,殇将自己的外甥女、大将軍卡莉斯塔将軍關了起來。

在卡莉斯塔被投入監獄之後,殇暗示赫卡裏姆欺騙了卡莉斯塔,終于成功來到了福光島上。

臨走之時,殇将自己佩劍的劍柄留給了自己的族裔,并聲稱回來的時候,劍柄在誰的手裏,誰就是自己的繼任者——殇和愛莎一直沒有孩子。

而在王族們如同搶食的鬣狗一樣瘋狂争奪的時候,殇帶着鐵之團和全國的精銳,離開了王都,乘風破浪,來到了福光島。

在福光島上,殇認出了以整個島嶼爲基礎的巨大增幅法陣,想起了之前自己找到的那些信息,殇終于想到了解決一切的辦法。

占領福光島!

在研究王後所中的劇毒時,殇已經掌握了這種吞噬生命的辦法,憑借着這一種奇毒,殇愣是找到了将生者轉換成亡靈的辦法——破敗王者的詛咒。

而在殇看來,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卡莉斯塔再次攔住了殇——這一次,赫卡裏姆出手解決了卡莉斯塔,殇……沒有阻止。

在島上無人防備的情況下,鐵之團突襲了這裏。

殇如願以償找到了這一眼生命之泉,然後抱着自己的王後進入了泉水之中。

王後蘇醒了,殇興奮地舉着她,想像第一次見面跳舞的時候一樣轉一個圈來慶祝重逢,但變成了亡靈的王後卻斥責了殇。

愛莎說自己很失望,說殇這次真的做錯了。

此時的殇已經再是之前的那個了——但愛莎的話還是讓他的心口生疼。

在無數痛苦的交織下,殇終于徹底偏激到無法認知自己,在他看來,連王後愛莎都背叛了自己。

萬念俱灰的殇選擇了釋放破敗王者的詛咒。

從那一刻開始,殇終于了無牽挂了。

既然生者可以背叛,那大家就都去死吧!

從此之後,殇成爲了破敗王者,殇決意以死者之王的姿态面對整個世界,面對這個在他看來,冰冷而殘酷的世界。

國家毀滅,殇樂于見到;族裔被殺,殇感覺痛快——在殇看來,王族的其他人……都該死!

羅德不知道這個講述者究竟是殇封印的最深處的自我,還是殇的最後的執念,他此時已經成爲了一個安靜的聽衆,靜靜地聽着這個故事。

随着殇的講述,暗影島上的陰雲已經漸漸消散了,陽光再次照耀到了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

殇還在呢喃着愛莎的名字,羅德則是在面前燃起了一團生命烈焰。

烈焰熊熊,仿佛是一個帶着桂冠、身穿長禮服的婀娜女性正在翩翩起舞。

在陽光下越來越淡的殇靜靜地看着這個跳動的身影,眼裏滿是柔情——當那一團躍動的火焰伸出了“手”的時候,殇也伸出了手。

殇加入了舞蹈之中。

火焰打着旋,殇也和火焰一起跳着最後的探戈。

“愛莎——愛莎……”

羅德閉上眼睛,白色的生命烈焰淨化了一切,緩緩熄滅,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從此,瓦羅蘭再也沒有了破敗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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