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裏，十三個人圍坐在大大的圓桌周圍。
上好的沉木圓桌看起來古樸而優雅，可是因爲這些人的一言不發，整個會議室顯得有些空曠——甚至明黃色的地毯在陰郁的天氣中，都給人以一種灰蒙蒙的感覺。
皮爾特沃夫現在的情況超乎了所有委員的想象。
民情洶洶，一時之間抗議的聲音此起彼伏，而且直指核心。
能坐在這裏的人，也許不是政治家，但至少是合格的政客——他們很清楚現在的抗議意味着什麽。
皮爾特沃夫不是諾克薩斯——這個标榜着自由和進步的城市，民間的力量從來都不小的。
很多時候那些不進入管理委員會的海克斯科學家、海克斯發明家都是沉默的大多數，但是當他們站在一起、明确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之後，最高委員會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
他們不是商人——最高委員會有的是辦法對付商人，但是卻沒有辦法對付這些人。
爲什麽傑斯成爲了未來守護者？
這固然有他擊敗了維克托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傑斯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皮爾特沃夫人，是一個獨立海克斯發明家！
對這種人，即使是最高委員會也不能做的太過分——所以無法打壓的情況下，隻能給他戴個高帽子。
未來守護者。
現在看來，這個高帽子的效果很好，傑斯越發的高傲，基本不再和昔日的同僚有聯系，而且越來越依賴最高委員會給予的研發資金。
對于祖安劇變帶來的影響，最高委員會一開始也是打算采取拖字訣的，雖然有所準備，但核心卻是和祖安耗下去——等到祖安撐不住的時候，皮爾特沃夫人隻能跟着自己走到黑了。
不過，現在拖字訣失效了。
雖然委員們至今不知道爲什麽那群平時裏隻知道低頭幹活的家夥爲什麽開竅了，但是既成事實的情況下，那一點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自己怎麽做。
“我們需要快刀斬亂麻了。”輪值的委員賈古·米達爾達終于歎了口氣，“再拖下去……恐怕是在給祖安機會——現在，我們是應該前進一步，還是後退一步呢？”
沒有人接茬。
前進一步意味着采取更加激進的策略，後退一步意味着暫時緩和，現在這才是擺在最高委員會面前最重要的問題。
眼見沒人說法，賈古啓動了投票器。
“紅色是進一步，藍色是退一步——大家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投票器的按鈕在椅子的扶手内側——左邊是紅色，右邊是藍色，沒有人會知道你按下了哪個。
圓桌的中央，紅色指示牌和藍色指示牌後面的數字開始了跳動。
結果……不出所料的6:6。
賈古搖了搖頭。
委員各個是老狐狸，有收益的時候各個奮勇争先，現在要擔責任的時候大家又玩起了默契。
根據最高委員會的規定，投票發起之後需要進行兩輪，第一輪發起人是不會投票的，剩餘的12人進行投票——如果票數有差異，那就按照投票的結果來；如果票數沒有差異，就按照投票發起人的意見來。
這個規定的意義是“明确地劃分責任”，通俗而言就是甩鍋。
現在，鍋被甩到了賈古的臉上。
好吧，其實6:6的結果也不是全都是因爲大家在甩鍋——還記得最高委員會委員們的身份嗎？
他們有的是财閥，掌握着皮爾特沃夫的大型商業集團；有的是學閥，掌握和壟斷着前沿的海克斯科技。
二者在很多時候是站在一起的，但是這次面對祖安問題的時候，他們有了分歧。
财閥願意進行有限的讓步。
雖然和祖安平等交流會讓他們損失大量的财富，但是他們家大業大，手握着大量的資金，即使平等合作，這些資金也能夠保證他們時時占據先機。
但是學閥卻不可能讓步。
看看這次搞事情的人是誰吧！
不是那些獨立的商人，而是那些獨立的海克斯科學家和海克斯發明家！
這充分說明了一點——财閥們還保持着對小商人的壓制，但是學閥們已經失去了在知識層面的壓制！
這個時候如果再打開一道口子……
考慮到祖安流行的那個迦娜的信仰——一旦大量的謊言被戳破，一個學術帝國的崩塌，遠比一個商業帝國的崩塌來得快。
而且還是無法挽救的那種。
财閥們的根基是财富，學閥們的根基是知識——在學閥們自己停止進步的情況下，他們在努力拖住别人的後腿，來保證自己的地位，所以他們是最堅定的“頑固派”。
所以在這種時候，學閥們都選擇了激進的策略，隻有激進的策略才能保住自己的頑固。
現在，最終的投票權回到了賈古的手中。
賈古·米達爾達來自米達爾達家族——這個家族是小商人出身，發達了之後進行了大量的科技投資，是在座的十三個人之中，出身最複雜的。
看着其他議員們一張張或陰沉、或虛僞的臉，賈古撇了撇嘴。
一群糟老頭子。
和世襲的各個家族不同，賈古能夠坐在這憑的可是自己的奮鬥——米達爾達家族是之前不久，擠掉了上一個家族加入最高委員會的，和那些希望保留自己利益的家夥不同，賈古内心裏還有一些别的想法。
如果自己解決了危機，是不是能再進一步呢？
看着财閥代表們自信的笑容，賈古終于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紅燈亮起，賈古選擇了激進策略。
賈古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其他的十二個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