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門來,首先是挺大的一個院子,院子裏面有一顆櫻花樹,十月份的季節,竟然開着櫻花,王小白早就聽說有這麽一種一年開兩次花的櫻花,見到卻是第一次,跟着和服女孩向前,走到櫻花樹旁一處日式的房子跟前,木門被拉開,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
櫻花,清風,晴朗的天氣,以及人比花美的臉龐,這一切讓人感覺很舒服,王小白也不例外,面帶微笑看着那張露出的面孔,正是日本**陽師,上衫紗來。
上衫紗來穿了一身白色卻刺繡着粉紅色櫻花的和服,頭盤起,動作優雅,人與櫻花交相呼應,似乎就要融入這秋風之中。王小白對于上衫紗來很熟悉了,畢竟看了那麽多天的視頻,暗中想象了那麽多次的交手,可是見到真人還是感覺到很驚豔,不由得暗自歎息:“長得這麽漂亮,當什麽陰陽師啊,當明星不好?”
日本人的規矩非常多,禮節也多,好在王小白和小瘋子都用道家多次稽首禮,倒也沒有失了分寸,櫻花樹下,整間房子就是個茶室,茶室雖然大,看上去卻很簡樸,沒有多餘的裝飾,一切都往自然了走,榻榻米上一張木桌,上面擺放着精緻的茶具。
日本的茶道非常麻煩,得等客人入座後,由主人按規定動作點炭火、煮開水、沖茶或抹茶,然後依次獻給賓客。客人按規定須恭敬地雙手接茶,先緻謝,然後三轉茶碗,輕品、慢飲、奉還。點茶、煮茶、沖茶、獻茶,是茶道儀式的主要部分,飲茶完畢,按照習慣,客人要對各種茶具進行鑒賞,贊美一番。最後,客人向主人跪拜告别,主人熱情相送。
不僅如此,喝茶還要做到,和、敬、清、寂。真要論起來,那規矩就多了去了,一下午估計一壺茶都喝不了,光玩規矩了。王小白和小瘋子年紀都不大,還沒到喝茶的年紀,平時喝碳酸飲料要不就是礦泉水,誰也沒那個耐心去泡茶,更不要說茶道了。
兩人雖然沒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跑啊,榻榻米上茶具整齊,知道這是要擺茶道了,日本人很奇怪,他們什麽都學中國的,宗教,文化,軍事,風俗……等等,但是在日本道教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力,也沒有道士,可日本人卻極其的喜歡道。茶道就不說了,插個花也是道,叫花道,還有劍道,神道,香道,武士道,空手道,弓道……什麽都能跟道扯上關系,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其高深。
上衫紗來迎客進茶室,裏面還有一個穿着傳統和服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模樣,人很精神,也很利索,客客氣氣的朝着兩人行禮,上衫紗來介紹男人是她的助手佐佐木先生,這次邀請王小白隻是想結識一下,要跟兩人說明的是,這次的會面會直播出去,直播給日本的觀衆看,中國的觀衆同樣也能看到,所以請王小白和小瘋子不要介意,如果兩人要是覺得不合适,是可以不拍攝的,接下來就是各種客氣。
客氣的王小白頭都大了,不就是個直播嗎,用不用客氣的沒完沒了的?實在是忍不住了,對客客氣氣的上衫紗來道:“上衫小姐,我和瘋子不懂那麽多規矩,要是有失禮之處,請千萬不要介意,我們是客,客随主便,我們對直播沒有抵觸,這個……有些口渴了,可以喝茶了嗎?”
客氣話就得客氣說,王小白話說的客氣,其實就是在告訴上衫紗來,别特媽客氣了,快喝茶吧,喝你一口茶,得忙活一下午……上衫紗來的漢語非常好,當然這就有點廢話了,畢竟日本的東西都是從中國傳過來的,漢語不好,看不懂漢字,那才叫坑爹呢。
所以真正的陰陽師,一定是漢語非常好的,上衫紗來更是如此,輕聲笑道:“繁瑣的禮儀隻是對客人的尊敬和重視,卻是忘了我的貴客已經很累了,請,請坐下,待我爲二位奉茶!”
終于是特媽可以喝茶了,王小白松了口氣,坐到了榻榻米上,扭頭看了看小瘋子,就見小瘋子比他還沉得住氣呢,微笑的看着庭院的櫻花飛舞。
王小白終于喝上了茶,就是那茶杯實在是太特媽小了,也就潤下喉嚨的事,也就品嘗個味道,解渴萬萬談不上,說實話王小白也喝不出好壞來,可就是這一小杯茶,上衫紗來就能忙活半天,而那個佐佐木也隻是沉默不語。
相親都沒有現在尴尬,王小白在等茶的空檔,四下看了看,随即目光就落在了窗口處,一個木台子上面的花瓶,木台應該是個放裝飾品的,長條形狀,擺放在窗口處,跟窗口齊平,上面放着一個非常美麗精緻的花瓶。
可惜的是,花瓶裏面并沒有鮮花,卻插進了一把黑鞘的武士刀,刀把向外,而原先花瓶裏的鮮花卻被随手拿出,雜亂的扔在了木台子上面,這個情景王小白一進來就看到了,因爲離的不遠,又太過紮眼了些,沒理由看不到,但也沒太在意,現在實在是沒事,目光就又落在了那個花瓶上面。
花瓶應該是清代的瓷器,顔色很淡雅,跟四周的環境很配合,圖案也很簡單,是一副美人圖,而那把日本刀也顯得滄桑古老,刀鞘的木頭都被摩挲出了包漿,在刀把的尾部,有一條白色的飄帶,随着窗外的清風輕輕飄動,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
漆黑的刀身,白色的飄帶,還是很奪人眼球的,甚至多了一份美感,王小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時候佐佐木說話了,彎了彎身子,恭敬的對上衫紗來道:“将花道中的花瓶,用來插劍,飄帶如花,沒了柔弱之美,卻多了陽剛之道,真是雅緻!”
佐佐木的話出口,上衫紗來輕笑道:“今日招待貴客,原本是在花瓶中插了鮮花的,可這窗外就是花,門前也是花,風兒送來的也是花香,我就想,還在這窗下的瓶中插上早晚會枯萎的花兒是不是太過畫蛇添足了些?于是我就把花都拔了出來。”
“花被拔了出來,花瓶就空了,一個空的瓶子有些不太好看,所以我就把劍插了進去,飄帶如花,劍花也是花!”
上衫紗來看上去是在解釋,卻一直看着王小白,淡淡說完這幾句話,佐佐木湊趣的鼓掌,朗聲道:“瓶中插了這把劍,花瓶柔弱之形,加上劍身陽剛之美,正符合陰陽之道,已是十足的美感!上衫小姐的境界之高,我就是開車也追不上啊,慚愧,慚愧……”
茶室内上衫紗來輕輕一笑,動作輕快,刷茶之聲微微輕響,茶湯的香氣回蕩在屋中,佐佐木扭過頭來,似不經意的問王小白:“小白君,你對這瓶中插劍,作何看?”
王小白和小瘋子一直很老實的喝茶,看上衫紗來煮茶,聽他們兩個吹牛逼,一句話都沒說,咋還追問過來了呢?王小白沉默了下,突然恍然大悟,知道上衫紗來爲什麽要請他和小瘋子喝茶了,就是裝逼呢!就是故弄玄虛呢。
日本人特别愛幹這種事,經常聚在一起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幹些莫名其妙的事,然後認爲這是境界,做出一副俗人是不會懂的高深模樣,再擺出一副優雅的優越感,在吹捧下,聚會完美結束,可境界不是故弄玄虛就有的,因此從古至今也惹過不少的笑話,但日本人還是樂此不疲。
上衫紗來請王小白和小瘋子前來,就是試探他的境界呢,怪不得要直播,上衫紗來很有信心給王小白一個和平的下馬威,比境界這種事,上衫紗來常幹,王小白不常幹,就更不用說小瘋子了。
王小白看着木台上面的花瓶,裏面還插了把武士刀,旁邊是幾束鮮花,這玩意跟特媽境界有個毛的關系啊?真搞不懂上衫紗來這樣的陰陽師高手,也一樣的不可免俗,還當成賽前的較量,還要直播……
王小白一直認爲,境界是很玄妙的一件事,隻有親身感觸到了,才能感悟,才能提升,每一個感悟不一樣,境界也不一樣,所以,才會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能說出來的那就不是道了,也就不是境界了。
可不說兩句,就這麽離開?還是繼續尴尬的喝茶?對方已經出招,王小白覺得很有必要接招,但是不着急,玩境界他也會,在上衫紗來期待的目光中,王小白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木台上面的那個瓶子,輕輕開口道:“俗,俗不可耐,簡直俗氣到姥姥家去了,我沒看到半點雅緻和境界,隻看到了俗,俗不可耐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