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幾年過得很“精彩”,要是告訴給了心理咨詢師,恐怕又得進警察局。
小女孩依然每天爲少年按摩,少年沒辦法訓練了,按摩時間比之前要長得多,她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都清晰起來,握力也越來越大,直追成年人。
瘸一條腿比少一隻胳膊要嚴重得多,沒了一隻手,生活上會有很多不便,可是行動不成問題,瘸了一條腿,不僅行動會很不方便,體力的消耗也十分恐怖,就算是坐着也很快就會感到累,而且習慣這件事需要很長時間。
剛開始的時候,少年心裏煩躁,他已經是個廢人,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部白廢了,之後也再難活很久,孤兒是會相遇的,不知什麽時候會遇到個陌生的、帶有敵意的孤兒,就徹底完了,要是有個可以外放的主動能力還好說,偏偏的能力隻能被動發動,還不能傷敵,一條腿動不了,他戰也戰不過,逃也逃不掉。
少年剖開了自己的腳,不知道是在洩憤還是想要“維修”自己的零件,他感覺不到疼,可是流出來的血把小女孩吓得差點暈過去,她手忙腳亂的阻止了面色陰沉的少年,哭着幫他處理傷口,最後哭累了,蜷在他身旁睡着了。
他沒有睡,面色蒼白的坐在那裏發呆,目光呆滞,胡思亂想,具體在想些什麽連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聽到了她的聲音:“别擔心,有我呢。”
小女孩睡得很熟,睫毛上挂着淚珠,臉上卻帶着甜甜的笑容,她的聲音很小,卻像是一團熔岩一樣落在了少年的心頭,讓他漸漸暖和起來,因失血而降低的體溫似乎又升回來了。
“呵——”他呼出一口濁氣,閉上眼睛,坐在地上也睡着了。
自那天起,依賴和被依賴的關系由單方面轉變成了雙方面,少年不再表現出絲毫的沮喪,那張總是闆着的臉上偶爾也會出現笑容,每次都讓小女孩驚得呆住,又擔心自己的表現把少年臉上的笑容吓跑了,急忙掩飾,卻根本逃不過少年的眼睛。
他隻是裝作沒發現而已。
按摩仍然每一天都在進行着,那隻腳卻沒有一點恢複的迹象,可二人都不在意,過着平淡的日子,就覺得像這樣過一輩子也挺不錯的。
開心的時候,時間的流逝總是很快的,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那兩個月或許不是少年過得最開心的兩個月,卻是他過得最幸福的兩個月。
師父回來了。
從警察局出來後,師父又消失不見了,這一次消失的時間比以往都要長。
那天下着雨。
屋門被猛的推開,狠狠撞在牆上,驚得少年和小女孩都呆呆看着那裏,閃電照亮大地,照出了站在門外的黑影,驚雷掃過,震得二人胸口發悶。
師父帶着一身傷,腳步虛浮的走進屋裏來,但是踉跄的理由和傷勢無關,而是血液裏的酒精造成的,他滿身酒氣,左手提着個酒瓶子,打着嗝坐到闆凳上,醉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小女孩忙走過去替師父脫下了濕透的外套,外套上有好幾個很大的口子,像是利器劃破的,以師父的能耐,必然是遭到了一衆敵人的圍攻才會傷成這樣,單挑的話能戰勝他的人目前還沒出現過。
他是先受了傷才去喝酒的,因爲酒瓶子裏殘留的液體是粉紅色的,混了一些血液,是喝酒的時候灌進去的。
少年拄着他的腋下拐杖走到門外,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沒有敵人的蹤影,這才關上門。
師父看到他,似乎這才想起來徒弟已經瘸了,皺了皺眉問道:“還沒好?”
少年搖了搖頭。
“去過醫院了?”師父又問。
少年點了點頭:“查不出問題來,說是心理問題。”
“心理問題?”師父愣了一下,冷笑起來,“小孩子能有個什麽屁的心理問題。”
少年沒有說話,他開始擔心師父覺得自己沒用,會殺死自己。
師父并沒有動手殺人,而是看向了正在幫他脫鞋子的小女孩,又冷笑了一聲,指着她對少年說道:“這不就是你的心理問題?你不打算解決一下?”
少年愣了一下,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小女孩也擡起頭來,睜着大眼睛看着師父。
師父笑了笑,說道:“我把她抓回來就是給你玩的,都這麽久了,你不會還沒動過吧?”
少年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皺了皺眉,強烈的不安從腳底一直升到了頭頂。
“要解你的心病還不簡單?我來幫你解決了。”師父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小女孩胸口的衣服,掙紮着站起身來。
小女孩吓得尖叫起來,少年大吃一驚,撲上來要把小女孩拉下來,可是剛抓住了小女孩的衣服,酒瓶就砸在了他的腦袋側邊。
瓶子碎了,玻璃碎片飛出去幾米遠,雨點般落在地上,少年短暫的失去意識,倒在地上才又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師父走向房間的身影。
鮮血嘀嘀嗒嗒落在地上,少年也像喝醉了一樣,掙紮着站了起來,追過去撲到了門上,用力的錘打着,撕心裂肺的大叫,叫的力量是如此的大,隻一聲嗓子就完全啞了。
門已經上鎖,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他知道師父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麽,小女孩就将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他用力的撞着門,力氣還小,肩膀的骨頭都快要撞斷了,門卻紋絲不動,他能聽到小女孩的尖叫與哭聲,喘着粗氣停下動作,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少年冷靜下來,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的拐杖早已扔到了一邊,他好好的站着,左腳像是沒出過問題一樣。
他握起拳頭,等到雙手不再顫抖,才回到門櫃那裏,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撬鎖工具,重新回到師父房間門前。
少年的手很穩,輕輕撥動着工具,感受着墊杆上傳來的每一絲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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