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不僅靠近了,還站在那人的身側思考起來,等他意識到不對勁,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分鍾。
他猛的擡起槍來,想要朝那人的左臂射擊,就在這時,一直處在“雕像”狀态的左手突然擡起來,一把抓住了孫安的手腕。
幾乎所有生物在觀察别的生物時,首先看的都是臉,特别是眼睛,這是最厲害的要害,所以被捕食者進化出來的自保方式就是在身上長出眼睛一樣的花紋,這樣捕食者攻擊它們的時候,先去攻擊假眼,真眼不受到傷害就有逃走的可能。
人也是一樣,人在觀察别人是通常先看的也是臉——這是本能,所以生在這個看臉的世界也沒什麽值得抱怨的——通過觀察眼睛和表情,往往能揣測出對方的真實想法。
孫安也看臉,通過看臉,他能觀察出那人是否處于雕像狀态,因爲正常人的眼睛和臉上的肌肉無法長時間的保持不動,特别是雙眼,就算在失神發呆的時候眼睛也有靈性,而雕像的眼睛就沒有靈性,盡管那是一雙真正的人眼。
慣性思維作祟,孫安自從知道那人能進入雕像狀态之後,就再也沒有觀察過他的身體,都是看臉,腦袋始終處于雕像狀态,他就認爲對方一直處在雕像狀态、擡起台手也隻是因爲右手解除了暫停狀态。
這人裝雕像也裝得夠專業的,真是一動不動,動如脫兔,他早就解除了身體的雕像狀态,其實隻要走兩步就能把插頭從插座裏扯出來,沒這麽做,隻是想讓孫安靠近,見孫安警惕的離得遠遠的,這才犧牲一隻右臂,把孫安引了過來。
反正這隻右臂很快就能恢複。
孫安轉動手腕,調整槍口角度,朝着抓着他的手臂連開幾槍,他知道對方爲什麽不打飛他的槍,而要來抓他的腕,目的就是想要纏鬥,孫安對纏鬥是很有信心的,拗關節、摳眼珠、捏子孫袋,這幾手使出來,真沒必要人能承受得住。
可是這家夥承受得住,而且似乎已經對疼痛上瘾了,關節折斷、眼珠摳出來、子孫袋捏爆,他隻會覺得享受,身體又随時可以恢複原狀,根本不怕傷,被這樣的人纏上了,孫安沒有掙脫的信心,對方肯定會先纏個一分鍾再動手,遲早能把他殺死。
打傷了胳膊,力氣使不上來,掙脫起來就容易多了,幾槍過後,孫安猛的一抽手,想把手腕從那人手裏掙出來,身上不能同時存在兩種異常的時間狀态,要恢複手臂的傷,那人就得讓腦袋活動起來,不想被電,手上的傷就得保持下去。
可這一拉,手腕沒能掙脫出來,反而把那人給拉倒了,朝着他倒下來,握力比不上臂力和體重,兩力氣一樣的人互相握住手腕往後拉,最終的結果是放開手,但是身體、手臂不用力的話,輕輕一拉就倒了,畢竟直立行走的代價就是平衡能力很差,加上上半身重于下半身,倒下反而比站着還簡單。
對方沒有抵抗孫安的拉力,隻用力握着,自然就被拉倒了,人一倒,電線的長度就不夠了,繃直,從插座裏拔了出來。
孫安親手給那人纏上了電線,又親手把插頭從插座裏拔了出來。
用力過猛,他和那人一齊摔在地上,一個摔得屁股疼,一個摔出了“咚”的一聲響,像是真正的雕像被推倒了一樣。
這下,手腕就真的拔不出來了,那人居然讓他的左手變成了雕像狀态,相當于給孫安戴上了一隻無法掙脫的手铐,腳蹬着地往後爬去,孫安拖着那人一起走,面無表情。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人的頭上,孫安連表情都做不出來,注意力過于集中,加上腎上腺素的作用,時間就像是變慢了一樣,他看到那人緩慢的擡起頭來,看着那人的眼睛恢複了光彩,看着那人的嘴角慢慢往上翹。
然後開槍。
多了個心眼,沒有一次把子彈全部打光,爲的就是這一刻,對方的計劃得逞了,電線拔出來了,那麽腦袋就應該動了,手腕被抓住,手還能動,還能瞄準,等要在那人腦袋解除能力的那個瞬間開槍。
兩個一起摔倒的人都成功了,那家夥仍抓着孫安,孫安的子彈也順利打進了那人的頭部,從左臉頰穿過去,從右耳後面穿出來。
可是這一槍打得還不夠準,臉骨、顱骨被破壞,那疼痛是無法忍受的,但一個習慣了疼痛,甚至喜歡疼痛的人,對疼的忍受能力是很強的,對方沒有昏迷過去,更重要的是,他的大腦沒有被子彈破壞。
臉上的洞瞬間就消失了,雙眼又失去神采,表情固定住,重新成了一具雕像。
右手仍然扭曲着,左手抓着孫安,身體不動了,雙腳不動了,腦袋不動了,那人徹底變成了雕像,就這樣抓着孫安。
這是個沉重的負擔,大約有一百八十斤重,要是拖着這麽一座雕像,孫安是沒辦法行動的,好在手铐這種東西隻有在手掌比手腕粗的時候才起作用,要讓掌骨彎起來的粗細小于手腕,隻需要讓拇指末端關節脫臼就行,畢竟皮肉是軟的。
折斷拇指關節這種事孫安以前常做,後來沒有被抓過,就不再使這一招,很久沒玩這一招了,有些陌生,手感也不好,但他還是扔掉了槍,猛一用力,讓大拇指最末端,也就是手掌根部附近的關節脫臼。
手變成雕像就不能再收緊,孫安用力一抽,終于把手抽了出來,往後退去。
就在這時,掉在地上的槍被撿了起來。
那人重新動了起來,撿起了孫安的槍,右臂終于恢複,臉上的彈孔也消失不見,他低頭看了眼孫安的槍,冷笑一聲,擡起來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一塊塊金屬小圓餅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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