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燈仍在閃爍,照得周圍一下紅、一下藍,在黑夜裏,十公裏外的燭光都能被看到,更别說是這種帶有明顯警告顔色的燈了,獄方早就應該看到有警車駛近,就算沒有接到通知,不敢輕易打開大門,至少也應該派個人到門口問問有什麽事。
可是車隊停下來,等了五分鍾,仍沒有等到獄方的反應。
梁琛和孫修明開門下了車,孫安也下來,走到了大門口,捶響了厚重的鐵門。
門太厚,可以抵擋車輛沖撞,拳頭是沒辦法砸響的,但是被響得嗡嗡直響,沉悶得讓人胸口也震動起來,響聲傳出去很遠,漸漸消失。
“這麽一會時間,也不至于就死得一個人都不剩啊。”孫安擡頭看向了門頂。
從停電到現在,也就四五十分鍾的時間,監獄裏幾百囚犯,當班獄警也将近一百,無論是有人傾力,還是雙方互拼,都得一分鍾死十個人以上才能這麽快全部死光,瓦妮莎可以做到,但她一般情況下不會做得那麽絕。
孫安的話讓梁琛皺起了眉,這段時間他遇到了太多“怪事”,已經見怪不怪了,就算監獄裏的人都死了,他也不會覺得驚訝了,問題是爲什麽?爲了殺孫安而殺人倒是可以理解,可孫安明明離開了,爲什麽還出事?唯一有可能這麽做的人是孫安,送他進監獄的人可不是送他來療養的,肯定會弄些事出來。
孫安要殺人,那是誰也擋不住的,不過他殺人後也不會否認,不會裝出一副“人不是我殺的”的表情。
“我進去看看,你們在這裏等着。”孫安和梁琛說了一聲,朝着門柱走去,門太光滑,又高,不好爬,爬牆容易得多。
梁琛沒有反對,他知道白月等人對孫安有多重要——雖然不知道原因——讓他們留在這裏是有原因的。
“等等,拿上這個。”他将自己的對講機遞給了孫安,“有什麽事說一聲。”
孫安接過對講機,順着門與門柱之間的夾角爬到了牆上。
牆頭上有鐵絲網,但是要沒動開啓的門上沒有,他站在門頭上,看了一圈被探照燈照亮的地方,又用力吸了一口氣,沒有聞到血腥味,感覺到了這裏空氣的清新,也發現了一個問題——沒有風。
孫安從門頭上跳了下去,穿過小廣場,來到了那扇小門前,門鎖着,好在梁琛給的那套萬能鑰匙還在,他拿出來,撬開了門,走進了監獄裏。
最外面是辦公區,走廊裏的燈亮着,不過隻亮着一半,比平時要暗得多,孫安走進了獄長辦公室,沒有看到馮獄長,拿起桌上的電話聽了一下,也沒有聲音。
他繼續往裏走,又來到了那個路口,從這裏可以走到監禁區、死刑區、食堂和放風區,不管往哪邊看都是長廊,同樣隻有半數電燈亮着,沒有人影。
“這就有點奇怪了。”孫安站在原地思考起來,人死光了,滿地鮮血、碎肉、内髒,也比什麽也沒有要好些,目前的情況讓他摸不清頭腦。
“喂!”他大叫了一聲,聲音通過走廊傳到了各個區域,卻沒人回答他。
還是沒有風。
監禁區的走廊裏亮着的燈就更少了,隔老遠才有一盞,這是他們晚上睡覺時開的燈,既能給巡邏獄警照路,又不影響睡眠,現在看來也作爲應急燈使用。
囚室裏并不幹淨,地上散落着一些糖紙、衛生紙,倒是囚犯們的日常行爲,可就是沒有人。
放風區也一樣,地上有很多煙頭,從量來估計,應該隻是晚飯後剩下來的,其中一些隻燒了一半就掉在地上自己熄滅了——這對坐牢的人來說是非常浪費的,就好像是抽煙的人突然被什麽打斷了,扔下煙就跑,沒辦法撿起來,而不是囚犯,也沒必要在這裏抽煙。
死囚區有三道鐵栅門攔着,不過上面也有鎖孔,同樣可以撬開,但和囚禁區一樣,裏面沒有,至于那扇通往地底的大門則緊緊鎖着,孫安是沒辦法打開的。
他又走回食堂,看到桌椅是排列整齊的,但是櫥台裏很亂,堆着大量的托盤和碗,裏面還有菜汁和飯粒,氣味很複雜,地上還歪倒着一些碗筷,可以想象廚房的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東西,人突然消失,這些東西掉在地上,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人是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這看起來很像是能力攻擊,不是監獄裏的人受到了能力攻擊,而是孫安,監獄裏的人沒有消失,這裏不是真正的監獄。
“夢境還是幻象?”孫安坐到最門最近的餐桌上,閉着眼睛猜測。
山寨斯蒂芬?金還沒有解決,讓他做夢的那個孤兒也沒能找到,這是個夢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夢中的監獄沒有人,這很正常。
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又爲什麽會夢到空無一人的監獄,夢是自己做的,否則就不能叫夢,夢通常都與現實中的人和事有關,和物的關系不大,除非是能夠換起回憶的物品,監獄不在此列,從這些天他的經曆來看,要夢到監獄也一定是有人的監獄,不會是空無一人的。
有一個辦法可以确定這是不是夢,孫安決定試一試,他抱着這個想法等了兩鍾,然後念出了自殺咒語。
如果這是夢,那麽夢到自己死的時候就會在現實世界裏醒,他已經試過了,上一次是讓自己燒死的,可以成功;如果這不是夢,那麽他會損失六十四秒的時間,已經等了兩分鍾,沒有遇到危險,那麽返回到一分鍾前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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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安死了,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是爲什麽死的,自殺試夢的想法在兩分鍾之前已經形成,那麽時間反回到六十四秒前,這個想法并不會消失。
他已經試出來了,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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