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借着馬竟松縮手的力道站起身來,瞬間想出了無數個制敵的方法,包括幾個緻殘、緻死的招式,可是沒有使用任何一個方法。
他的手腕也被握住了,握得很輕,不用力就能掙脫出來,手很溫暖、柔軟,觸感極佳。
孫安曾握過這隻手,握過好幾次,甚至十指交叉的牽過,很久沒有這樣的情況,他險些忘了自己曾和白月做過的約定,好在及時想起來了,緊繃的右腿肌肉松弛下來。
這是代價,要阻止孫安的危險行動,白月就要把她的手當成手铐,時隔很久,她終于又一次給孫安戴上了枷。
“嗯。”孫安喉嚨裏發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松開了馬竟松的手,但并沒有放下手臂,而是轉向白月那邊,攤開手掌。
這麽他們第一次牽手時的情況差不多,隻不過當時是在批發市場,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而今天是在學校,周圍都是同班同學。
白月的臉紅了,紅得比那一次還要厲害,但她還是沒有扭捏,把手放在了孫安的手掌上。
孫安握住白月的手,重新坐了下來。
直到這時,馬竟松才舒了口氣,剛才孫安猛的站起來,身體幾乎和他的貼在一起,他看到孫安雖然在看着自己,雙眼沒有焦距,視線仿佛穿過自己的身體看向了黑闆,接着他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信号,仿佛被一張滿是獠牙的血噴大口含住,下一刻牙齒就要閉合下來似的,他的身體沒有被撕碎,但心髒停跳了一拍,直到孫安坐下,這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
手腕隻是被捏紅了一點,不疼不癢,可是手腕被握住的這段間,讓他感覺到了恐懼,比小時候差點被汽車撞到時還要恐怖。
有人吹了一聲口哨,自然是吹給孫安和白月聽着,接着班裏的同學都鬼叫起來,笑着起哄,學校沒有禁止談戀愛,在校園裏牽着手虐狗的人也不少,可在教室裏牽着手的情況還真不多,白月那副害羞的樣子讓人很想欺負她一樣。
起哄聲讓白月的臉更紅了,但她還是故作鎮定,任由孫安牽着,看着桌上的教科書,隻是一個字都沒能看進去。
馬竟又被虐了一次,上次就發生了類似的情況,可這一次的氣氛感覺更不一樣了,原因還是白月的害羞。
他垂下手,退了一步,對孫安說道:“記住,校運會的時候,籃球比賽,不敢來的是孬種!”
說完,馬竟松轉身往教室外走去,心裏像是在流血一樣的疼,白月害羞的模樣讓他心曠神怡,心跳加速,把剛才漏的那一拍補回來了。
他一定要戰勝孫安。
…………
白月抽了兩次手,都沒能抽回來,孫安沒有用力,但他每一次她要把手抽回來,他都會握緊,用壓力告訴她不要這麽做。
“我需要一些實感。”孫安低聲說道,聲音小得隻有白月才能聽到。
他不是在占便宜,要占便宜也不會挑這個時候,是真的需要她手心裏的溫暖,需要指間柔軟的觸感,當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是幻象的時候,實感會顯得非常重要,而溫暖的手比冰冷的桌椅要好得多。
這句話讓白月愣了好一會,這是孫安第一次表現出柔弱的一面,表示他需要她,不知激發了什麽情緒,竟讓她有些心動。
雖然能客觀的看待男女之别,但孫安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不是令人厭惡的那種,他也喜歡控制,喜歡把一切掌握在手心裏,極度缺乏對别人的依賴,這是過去的特殊經曆造成的,而當他對别人表現出依賴感時,能給人一種非常良好的感覺,能讓人上瘾。
當初拍模特照時,白月被分配的角色是“抖S女王”,不是沒有根據的,她就有那樣的氣質,所以看到孫安柔弱的一面時,心中的動搖更加強烈。
孫安知道這一點,也會利用這一點,當白月被綁架時,他第一時間不是去救,而是去找靜靜,表現出對靜靜的需要,就是利用了這一點,不過這次不同,他隻是單純的需要,而不是利用。
樹林裏的光線越來越暗了,仿佛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整天,坐到了日落時分,視線範圍越來越小,墓地顯得越來越陰森,但是和昨晚完全不同,沒有任何可怕的東西出現。
“對方改變戰術了。”孫安很清楚這一點,用突然出現的鬼怪吓人,造成的是生理上的恐懼,人會不由自主的躲避,比較容易給身上帶傷或是某處關節出問題的人造成傷害,但這終究是可以免疫的。
恐怖片看多了,麻木了,再看就不覺得恐怖了。
可是心理恐懼不同,看完恐怖片後不敢去廁所,不敢一個人坐電梯,不敢到黑暗的地方,都屬于心理恐懼,和生理恐懼相反,心理恐懼沒辦法适應,但是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淡化,很多東西睡一覺起來就淡化得差不多了。
問題是心理恐懼強到了某個地步,就會變成心理創傷,心理創傷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某種特定的場景出現時,恐懼就會再次出現,而且無論經曆多少次都不會麻木。
恐懼魔王在放大招了,同樣不能對人造成直接傷害,隻會給予心理創傷。
孫安毫無辦法,隻能承受着,對此時的他來說,白月的手就變得十分重要了,手中的溫暖就算不能撫平心理創傷,也能在創傷再次發作時,爲他提供勇氣,讓他能有一些安心感。
他已經抱着最好的希望,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聽不到同學們的起哄聲,也聽不到再次響起的上課鈴,孫安就坐在墓地裏靜靜的等待着。
老師走進來了,白月有些着急,悄悄把自己的課桌椅挪到了孫安旁邊,窘迫的低頭坐着,不敢去看老師,他們的座位之間有空隙,雖然坐在靠後的位置,但老師還是一眼就能看到他們牽着的手,而桌椅挪過來後,情況稍微好一些,她卻一個人坐歪了,顯得十分突出。
老師走到講台上,擡頭看了一眼下面的同學,看到排列整齊的課桌椅到白月那裏突然歪出來,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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